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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席卷了整片桃花谷,娇弱花瓣经不得这狂风暴雨的肆虐,少了陆压的僻佑满地残红肆水横流。他抱起微尘,苍白脸庞似大病一场,狂风扬起覆于微尘身上的披风,遮了视线掩了嘴角溢出的鲜红。
脚步沉稳,不受这风雨半点影响,怀中微尘面容安详,鼻尖有桃花暗香浮动。大雨连续下了几天,天似破了个大洞。大雨如注凡间洪水泛滥,大水决堤,刚刚饱受旱灾的秦国再一次受到重击。
陆压手执竹简横卧窗外美人塌,悠然自得静听屋外狂风暴雨,旁边微尘端座案桌,手执毛笔,垂眸低首,正一笔一画描摹桃花谷里的繁华似锦。点点朱红沾染葱白玉指,桌旁香炉有沉香木微烟袅袅,一室安然静谧,满室幽香清雅。
身外乱世,不得顾,唯求一室安宁,不染凡尘俗事。
“这大雨下了这般久,我们桃花谷都成这样,不知外面是何模样。”最后一笔落下,微尘放下手中笔,秀眉微蹙。“白泽还没有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陆压放下书,掩唇低咳数声。他笑道:“是该下场大雨洗洗。”
微尘不解反问道:“洗什么?”
洗什么?当然是洗洗五界之内那些肮脏之事,有些蒙灰太久的东西在这场大雨之后,定会逐一现出原形。天地朗朗,用罗睺的话来说,这世道终究是平静了太久。太多沉污积垢急需一场大雨洗尽。
“无事,这雨会停。”陆压最近几日一直呆在桃花谷,无事便看书。与微尘斗嘴嘻戏亦少了很多。整个人都静了下来,微尘无端觉得一阵恐慌。只觉得他此时如雾,抓不住,看不透。飘渺得像随时会离去。
倒了一杯热水递给陆压,居高临下看着横卧在美人塌上的他,纯净的眸子盛满不解及隐隐焦躁。陆压接过她手里的杯子,顺势将她拉入怀中。手中茶怀一倾滚烫茶水全泼在手上,顿时红了一片。
“陆压,你的手……”微尘惊呼,抓着陆压的手,欲挣扎起身取药膏。
“无碍。”陆压低笑一声,身子反转,瞬间将微尘压在身下。
单薄中衣在方才拉扯中,早已经散开。精壮白皙的胸膛若隐若现,长发纠缠,四目相对。他眸子无笑,俊美脸庞认真而专注。
微尘双手抵在他胸膛,呼吸急促,心下有一种怪异的紧张。竟是十分害怕此时的陆压。“陆压,你放开我。我害怕。”
“小微尘,我们成亲罢!”他认真道:“我会对你好,从今往后有我在你身边,便无人再敢欺你。你要想什么我都给你。”
“我们成亲罢!”
“可是我们即便不成亲,你也会对我好呀。”微尘推着陆压,眸子抗拒越盛。“陆压放开我。”
“那不一样。”陆压活了这般久,从未这般想要得到一人。这种感觉就像他从洪荒回来,师父湮灭,师门崩坍而他想要守护的感觉一样。
恐慌无力,绝望。明明就在眼前却抓不住,眼睁睁看着崩坍消失,这种感觉他不想再体会一次。
“有什么不一样?”
“你不与我成亲,便不能陪我永久。”
“我不与你成亲,亦会陪你。”
“那你师父呢?你确定在他回来之后还会陪我?”
微尘陷入沉默,所有高低取舍均在这一沉默间。她执着的看着陆压,在陆压眼中亦看到了自己。
陆压伏于微尘身上,脖项交缠。无奈低笑:“小微尘,我终究是舍不得强迫你半分。”在她唇边印下一吻,便见到微尘眸子里盛满委屈的泪。她抿唇不语,倔强的直视陆压。
在她的眸子里,陆压亦看到了自己此时的模样。
翻身仰躺在一旁,抬手遮住眸子。笑道:“罢了,罢了,罢了。”
微尘一得空,连忙起身,退出去极远,立于桌边,委屈依旧,她郑重道:“你与我师父一样重要。”
屋外大雨如注,屋内静谧压抑。陆压自嘲轻笑不止,覆于眸上的手掌,始终不曾拿下。风吹开窗户,大风夹着大雨,一灌而入。桌上微尘方才画好的画纸被风吹落在地,飘进屋内的雨水打湿了陆压的单薄的衣衫,长发。
微尘不忍,欲上前关上窗户。却被陆压抬手制止。他一挥衣袖,被风吹开的窗户哐当一声关上。他坐起来,又连声低咳不止。
“小微尘,待白泽回来,你便随他出谷罢。去寻你师父也好,去天涯海角也罢!只要离开桃花谷,你去哪里都好。”
微尘一愣,外面于她不过一陌生世界,甚至于白泽亦不过熟悉的陌生人。陆压是她在此世间唯一记得的,并且信赖的人。此时他笑着说要她离开。
“那你呢?”
很多人离开时,都会问那你呢?
陆压尤为讨厌这三字。这让他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可是他是谁呀?他是上古之神,法力无边,诸天神佛见了都要敬三分的陆压道君。他何需旁人来可怜担忧?
他起身拾起一旁的外衫穿上,打开房门。看着被大雨侵蚀的苍茫大地,微微一笑。“离去时,不需与我说。”抬步跨进大雨中。
水汽弥漫,陆压的身影转瞬不见。巨大的恐慌扼住微尘,她追寻着陆压身影跑进雨里,大雨瞬间淋湿她全身,雨水迷失了眼睛,桃花谷内被雨水冲刷几天,早就一片狼籍。跌跌撞撞中陆压身影早已不见,而她被一根树枝绊倒,白衣沾染泥水,狼狈不堪。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与陆压会变成这样,明明前一刻都还极好呀!顾不得满地污泥残花,在大雨如注的桃花谷里,她伏地痛哭。
可她一想到陆压与她说的话,她还是不能答应,他是极好极好的人,但是一想到与他成亲,一种背叛她师父的感觉就会令她恨不能自己。她不知道自己这样追出来有什么意义,陆压她留不住,而她亦不会留下。
微尘哭声传来时,陆压并没有走远。他本来是要离开的,但是微尘追出来摔倒的那一刻他便不忍再走,直至她伏地痛哭,他差点没忍住就要回去。
他从来便不是这般矫情小气的人,爱而不得虽痛,可又怎会忍心丢她一人受苦?微尘哭了多久,他便站在雨里陪了她多久。
直至后来,微尘起身回屋仅拿了那件他送她的披风再次消失在茫茫雨幕中。他才慢慢回神,在白泽未来之前,悄悄跟在她身后。
桃花谷处于深山高峰之中,微尘失去了记忆,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来的这里,亦不知道此时出谷,又可以去哪里!但潜意识里,她觉得应该走,这里是陆压住的地方,她不能这样住在这里。她需要将桃花谷还给陆压。
陆压一直跟在她身后,大雨在她出谷时亦停了,罗睺的这一场小惩,还得需他终结,当然他亦只是为了让微尘不至于淋雨而生病。
山路崎岖,因了罗睺之故。丛里的妖魔鬼怪皆蠢蠢欲动,见到微尘早就垂馋三尺。慑于她身后的陆压,纷纷避退三舍。
一路走走停停,除了喝了几口清水,陆压发现微尘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心疼不已,到现在他在怀疑微尘的几次昏睡是不是饿昏的。
几次他都想出现在她面前,但一想到等着他的劫,一想到前路艰辛,便只得忍住。当微尘又一次昏睡时,他在她旁边下了个结界,叫了几个小妖前来,吩咐一些去采果子,另外几个寸步不离的守在她面前。
而他自己掐指一算,便算到白泽此时的位置。
白泽此时正潜伏于青丘,他把事情似乎想得太复杂了。风珈消失之后,青丘闹到天庭,竟然因南极一句话而乖乖回了青丘。再无动静……
他是真的想看看青丘打的什么主意。
所以当陆压出现在他身后,拎住他衣领时,他着实大吃一惊,以为是被青丘发现,刚欲拔剑,就被陆压拿下。
“微尘已经出谷,你现在速速回去。”
“你怎么来了?”白泽惊道:“微尘又怎么出谷了?”
说话间,陆压已经拎着圾白泽飞在云端。
“我将罗睺放出来了,过不了几日,天庭定会发现,到时唯恐难护她周全。”陆压依旧如平时的模样。
白泽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这几日暴雨如注,山间妖孽多了许多。“陆压道君,你为何要将罗睺放出来?”
那场神魔大战他并没有参与,但在传说中听闻其中的凶险残暴,亦可想象当时情景一二分。
“你可知罗睺出世,会造成五界怎样的动荡?”白泽责问:“陆压道君你乖戾便罢,为何要拿五界生灵作棋子,供你玩乐?”言语间,气愤难忍。
“呵呵!”陆压轻蔑一笑,冷冷道:“既知我乖戾,那五界生灵又与我何干?”
白泽被噎得说不出话,俊秀的脸憋得通红。双拳紧握,一双眼眸愤愤盯着陆压,其模样恨不得立刻将陆压绑了,送上天庭。
“你不是我对手。”陆压笑道:“前方便是微尘容身之处。”他伸手一推,白泽毫无防备被推下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