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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衍喜不自禁, 花儿果真没辜负他。
风声传出来,旁人牙酸的同时觉得理所当然。毕竟旁人像她这般霸着萧衍, 一样三年抱两五年抱三,没什么好得意的。再说,有人运气好来挡都挡不住, 一旁干看着的人,就是嫉恨的心都疼了也没用。
妃嫔们暗道,与其琢磨皇贵妃生不生,不若好好想想这次她养胎宫权会花落谁家。尤其贤妃,管过一次,自是更有望第二次。
夏花这胎比头胎怀相好, 身上没半点不适。经过上次的惊险, 她打心底不愿意把宫权交出去。乡下女子怀了孕下地都使得, 她自小在乡里摸爬滚打长大, 身子骨结实, 一样也使得。
她不愿, 萧衍却不同意。
萧衍眉头微微蹙起来, 盯着低着头的夏花目光幽幽。他知花儿素来有些贪恋权势, 可很懂分寸。怎地这时候却不知轻重起来?萧衍头一次生出反感来, “花儿,你可要想清楚, 什么才是你最重要的,别被眯了眼……”
夏花瞳孔一阵收缩,头低了下去。
“后宫你争我夺之事朕自小见得多, ”萧衍垂眸看着她的头顶,气势摄人,“但花儿,别忘了保持本心。”
萧衍这话说得委实重了,直击夏花心口。但若真用心听,也不乏他对夏花的偏爱。夏花平缓的心跳突然失了序,她死死盯着脚尖,袖中藏着的指尖轻颤了起来。
是,再多借口都掩盖不了她不愿放权的事实。
浓密的眼睫下面难掩惊慌之色,夏花没想到萧衍看穿了她。是啊,坐拥天下的人,怎么可能看不穿她的小心思?夏花觉得害怕可又知道这时候必须解释,否则将来定会成为她的污点。
脑中飞快地盘算着,权衡着,夏花将陡然的惊慌压制下去。
“臣妾,臣妾知道错了……”
否认无用,只会显得虚伪,“可是陛下,臣妾实在害怕啊!上次进产房,臣妾跟瑾瑜差一点就出不来!若非暁儿,一尸两命跑不了,臣妾当真怕了再把生死交到旁人手中!臣妾还要陪瑾瑜长大,要陪您到老……”
她说着,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珍珠落下来。
萧衍心猛地揪住了,哪儿还顾得上生气?长臂一伸将人搂进怀里。
真是狡猾!狡猾透顶的女人!
萧衍一面心疼一面又看穿她的小把戏,这娇娇小女人,怎么这么多花样?罢了,小狐狸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他大度点莫跟她计较:“朕会护着你,不会再发生上次之事,你且安心。”
夏花不知道今日这是算过没过,但宫权怕是要放手了。
她素来知道自己立足的根本不是孩子也不是娘家,而是萧衍的偏爱:“臣妾知道轻重的,先前不过一时想岔了,臣妾愿意放手……”
她可怜兮兮的,萧衍反而又心疼了。
将人打横抱起来放到腿上,萧衍亲了亲她嘴唇,低咒:“真是欠了你的!”
夏花离得近听见,心中陡然一颤。
偷偷觊了眼萧衍,见他神色无常,夏花突然涌起一阵怪异的感受。就在方才那一刻她觉得,萧衍其实心悦她?见鬼了!
“罢了,宫权还是你的,不过叫人代管,”胡乱给她擦了擦眼泪,萧衍心中唾弃自己没个坚持,“上回贤妃管得不错,就还是她吧,你安心养胎。”
贤妃跟她素来没冲突,夏花想,贤妃便贤妃吧。
说通了夏花,交接起来就方便了。
贤妃拿到暂代权之时,心中的喜悦无以言表。她明了了,即便她无宠,萧衍心中她的印象却是旁人无法比较的可靠。
“臣妾定会竭尽所能,请陛下皇贵妃娘娘安心。”
萧衍点了点头,“上次皇贵妃难产一事,朕希望不会发生第二次。”
贤妃心一凛,镇定道:“臣妾省的。”
萧衍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吧。
盯着贤妃的背影,夏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早前正当事中她看不清,现如今转头回来看才发觉不对。她倒是忘了,在早产前一月,贤妃可是极力要在钟粹宫中办赏菊宴呢……
夏花的目光幽幽的,贤妃不要被她抓到尾巴才好。
贤妃回到敏研宫,嘴角都是翘着的。
敏研宫种了大片的梅花,深冬时节,花开满园。
她扶着宫人的手置身其中,心中一扫连日的阴霾竟具是畅快自如。虽说进展确实缓慢了些,但萧衍正值血气方刚之年贪恋美色是正常的。只等男人慢慢年长成熟,皮囊如何不会再是她的阻碍。
李氏低头轻嗅花枝,看得出前路一片坦途。
萧衍现如今信任她,渐渐就会倚重她,而后便会爱重于她。人都是这样的,一点一点紧密,慢慢才会水乳.交融,她对此十分有信心。
接手宫权的第一件事,她便琢磨着办了个赏梅宴。
贤妃心知夏氏定在疑心她办赏菊宴的居心,如今她就在自己宫中,再办一场赏梅宴。怎么办呢夏氏?诗书传家娇养出来的世家贵女,从小便喜爱梅兰竹菊诗词歌赋这等风雅之物,尔辈粗浅之人如何能体会?
不得不说,贤妃当真是个聪明人。
夏花听说她在组办赏梅宴,确实疑惑。
跟上次一样热切,贤妃极力地请夏花赏个脸,就连说辞与上次也一致。夏花看了眼窗外大雪,推说身子不适就不参与了:“本宫不会吟诗作对,去了也是叫你们不自在,你们自己热闹便是。”
贤妃的目的不在她,却是想借她之便,请了萧衍来坐一坐。
深冬时节,萧衍近来不忙,贤妃知道他不忙却甚少能在闲暇时候见到他。这次办个赏梅宴,一面在于打消夏花的疑心,更多的是想露一手,叫萧衍对她刮目相看。
夏花看她这模样,险些动摇了自己的猜测。
贤妃低着头,两颊羞红,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她期期艾艾地道:“说出来不怕您笑话,臣妾其实想请陛下一起来赏梅,怕陛下不应,便琢磨着姐姐来的话陛下说不准会有点兴致……”
夏花冷不丁被她给恶心到了。
“哦?”转了转手炉,夏花似笑非笑,“想请陛下去?”
贤妃被她这阴阳怪气的态度弄得羞窘,心中恼火,面上却示弱:“姐姐您且想想,您如今身子不便,陛下总要有旁人伺候的。臣妾性子懦弱也不大会争抢,若是陛下能……臣妾定会不忘姐姐恩德!”
这是表示要依附夏花的意思。
夏花蓦地冷笑了起来。她是没读过几日书,却不是没脑子。且不说贤妃依不依附于她,都得仰她鼻息过活,她根本不需要贤妃依附。宫中除了她就属贤妃最大,她到还真好意思拿这个来跟她掰扯。
“贤妃说笑了,恩德不恩德就太言重了。”
夏花慢慢靠到扶手上,神态渐渐有些跟萧衍平日里的模样重合,“陛下愿意去哪儿便去哪儿,哪里是本宫能置喙的。”
言下之意,就是爱霸着,有本事你硬抢啊。
贤妃攥着帕子的手一拧,噎住了。
“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儿,不过是臣妾兴之所至,想陛下也来添上一笔罢了。”她恨得上去撕了夏花嚣张的嘴脸,“臣妾不过中人之姿,与姐姐也没甚妨碍。姐姐缘何不成人之美?”
“那真是见笑了,本宫天生气量小,就不喜欢成人之美。”
贤妃险些被她这无耻的说辞给气出个好歹来!
当真是,当真是不知所谓!
天下女子,哪个不是力求自己贤惠大度?便是妒妇,装也装得大方。这贱人倒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姐,姐姐说笑了……”
“没,本宫不爱说笑。”
“……”
贤妃噎得干瞪着夏花,差点没绷住破口大骂。
萧衍在屋外听得眉开眼笑,肩上落了一堆雪还站着不走。
福成缩着脖子老脸已然麻木,瑟瑟缩缩地站在风口替他主子挡风。大冷的天儿,非站在窗户外头听人皇贵妃娘娘的壁角,他家主子真是越来越放荡不羁了。
说不通,贤妃却不死心。
上回她硬逼也逼得人就范,她就不信,这回破不开夏氏这贱人的嘴!
“姐姐怕是不知道,您如今身为后宫之首,是要肩负起敦促陛下为皇家开枝散叶的职责的,”论起说教,李氏从来没失手过,“往日不提,这般身子不便还枉顾宫规,当真失职。若是不改正,可是要受天下人诟病的!”
拿宫规压人,夏花的脸立即拉下来。
外头萧衍的笑意滞住了。
淡雅恬静的贤妃,竟有这咄咄逼人的时候。心偏到咯吱窝的萧衍眉眼染上了阴霾,怕是姿态都做给他看得吧!
“不必说了,”萧衍绕过去,掀了门帷大步踏了进去,“贤妃可真生了一张巧嘴,朕还不知道,原来贤妃这么会说呢……”
贤妃要出口的话全噎在喉咙眼,转头一看他,脸色刷地就白了。
连忙起身跪下,屋中人跪了一地。
萧衍闲闲瞥了她一眼,径自向软榻走去。夏花也正要下来,萧衍一把捞住她,将人又放回去。贤妃瞥见,顿时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就算听到这贱人的大言不惭,陛下也诚心包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