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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雷鸣不断,孟萋萋往盛嘉彦怀中瑟缩两分。奈何周行跟孟庸的身躯比起来实在是太过健硕,所以孟萋萋即便想小鸟依人的靠在盛嘉彦怀里,也仅仅只是艰难的朝他的方向躺着。
不知是不是外头的雷打的太响的缘故,风雨扑在窗子上叮咣作响,孟萋萋着实睡不着,她趁着闪电的光亮偷觑盛嘉彦的面庞,他长眉轻锁,像是也没有睡着的样子。
“阿彦,我最近经常做一个梦……”
“什么梦?”
他果然还没睡着。孟萋萋的话到了嘴边,舔了舔唇,想说的话却猛地顿住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竟存有一丝犹疑。
“我总是梦见你不要我跟孩子了,把我们抛弃了。”最终,她换了个方式说。
盛嘉彦闭着眼笑,他凑过来在孟萋萋额上落下一个怜爱的吻。
“不会的。”
“以后都不会?”
“以后都不会。”
“那以前呢?”
“以前……”
孟萋萋是突然地问了出来,盛嘉彦几乎来不及反应就想要下意识回答,然而他却生生止住。一双幽深的眸自他双眉下展开,孟萋萋小心翼翼的与他对视,在他眼底探索他的心思。
盛嘉彦伸手捏了两下她的鼻尖:“你睡糊涂了,以前哪儿来的孩子。”
孟萋萋吐了吐舌头,闭上眼酝酿睡意。饶是她强迫自己不去在意,梦中那人的声音却不断萦绕在耳畔,惹得她心烦意乱的。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的失去了一段记忆,那为什么他想让你忘记?”
他为什么让我忘记……
不知过了多久,孟萋萋半梦半醒的,仍能听见外头的雷声轰鸣,由远及近。而雨夜中的狂风扑打着窗棂,呼啸的风中如同藏有万千冤魂在呻吟哀嚎。
忽而之间,外头传来一声巨大的裂响,惊的孟萋萋困意全无。
盛嘉彦已经先她一步从榻上坐起,看见孟萋萋想要跟着出去,还将她重新按回床上:“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外间很快就嘈杂起来,无数宫人在长廊上来回奔跑,孟萋萋隐约听见有人喊着“走水”两个字。
稍一会,盛嘉彦转身走回屋内道:“没什么事,闪电劈断了龙阁前的树,龙阁外头垂着的纱幔着了火,现在已经被扑灭了。”
孟萋萋这才再度一头栽倒在榻上,她困的不行了。临睡前她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可是到底哪里奇怪她又想不起来。
到了天色大白的时候,风雨已经停了。孟萋萋被盛嘉彦从榻上捞起,她抓着盛嘉彦的袖子,半闭着眼:“阿彦,我还很困,我们改天再去梅子林嘛!”
盛嘉彦却难得坚持,将她一把揽起,十分冷酷的给了俩字:“不行。”
孟萋萋穿戴整齐精神萎靡的跟着意气风发妆容姣好的盛嘉彦走了出去,下白玉台阶时,孟萋萋猛地顿柱。
她感到好像有点不一样。
空气中浮动着烧焦的味道,台阶下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被雷电劈成两半烧成黑炭。树的两旁正有宫人在收拾残局,并不是这里让孟萋萋感到有一丝异样的。
她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看龙阁廊下的两根龙柱,瞳孔微缩。
龙柱上的两条蟠龙依旧脚踏祥云身带瑞气,踏着波浪湖海就要腾云而飞。但它们本是被点睛了的,如今眼睛却没有了,只剩空白的眼眶。
孟萋萋想说怪不得觉得有些奇怪呢,今天没有再感到被人从背后盯着的错觉。可是这两只蟠龙分明是有眼珠的啊,而且是用雕刻并用漆涂了上去的。如今眼珠那儿的漆都没了,总不能昨夜下了一场大雨,两条蟠龙乘云飞了吧!
孟萋萋带着疑惑,跟在盛嘉彦的身后上了前往梅子林的马车。车轱辘幽幽转动起来,孟萋萋忍不住问道:“阿彦,你还记得几天前我们刚到观春园的时候,龙阁前的两条蟠龙吗?我记得当时它们是有眼睛的,怎么我刚刚看却没了呢?”
盛嘉彦一脸平淡,他似是仔细想了想,却说:“没有特别留意过,怎么?”
孟萋萋若有所思了一会,笑了两下:“没事,就是突然发现不同,觉得有点奇怪罢了。”
盛嘉彦不以为意,端着茶盏,白气氤氲了他淡漠的眉眼:“自从你做了周行,愈发观察细微了。”
孟萋萋有些窃喜,盛嘉彦可是难得夸人呢!
“那是当然了,不过我其实也是被阎王陛下的勤恳为政启发,所以发奋励志图强,好好用周行的身体做皇帝该做的事,给周誉礼一个榜样,也让全天下的人刮目相看。”
盛嘉彦唇角微勾:“既然这样,前几天因为偷懒你耽搁下来的奏折想必很快就能处理好了?”
孟萋萋笑容微僵,有些奏折盛嘉彦能处理的他都处理了,但偏偏有些是要孟萋萋亲自盖玉玺的。前几天她以出门游玩不想让朝政来影响心情为由偷懒到现在,现在又被盛嘉彦提起。她有些愤怒地看向盛嘉彦,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从梅子林回去以后,你好好看看折子,也让我听听你独到精辟的见解。”盛嘉彦品了口茶,如是说。
“咳咳,”孟萋萋装模作样的严肃了面孔,义正言辞道:“我的意思是从明天开始发愤图强,奏折的事不急嘛!我还需要多斟酌斟酌呢。”
盛嘉彦轻笑,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杯中的黄茶,狭长的眸子半垂着,细细密密的睫毛覆盖下来,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马车很快行驶到了梅子林,因昨夜被暴雨洗刷过的原因,林中泥土黏泥,着实不好走。拒绝了太监想要抬撵的好意,孟萋萋跟盛嘉彦俩人往梅子林深处而去。一路上孟萋萋伸手就摘到了树枝上垂着的梅子,她直接捏着塞进嘴里,酸甜的滋味在蓓蕾上绽开,孟萋萋接二连三吃了许多个。
忽然,盛嘉彦伸手拦住孟萋萋往前的脚步。
孟萋萋包着满嘴的梅子无措的看向他,她这才发觉林子里简直静谧的可怕。身后本来跟着的几个侍卫也不见了踪影。
一旁的林子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孟萋萋吐出两棵梅核,艰难地问:“阿彦,我们不会……”
盛嘉彦眉头蹙着不语,将孟萋萋护在身后,看着不远处可疑的灌木丛。
灌木来回摇动,像是有什么人正要走出来。
孟萋萋紧张的盯着,心里头扑通扑通的狂跳。
要知道她现在用这个周行的身体行动起来恐怕十分笨拙,想要抵挡刺客的一招一式更是妄想,更别提逃跑,恐怕到时候还会连累盛嘉彦。
就在这时,草丛里钻出一个熟悉的人影。
孟萋萋看清那人的面容后,嘴里包着的剩下的梅子像机关枪似的被她喷了出来。
盛嘉彦也是略微诧异。
“小衰,你怎么会在这里!”
孟萋萋看着眼前刚刚从灌木丛里爬出来的衰神,他竟然像是有实体一般。穿着樵夫一样的布衣,幻化成少年郎的俊秀模样,头发上还卡着几片树叶。
“陛下!孟姐姐!”衰神一副见到亲人的模样,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朝盛嘉彦扑了过去,想给盛嘉彦一个结实的熊抱。
而盛嘉彦仅仅只是身形一闪,衰神便直接扑倒在了地上。
衰神小媳妇似的坐在地上回头看了一眼盛嘉彦,抽泣着瘦弱的双肩:“孟姐姐,你好无情哦!”
看着盛嘉彦的脸色黑了几分,孟萋萋上前拍了拍蹲下身子拍了拍衰神的肩:“小衰,我才是你的孟姐姐。因为意外我跟陛下两个人灵魂对调了,现在他是我,我是他……”
衰神诧异的来回打量俩人,改变主意的他转头扑向孟萋萋:“孟姐姐,我找你们找的好苦啊!”
孟萋萋一根手指顶住他的额头不让他扑过来:“你先说说你怎么回事,怎么也到凡间来了,你不会是偷溜出来的吧!”
“不是不是!”衰神急忙解释:“是判官大人看到生死簿上周行的寿命有变化,所以让我来帮助陛下和姐姐的!”
孟萋萋眼角抽了抽。判官啊判官,你派谁来不好,你派衰神来,真的帮他们还是帮他们加速朝代的灭亡啊!
虽然她看到衰神,当真十分亲切,眼眶一热,几乎就想跟衰神相拥流泪。
好在盛嘉彦这个时候及时站在了两个人中间,隔开了距离。
“周行寿命有变是什么意思?”他问。
衰神挠着脑袋:“不知道,判官说是可能有不可抗拒的因素,让我来帮陛下和姐姐多盯着点。这次天庭那边也挺关注这个朝代的,因为如果这个朝代灭亡了,按照天书上的记载,下一个登基的皇帝会血洗江山,生灵涂炭。最重要的是咱们地府一定会鬼满为患。”
“那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找我们?你不该是出现在皇宫吗?”孟萋萋替衰神拔掉脑袋上的树叶。
衰神有些不好意思道:“来的路上……迷路了。”
衰神才不会说是他来人世前,依依不舍的跟福神告别,说是要有大半个上午见不到了,俩人在奈何桥边相拥哭泣,搞得好像生离死别。最后血河将军他们看不下去了,直接把衰神丢下了奈何桥,所以衰神脑袋着地来到人间,先是晕了几日,才来找的孟萋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