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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持续了很久,风府家丁渐渐落了下风。风珈派人去请的官兵也迟迟未到,直到最后闹出了人命,局面一发不可发拾,官兵才姗姗来迟。
风府没有主事的男丁,这几年都是风夫人上上下下用钱打点才勉强守住这偌大的家产,今日那些人明显就是有备而来,提前与官府打好了招呼。官兵将风府前前后后围了个滴水不漏,几十个火把将风府照得毫发毕现。有些看热闹的百姓围在大门外指手画脚议论纷纷,横七八竖的尸体被抬放在院子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气氛压抑紧张。
大厅里坐着姗姗来迟的县官,及那些滋事子弟的家长。他们欺负风府无男丁,便像处理犯人一样将手无缚鸡之力的风夫人赶到院子里,院子里已经跪了密密麻麻一大批人。
风珈提着剑牵着已经吓得六神无主的风夫人来到大厅拖了一把椅子让她坐下,自己则守在她旁边。
“这里是风府,是我家。你们谁敢对我娘不敬,我便杀了谁。”她声音冷酷字字掷地有声,眸子里似有幽幽冷光闪现,凶残如野兽。
旁的人一时被这个十几岁小姑娘的气势震住了,县太爷干咳几声。“风夫人今日之事,你可有解释?”
平时风夫人也没少给这县太爷好处,今日显然他收了旁边几人更大的好处,现在偏袒着他们便将矛头直指风府。
“今日是小女生辰。”风夫人稳稳心神,轻声说道:“以杨老爷家公子为首的四位世家公子突然闯进来,一路打砸到大厅,见到小女便抢。”她还有些害怕,但风珈一直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似乎又有了无数勇气,挺直了背脊勇敢的与县太爷对视。
“风夫人,您说话可要小心。在场的这几位公子可是咱们县里出了名的守礼遵法,今日风小姐生辰,他们定是前来贺喜的,怎会犯下如此大错?”他冷着一张脸,义正严词道。
风夫人以前是书香门第里的小姐,一直都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本就不擅长这种场合。这一下被抢白泼了一身脏水,她脸憋得通红张张口想争辩的话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四位犯了事的几位家长也坐在一旁附和,说什么怪只怪风珈太招摇,说什么定是风珈勾引他们,话越说越难听。风珈哪里忍得不了这侮辱,她欲出口,却被身边的风夫人拉住了手,轻轻捏捏她的手心示竟她冷静。
“小女平日是有些顽劣,但是断断不会招惹四位公子。”风夫人的态度一直很谦和,说的话却也暗藏锋芒。风珈已经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依靠,这么块心头肉她怎么舍得旁人这般诋毁。“旁人都知道这四位公子平日里对我家小女爱慕有加,今日小女生辰若他们当真是来贺喜的,我们风府定大开府门欢迎,但他们是不请自来,且府外还停着一顶花轿。”她目光扫过在场诸人语气坚定道:“请问那顶花轿又是何意?”
风珈冷笑一声嘲讽道:“莫不是堂堂七尺男子汉还坐着这花轿出门?”
诸人一时语塞。
那县太爷顿了一下才道:“若仅凭一顶花轿便判罪,恐怕有失公允。”他目光落在风珈手上滴着血的长剑上,“风小姐现在可是手握凶器呢!”
“我说你暗地里收了风府十年的好处,不为她们主持公道对得起那些银两吗?”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在门口传来,“而且你们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她们孤儿寡母,真的合适吗?”
熟悉的声音,风珈蓦地回头。正是十年不见的陆压。他懒懒斜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漆黑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这场闹剧。见风珈望过来,他朝她勾勾唇角,“小狐狸,生辰快乐。”洒脱无畏的态度像一阵无法拘住的风。
“你是谁?”他的突然出现让其他人吃了一惊。
“是谁并不重要。”陆压走到风珈身边,拖了一把椅子在风夫人旁边坐下。拿过风珈手里的剑手指在光滑的剑锋上划过,手指划过的地方露出银白色的剑锋,白皙的手指上则沾了鲜红的血。他一直从容不迫,动作闲适缓慢。“重要的是今天风珈的生辰,而你们显然已经犯了一个大错。”
漫不经心的语气听不出有什么威胁之意,但是偏偏就是让人觉得恐惧。他手腕一扬,手中的剑脱手而出,贴着县令的脸险险插入他背后的墙上。他当时便吓了一身冷汗,僵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原本坚强冷酷的风珈在陆压挡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所有防备铠甲突然崩溃,委屈如潮水袭来,她低着头睁大眼睛努力忍住眼眶里的阵阵热意。
“误会,这都是误会。”识时务者为俊杰县令当场便改变了立场,钱固然重要,但若是命不在了,有在多的钱也没有用。他小心翼翼避开贴着脸的剑,旁边有人过来将那柄剑拔出。
“既然是误会,那你说应该怎么办?”陆压道。
县令擦擦额头的汗水,颤颤巍巍道:“这事只是几位公子与风小姐开的一个玩笑,本官觉得让他们给风小姐道个歉便罢了。”
陆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扬扬眉毛,目光落在院子外堆成一堆的尸体,不冷不淡道:“大人您说话可要小心些,这些人的的怨魂可还没散呢!”他目光扫过几人,“他们可都还站在你们身边听着呢!”
像是为了验证他说的话,这时平地里起了一阵大风,吹得院子里的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有无数人在低声轻语般,顿时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县令将求助的目光看向风夫人,风夫人想了一下便道:“我看还是给这些受难者家里人一些补贴吧!”这话众人都无异议,在陆压出现时,他们便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心里,气都不敢大喘,现在风夫人给出了建议,也不算过份。他们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邪门的地方,便纷纷画了押承诺明天便派人将银子送到风府。
陆压又加了一条,风府里的损失,以及今晚风家母女两受到了惊吓,这些都需要他们补偿,至于是多少明天由风府管家统计好后将账单送过去。
待人群走尽,只留下满地狼藉。
风夫人安排好受惊的客人后,拖着疲惫的身体,重新返回大厅。此时大厅里只有风珈与陆压。陆压坐在主位上,懒洋洋地靠着椅背,风珈则站在他身前,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不说话。
“我才睡一觉,人间便已经过了十年。”陡压上下打量着风珈,笑道:“小狐狸你已经长这么大了!”,末了又喃喃自语道:“不知小微尘现在怎么样了。”
风夫人站在外面没有进去,她看不到风珈的模样,听她的声音应该是有些恼意。“今日谁要你多管闲事的?”
陆压不恼,依旧笑眯眯道:“十年前你母亲说了要将风家所有财产赠我,让我护你长大。今日你有难,我又岂有不管之理?”
风珈似乎气急,声音已经有了哽咽之意。“谁要你护着,滚去找你的微尘。”
“不急。”陆压扶额低声浅笑。“待我将欠你的还给你了,便去找她。”
她气红了眼睛,一挥袖子便将桌子上的茶杯扫落在地,瓷杯落在地上清脆的声音吓了风夫人一跳,她几步走到大厅。拦住暴躁的风珈,倾身抱住她,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她。“珈儿,不要生气,娘在,娘在。”
待风珈渐渐平静下来,她才放开她。纠结地看着陆压,从她见到他算起,整整十五年,周边所有人都在渐渐老去,唯有他十五年来容貌还一如当初。她再怎么迟钝也看出了有问题。
“今日一事还要多谢陆公子出手相助。”
陆压不可置否。“举手之劳。”
风夫人试探着问道:“陆公子这十年都在风府?”
陆压点点头,目光始终落在风珈身上。风夫人震惊,她结结巴巴道:“那……那为何从不见公子出门?”
这个陆压没有回答她,而是对风珈道:“若无事,我先走了。”
风珈抿着唇不说话,陆压便当她默认。朝风夫人点头示意,便起身朝外面走去。还没有走到门口便被风珈叫住,“你要是敢走,我便杀了你。”她倔强地看着陆压,通红的眼眶里不知何时蓄满了泪水。
陆压停下脚步转身无奈的看着她,被她脸上的泪水吓了一跳,他愣在原地,脑袋高速运转,在微尘哭的时候他是怎么安慰她的?仔细想了一下,好像她哭的次数极少,而他好像有在她哭的时候抱过她。不知道这个对任性的风珈管不管用。
“别哭,我不走便是。”陆压终是没有过去抱她,而是站在原地道。
他这么说,风珈哭得更厉害。抽抽噎噎的几乎喘不上气。风夫人哪里见她这么哭过,立在旁边安慰的话说了一大堆,还不见她停,顿时慌了神,无助的向陆压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