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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种陌生又熟悉的味道。
记忆中这真的应该是第一次吃,可偏偏这种味道却又萦绕在记忆力挥之不去。
是在什么时候吃过吗?
小时候?
纪茶之拿着饼又想到景丞丞,嘴角漏了点笑。
搞不好真是,不然他怎么知道?
前面的男人依旧不疾不徐的走,好像等她又好像没等她。
她迈着步子追上去,“谢谢,真的很好吃。”
先生回头,看着她,笑着摇摇头。
重叠的记忆力,是那一身水绿齐胸襦裙……
纪茶之以为先生家没有现代化生活设施,她看到厨房和洗手间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虽然也是唐代风格,但配套设施却是的的确确的高科技,而且先生会用。
先生在里面做饭,她坐在燕尾翘头案前帮他抄史料,都是宪宗时期的,不过边上还堆放了不少宪宗前的唐朝史料。
突然想起自己还没给景丞丞打过电话,又放下毛笔去摸手机。
电话是蒋寻接的,听到纪茶之的声音他那平淡的语调里也多了点起伏,好像很高兴,甚至反常的问了句,“三少奶奶您是不是想三少了?”
纪茶之听到他走动的声音,那是皮鞋底接触到木质地板特有的,这会儿他应该在懒园。
她想着,我就算是想他也不能跟你说呀,于是不轻不重的“嗯”了声,问:“丞丞呢?”
“您等会儿……”
真的等了有那么几秒钟。
蒋寻的声音才又从那头的寂静中传来,“三少居然睡着了,要不我帮您叫醒他?”
“那不用了,等他睡醒你让他给我回一个吧。”
蒋寻道:“哦。”
抬眸看了一眼,直到听到挂断声,他才把手机递还给靠在躺椅上发呆的男人,只是他没接,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单膝曲起,双手枕在脑后,脸上盖着一本书。
蒋寻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是气氛很沉闷,他猜测着景丞丞可能心情不好。
于是斗着胆子问了一句:“您……不要三少奶奶了吗?”
他真的不理解,明明那么恩爱,怎么说送到先生那儿就送到先生那儿了,不是他怀疑先生和三少奶奶的人品,可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要知道他们家三少以前那是连少奶奶的手都不让人碰一下的!
景丞丞听到这个问题后很久才揭开脸上的书,睨了他一眼,“蠢问题。”
“那您干嘛不接少奶奶电话还把她送到先生家?”
为什么?
景丞丞摩挲着下巴。
其实他真的舍不得,只要一想到那丫头现在在别人家抱着手机等他电话他就心揪,但他不敢拿纪茶之冒险,半分不敢,在玉的事情没有解决掉之前,只有先生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先生不会帮他,不会插手任何事,但一定会护她周全。
可是从这丫头进了那扇门的那一刻起,他这心里就一直忐忑着。
“我害怕”他哑着嗓子说。
他现在的样子看上去有多憔悴,蒋寻就连想想问出口的“为什么”都给憋了回去。
虽然前有季节后有席老,还有很多未知的看不到的人在惦记着这块玉,可他并不觉得这些能把三少怎么样。
他有点不能理解“我害怕”这样的三个字为什么会从三少这样的男人嘴里说出。
蒋寻进去给他端了盏茶,出来的时候景丞丞已经不在躺椅上,蒋寻看到他蹲在残骸般的枣树下逗小鹿玩,摇了摇头。
景丞丞用了半天时间才想明白到底要不要给纪茶之打电话,拨电话的时候手指有点不经意的颤。
可是电话没人接听。
一个没接,他就不敢再打。
燕尾翘头案上,手机一直在亮,但是没声音。
纪茶之忘了,先前她怕打扰到先生写东西所以把手机调了静音,然后就去吃饭去了。
等她吃好回来,手机上一通未接电话。
她看到景丞丞的号码,高兴得不得了,只是才刚暗下回拨手机就已经自动关机了。
没电了!
纪茶之接连按了几下开机键都没能让手机开起来。
来的时候匆忙,别说充电器,衣服景丞丞都没让她带一件。
先生家有没有衣服她不知道,搞不好还能翻出几件古董吧,但手机充电器一定是没有的,一个不用电视不用电脑不用手机的人,他拿那玩意儿也没用啊。
怎么办?
纪茶之有点着急。
要是不接电话景丞丞肯定比她还着急,有时候他比她还没安全感。
“先生。”她趴在厨房门口。
里面的男人正在洗碗,水流缓缓从半截竹子造型的管子里淌出,他洗得很慢,不像是在干家务,倒似在享受。
的确是享受。
如果换做是她,摸着这些完好无缺的唐代瓷器她也一定觉得享受,连看着都是享受。
先生放下手上的活计,洗干净手才回过头,“怎么了?”
“您这儿有手机充电器吗?”其实她好想问问,为什么不用法术仙术什么的洗碗?她知道姜姗的手机是因为他才爆炸的。
先生摇头。
纪茶之有点失望。
她说:“哦,那我去帮您抄东西了。”
“为什么不出去买?”
“可以吗?”她立马又兴奋起来,她怕自己麻烦到他。
让一个老神仙给自己买菜做饭洗碗,她已经觉得罪过。
“嗯,去买吧。”
先生重新又去换了衣服,还是刚才那套西装,纪茶之觉得他可能不会在外面穿得像个古人。
正是傍晚时候。
灰蓝色的天空下,晚霞最后一点光辉慢慢在天际线湮没,周围已经亮起各色霓虹,晚风徐徐,吹得路旁枝叶沙沙。
景丞丞才把车开到住宅区门口,远远看到纪茶之跟先生说笑着朝这边走来,他从来没看过这样的先生,发自内心的笑。
鬼使神差他把车拐进了隔壁的小巷里,副驾驶座上,一只黑色充电器始终缄默,紧接着,是一声极轻的叹息。
没一会儿,手机响起来。
景丞丞接了,却没说话,直到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声亲昵的熟悉的“景丞丞”,他这才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用极轻快温柔的语气问她,“还习惯吗?”
但是那种如释重负并不是完全的,他知道这颗大石头只是暂时放下来一会儿会儿,它随时可能再被吊起。
他怕她想起什么,不要他了,怕那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
“还行,先生很好,不过我很想你。”小姑娘软绵绵的在电话那头说,“你猜今天谁给我做的晚饭?”
“就你们俩,还用猜?”
景丞丞声音里有了点宠溺的笑意。
他把车重新开进小区,就停在楼下,从车窗里望出去,正好能看到九楼那片明亮灯光。
温暖、平和。
不像他,总是带给她各种各样的危险。
“先生说我可以去找你,他会陪我,你也可以来看我,其实我们离得很近呐。”纪茶之看似随意的说了一句。
“好,我知道了。”
“景丞丞。”
“嗯?”
“你快点处理掉事情来接我吧,看不到你会让我觉得不踏实。”
心口一点热血急剧翻涌,甜味在苦涩中脱颖而出,最后慢慢占据全部。
景丞丞握着方向盘,紧紧的握着。
“好。”他说,有点迫不及待,“我一定尽快处理好,你等我。”
纪茶之很肯定的说好,她手里正在翻着一册开元年间的史料,于是卖弄似的跟他念了一段,“是不是跟我上次在书场说的一模一样?上次我想好久也没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看到的这些野史,想不到在这儿又看到了。”
电话那头,霎时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