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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郡已经回国一年有余,可受到热烈欢迎还是在最近几日。她在府里,便有朝臣女眷或者拐着弯的亲戚要上门拜见她,仿佛见过之后就能从此无病无灾似得。
听到皇后派人召见,她倒是高兴了一下子,盼着自己进宫后再出来,家里的客人都能走了。
谁知皇后娘娘却交待她一件难事。
“……你是圣女,身受大圣僧跟先帝两重托付,太子登基这事还要你从中转圜才好。”
皇后说完也有点担忧,因为太子跟朝臣的出发点是孝,现在谁去劝,那谁就站在风口浪尖,是劝着太子不孝。
陈郡想了想道:“娘娘,请恕臣女直言,臣女听闻先帝弥留之际,曾经交待后事,不知对于太子殿下登基是如何吩咐的?”
皇后眼中一亮,顿时高兴了起来:“亏得你说,我都将这事给忘了。”说完发现自己竟然在小辈面前说错了话,不免讪讪。
“娘娘夙夜操劳,正是关心则乱,臣女也是才刚刚想到,当不得娘娘夸赞。”
皇后携了她的手,拉着她走到跟前:“我有两个闺女,都没有你一个贴心,人人都说我福气厚重,我却觉得你娘才是真正有福之人,三儿一女,俱都优秀杰出……”
陈郡微微的笑:“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百姓都是您的儿女,您这般夸我们兄妹,是不是有……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呀?!”
说的皇后不禁笑了,还连连点头:“你们可不就是我的儿女,太子没有亲兄弟,以后少不得镇国公世子辅助,我从前常羡慕镇国公辅佐先皇,现在是盼着世子也如镇国公一般,说起来,你们几个正经的该称我为皇伯母……”
陈郡见皇后心情好了,眸子更加璀璨夺目:“君臣君臣,君在前,请恕臣女不敢放肆。”
皇后此时也不觉得她冷淡了,只心里念叨她知道进退,守礼守矩,面上不住的点头:“我的儿,以后你得了空,还要多进宫看看我,与你说说话,倒比跟我那俩冤家说话还要好。”
陈郡便又奉承了几句诸如“两个公主都是锦绣人物”之类的话,如此方才从宫里脱身出来。
第二日散朝之后,果然就听说按着钦天监卜算出来的吉日,定下了正月二十八为太子登基。
此时距离二十八日不足十日,朝中十分忙碌,这还是太子一再要求登基一切从简。
不过朝中怎么忙,也忙不到陈郡头上,她圣女的身份这些日子算是坐实了,不过没有她以为的百姓一窝蜂的过来跟看猴子似的观赏她,或许是大家都习惯了大圣僧那样的信仰,只是在心里默默塑造一个圣女形象。
林兆和今年并未打算回京过年,可收到成云一连三封书信之后,还是忍不住带了孩子们回了燕都。
一路舟车劳顿,刚下了马车,就迎接了不速之客。
此时陈皇驾崩的消息已经传入了宫中。
自然能瞅着人家还没进家门就上门的非燕皇莫属了。
燕皇一瞧见父子四个人的模样就哈哈大笑。
“……你们几个这是穿的什么,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像地主家的傻儿子带了三个傻孙子?”
林兆和拿出吃奶的劲头维持着自己表情,这才没有怼回去。
他穿的衣裳是陈郡命人送来的,本来一见了,也没觉出多么好来,可谁知穿到身上是真的既轻便又暖和,尤其是赶路,便是和衣而睡,也不怕受冻,他这才给自己跟三个孩子都穿上,谁知皇上来的这么及时?!
简直就跟上赶着来看他们笑话一样。
“臣失仪了。恭请圣安!”得,先行礼吧。
他一说,后头乳娘们抱着孩子也连忙下跪行礼。
燕皇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漫不经心的问道:“陈皇驾崩的事你知道了吧?”
林兆和自然是早就知道了,他知道的时间甚至比燕皇还要早,不过这种实话就没必要说了,否则燕皇要问他怎么对陈国那么关注,他能说因为孩子他娘在陈国吗?
因此,听到燕皇问话,他便压下心中胡思乱想,弯着腰恭敬的道:“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唉,真是世事无常,之前王妃还有幸被大圣僧调理了一阵子身体,原本以为她能再过一阵子有望痊愈的,谁知大圣僧回陈国之后竟然圆寂了……”
他声音渐渐沉重。
燕皇一愣:“大圣僧为王妃治病了?果真药到病除?”
林兆和苦笑摇头:“若是真有此神技,他为何不救陈皇,反而自己先一步坐化?就是王妃那里,调养半年,也不过稍见成效而已。”
事实上,林兆和还是很相信大圣僧的医术水平的,只是现在人已经圆寂,说多了只是凭添是非,倒不如按压下去,让逝者尽早安息为好。
他很快的转移话题:“不知皇上前来,是为何事?”
燕皇摸了把脑袋,嘟囔一句:“还不是风驰……”说完见林兆和跟三个儿子都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这样一看他们,就更像地主家的傻儿子了。
燕皇抱怨的心思一时间被这画面冲击的摧毁了大半,他干脆挥手道:“你们先换身衣裳,这个看着忒辣眼了。”
其实燕皇今日本是躲出来的,可没想到一出宫就听说林兆和一家进京了。
等林兆和重新换了符合盛王身份的常服出来,燕皇已经自斟自酌上了,并且拿着杯子对着阳光转:“你弄得这果酒当真不错,带了多少回来,分出一半送进宫吧。”
林兆和也乐意更他扯闲话:“臣早先不是送过几回?怎么陛下仿佛今日是头一回喝道似得?”
燕皇道:“朕是没喝,这不是觉得喝这个有些娘吗?”其实是宫里女人喜欢,他因为在某些事上力不从心了,所以在赏赐上就特别大方好说话。
林兆和望着他,一语双关:“臣往日喝着道没觉出什么,可今日一听皇上说,仔细想想,还真的挺娘的。”
燕皇顿时来了兴致,正要附和,瞬间明白林兆和的意思,不乐意了,大手一拍桌子:“大胆!”
林兆和便装模作样的要跪下请罪:“臣该死,请陛下息怒。”
燕皇这才哼了一声:“起来吧,朕看你在外头待得,也学坏了。竟然敢拿朕调笑。”
林兆和打了哆嗦,或许是少女人的缘故,他怎么听燕皇的话,都听着好似他在撒娇,这就叫人受不了。
盛王爷可是板上钉钉的直男!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永县的风俗民情,林兆和虽然尽力用语简练平凡,可燕皇最是活泼好动了,近几年一直困在京中早就想出去转着玩儿,便拊掌道:“甚好,等朕有了空,便去永县找你玩儿!”
林兆和心里腹诽“千万别”!
闲话之后,燕皇这才别别扭扭的说起正事。
“风驰一得了消息就闹着要回去,其实叫朕说,他回去能够干什么呢?大圣僧圆寂了,陈皇也驾崩了,挖坑填土造坟的话也用不上他……”
林兆和决定不惯着燕皇:“风驰将军这么想原也没错。”
燕皇果然生气,眼神闪烁一阵,冷冷的看他:“你是谁的臣子?”
在燕皇跟风驰之间,林兆和自然偏向风驰多一咪咪,谁叫风驰是他岳父大人的心腹爱将呢:“皇上,臣说句公正的话,风驰将军深受皇恩,正该回去祭拜才是。”
“哼,他受什么皇恩了?”燕皇还是不肯。
林兆和淡定的看他一眼,而后道:“风驰将军能来皇上身边伺候,便是深受皇恩,否则他一陈国人,若是普普通通,怎能进了皇上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