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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陆压真的头也不回的消失,青离才拉着微尘往外面走去。这里依旧被陆压的结界笼罩着,走到结界入口前。微尘却再也不肯走动半分。
青离不解地看着她,而微尘一点点挣开他的手。这是今天的第二次,都是因为陆压而抗拒他。
“师父,我不想走。”微尘一步一步后退。
青离不语,只是看着他。默默地看着他。
“我……我不能走。”微尘无措道,她迷茫的表情让青离心中一痛。“我要去找陆压,他……他……”她却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我呢?”青离道:“若你去找他了,那我呢?”
“师父,你也留下来好不好?我们一起在这里,待到这些桃树都活了,我们再走行吗?”
“不行。”青离打断她,许是意识到这样会吓到微尘,青离闭上眼睛,努力压下心中的怒意。片刻之后他才睁眼。再睁眼,已是一片清明。“我是你师父,你先随我回高上玉清王府,若你日后你想见他,我们再来?可好?”
这已经是他最后的让步了,从未放低姿态去请求一个人留下,这一次因为微尘而放低了姿态。明知这次带她回天庭肯定不易,甚至会如陆压所说的可能还未到天宫便会被天上的灵气所伤,但是他还是执意要带她走。
因为心里隐隐有感觉若是这次任由她留在陆压身边,那以后想要她再回到他身边恐怕不是易事。
微尘还是不愿,她依旧在步步后退。“可是我不认识你呀!我只记得陆压。师父,待我想起来了再去找你可以吗?”
今日的阳光似乎并不暖,微尘感觉身体很冷。她忍不住想要颤抖,头疼欲裂。眼前恍恍惚惚,光影浮动。眼前的青离都只剩一层幻影,本来就感觉到不到他的存在,此时更甚,只要一想起他,头便疼得更厉害。
而青离却只是冷眼旁观着,他没看出微尘的不对劲,只看到她一步步再后退,只看到她纠结痛苦的模样。
心中的怒意蓦然翻腾,胸口血气翻涌,口中一片腥甜。他从未这般动怒过,此时只是因为微尘不肯与他走。
也许他并没有意识到他动怒的理由与陆压一样,因为在乎,因为喜爱。
身上一阵流光溢彩之后,那身白衫变成了一袭华贵的紫袍,越发显得他丰神俊美,一挥衣袖,袖口的金线在阳光下闪着金光,一道白光闪过,身后的结界一阵动荡,随后哗啦一声破裂。他纵身而起,一道紫光乘风而去。
泪眼朦胧中,微尘只看得到他的影子,欲伸手去拉他,只有风穿过指缝。
她不记得他,只知道当他愤而离去的那一刻心脏如被人掐住,连呼吸都痛。
青离乘风离去时,嘴角鲜血源源不断溢出。多日以来强压的不适,终于因方才强行冲破陆压的结界而爆发。身形一晃,便纵身跌下了天空。紫色的袍子擦过白云,如受伤的蝴蝶欲逆风而行,最终还是跌落尘埃。
当结界碎裂的那一刻,陆压行走的身形终于停下。他背靠着桃树滑坐在树下,颓然地看着树枝划分成一块一块的天空。思维一片空白。
夜幕低垂时,天空挂满了寒星。陆压恍然想起微尘已经离开了,这桃花谷又空了。一片漆黑的桃花谷,头一次让他觉得孤寂得可怕。起身走过一棵棵桃树,他每路过一棵桃树,树枝上便出现了一盏大红灯笼。片刻之后整个桃花谷的树枝上都挂满了红灯笼,且还在增加。
朦朦胧胧中,桃花谷终于不那么黑了。飘飘荡荡的灯笼一路蔓延至微尘身边,她默然回头看向来路,一道灰色的身影正慢慢朝这边来。他低着头并没有看到微尘,依旧走得很慢很慢。
那种孤寂刻入了骨子里,仿佛身边怎么喧闹都与他无关。
“陆压。”
“我以为你走了。”寂然许久,陆压才轻声道。
“我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陆压回答不上来,他张张口最终吐了两个字。“微尘。”
青离离开了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出现过,白泽也始终没有回来。一切似乎平静了下来,桃花谷内,陆压依旧随着微尘一并为那些桃树浇水,偶尔也会逗逗微尘。他依旧是那个陆压,微尘是那个失去了记忆的微尘。
没有多大情绪的微尘。
若不是随着微尘逐渐苍白消瘦的身形,陆压想这样呆在桃花谷内浇浇树逗逗微尘也是极好的。但是微尘又出现了问题。她像一株缺水的花朵正在一点点枯萎。
这种生命的流失,太过明显。
她又睡着了,在阳光下靠着树干又睡着了。陆压停下手中的动作坐在她身边,将她抱在怀里,天气已经很热了,而她的身体依旧冰冷。
手指点过她的额间,暂时封住了她的五感。
“罗睺。”陆压轻唤道。
阳光明媚的桃林只有陆压一人的声音。
“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吗?”他依旧在自言自语自说自话:“我感觉到她的生命正在流失。”
青离应该也没有想到会有这种后果。
“她本来就是已死之人,能活到现在只不过是青离在逆天而为罢了。”阳光明媚的桃林中突地响起另一道声音。
在陆压与微尘身前慢慢浮现出了一个端坐黑色莲台的身影,正是许久不见的罗睺。“怎么陆压道君也想逆天而行吗?”
陆压淡淡一笑。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在乎这些的。”
“呵呵。”罗睺似乎心情极好。他眯着眼睛看着蔚蓝的天空,慵懒惬意的晒着太阳。这就是他愿意和陆压交朋友的原因。
“想救她很容易呀!”他漫不经心笑道:“两个办法,一个是以命续命,另一个是解除那颗珠子的法力。青离置于于她体内的那颗珠子虽说是赤龙的内丹,但毕竟是死物,灵气终有耗尽的一天。以命续命便是以凡人的性命来延续她的,这个做起来比教麻烦。因为一个凡人的寿命实在太短。当然我很乐意你将她体内那颗珠子的法力解除封印。”
“如此一来她便真的成了魔。”陆压抬头对罗睺道:“你能别坐那边高吗?仰着脖子说话,累。”
罗睺爽朗一笑,从善如流落在地上,这便是与陆压平等对视了。
“喝不喝酒?”陆压变了一把锄头递给罗睺指着他身后的桃树道:“那下面埋了桃花酿。”
“请我喝酒还需我自己刨?你这是何待客之道?”话虽如此他还是接过陆压递过的锄头,走下莲座,蹲在树下开始刨土。
陆压将抱在怀里的微尘放在罗睺的十二品灭世黑莲上,立刻便有无数黑气涌出欲进入她的身体,但是始终围绕在周边入不得体内。
他也一并蹲在罗睺身边和他一起挖酒。未回头也知道陆压做了什么,罗睺不急依旧慢条斯理。
“你这酒埋得怎么这么深?”罗睺抱怨道。
“不深怎么留得住桃花香?”说话间陆压已经取出了一坛酒,一掌拍掉了酒坛上的封口,举起坛子仰头便倒,罗睺见此啧啧不已。
“如此美酒被你如此牛饮,倒真是令我心痛。”他慢条斯理的取下酒坛封口,极享受的抿了一口。靠着树干悠闲的打量躺在莲座上的微尘,她的身上显然是被陆压下了结界的,不然莲座上那些戾气早就将她拆吃入腹了。
“总不能让我将她放在地上?”陆压看了罗睺一眼,又接着倒了一口酒。
“啧啧,你这么喝急做什么?生命这么长,也不急于这一时呀?”
“你为什么要做魔?”陆压突然问道。
罗睺一愣,大笑道:“那你为什么要做神?”
“我不是神,只是因为我师父师兄师姐都是神,所以他们以为我是神。”陆压如实道。
“我也不是魔呀!我只是做自己喜欢的事。而你们这些自诩神的家伙说我是魔罢了。”罗睺笑道。“何为神何为魔?只是天庭里的那些虚伪的家伙定义的罢了。为了成仙成神都可以摒弃自己的七情六欲了,这些个铁石心肠的家伙,又怎懂我的乐趣?”
陆压悲悯地看着罗睺,这目光太过慈悲可怜。看得罗睺浑身上下不自在,他瞪着陆压怒道:“你有病吧!”
“你太可怜了。”陆压抬手摸摸罗睺的头。“没师父罩着的孩子,竟然被天庭欺负成这样。”
罗睺弹跳起身,手里的酒坛同时砸向陆压,可惜还未砸到陆压便在他身前定住。洒出的酒水也未落地只是漂浮在半空中。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又惊又怒道:“你他妈的真的有病吧!老子堂堂魔界魔祖要什么师父罩?你大爷的,你有师父还不要被你师父锁在洪荒数万年?要不是神魔大战,他要死了,恐怕你现在还呆在洪荒的冰里。”
这一直是陆压心中一件尴尬的事,不愿旁人提起。若不是他师父将他封在冰里,没赶上那场大战,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汲汲无名。虽然他也不在很在意那些虚名,但这总归是个不怎么光彩的事。
就好像一个孩子调皮,被家长处罚丢了面子。
而罗睺此时做的无疑就是撕了面子。俗话说打人不打脸,这过去数万年的事被他这么提出来,陆压哪里忍得住。
当场就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