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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兆和很想说“既然舍不得孩子,正好我也舍不得你,你就不要走了”,可他现在终于理解了阮娘的坚持,这种话反而说不出口,但他的心里,确实是希望阮娘能留下。
他慢慢的咽了阮娘喂给他的一点水,感觉喉咙好受了许多,才思索着话道:“既然你允诺了我,我自然也会放你离开,可阮娘……,看在孩子的份上,咱们俩别这么针锋相对,好不好?”说道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柔和,几乎成了诱哄。
可阮娘在床底间是见识过他有多么固执不要脸的,这会儿不说早对他免疫,起码身体反射性的就升起了警惕。
林兆和看了她的样子,索性转了话题问她:“你说你是陈国人?那怎么到了大燕?”
这种身世的事,阮娘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便道:“很小的时候被拐了,其他的不记得。”
“那怎么会知道自己是陈家人?就因为那个男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么?”可他怎么觉得他们是那么的不同?
阮娘掀起眼帘看了他一下,没有作声。
林兆和便继续道:“大千世界明明没有亲缘关系,可模样相似的人不是没有……”见阮娘不高兴的看着他,他立即住了嘴,不够脸上却露出浅笑,投降道:“好,不说这个了。我们说说孩子。”
他一这样说话,阮娘更是警惕,眼光瞬间变得跟看仇敌一般。
他好歹是孩子的爹,就算再生气,也不是不为孩子打算的人,可看她的样子,跟他是后爹要虐待孩子一样。
林兆和在心里腹诽了,面上更加放松:“俗话说,孩子像草,落地疯长,说长大,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到时候别人都有娘,他要是问我要娘,我该怎么办呢?”
阮娘自然是想过,且她想的比林兆和更远:“我把他留下,他不能认你的其他女人为母,否则我还会回来带走他。”她决不能忍受自己的孩子去认林兆和的王妃或者侧妃为母,一想到这里她也能生出杀人的心。
林兆和道:“这是自然,若是存了让他喊别人娘的打算,我,今日也不会过继那三个孩子了……”他很想表白一下自己的心迹,想像她证明自己心里真的是只有她。
阮娘扭了头不去看他,把自己想了又想的念头说了出来:“我留下孩子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年之中,他要跟我生活至少两个月。”这是她的底线,她并不精于谈判,但是她太爱孩子了,如果说一时的离开还能暂时忍受,但若是长久的不能相聚,她不知道自己会怎样,也或许会疯掉,或许会精神分裂……
听到她的话,林兆和心中一震,他没想到她会提这样的要求。
一年有十二个月,阮娘只要孩子的两个月,对他来说,是赚了极大的便宜的,他应该立即应下,这样肯定能大大缓解他们之间的这种紧绷的气氛。
可林兆和又犹豫了,谈判如同两国交涉,是要互相试探底限,互相提条件的,阮娘提了她的要求,那他是不是也要趁机提一个要求呢。
相比阮娘,林兆和才是一个成功的政客。
他的声音越发的柔和低沉:“好,你是孩子的生母,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阮娘低头,目光落在孩子的睡颜上,平常他睡了这么久早就醒了,可今日不知道是不是在她怀里抱着的缘故,一直睡的很香甜。
林兆和道:“陈国跟大燕民风民俗不同,你回去,又是回镇国公府,想来介意你从前的人不多,我……,要你答应我,五年之内,不要嫁人……”他的原意是她一直不要嫁人,可他知道,要求可以慢慢累积,一次要得太多,会适得其反。
阮娘根本没想那么长远,她甚至没考虑过回陈国后继续嫁人的问题,毕竟她都有了孩子。
她只是想离开燕国,离开那个妾的身份,堂堂正正的做一个独立的人。
林兆和却把她的沉默当成犹豫,心里狠狠一疼,立即道:“阮娘,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你不要那么着急,好不好?”
他说完就目光带了祈求的看着她,直到看着她缓缓的点了下头,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连忙问:“你答应我了,是吗?”
阮娘的头垂的很低,但还是说了个“是”。她现在没想过男女感情,不,应该说她经历的两段感情,都是畸形的,所以,她能不能接受其他人,还两说,起码现在,她是一点心思都没有。
她曾经想过带着孩子回了陈国,就一心一意的养育孩子,将来,谁若是对孩子好,孩子又喜欢,她可以给他找一个继父,让他有个完整的家庭……
林兆和的心中闪过一抹狂喜。他深信,这头一步走的好了,以后他跟阮娘的关系会像他身上的伤口,慢慢的就会痊愈。
孩子就是治疗伤口的良药。
他们之间,毕竟还有一个孩子不是么?所以,他的起点已经比别人高出许多了。
他的手动了动,很想去抓她的手,然而他忍了下来,而是悄悄的,趁着她不注意将她的一片衣角攥在手心里,仿佛这样她就不会跑的太远。
林兆和说了许多话。
“我知道自己对不住你,你跟我的时候清清白白,而我,年纪大,还身体有残,是我配不上你……”这是哀兵之计。
阮娘告诉自己,不能心软,他早管着干什么去了。
“阮娘,不知道你信不信,我总觉得晟哥儿就是我们的头一个孩子,你知道么,大慈安寺的弘音大师也曾说过,我们跟孩子的缘分很深……,第一次是我们没准备好,可孩子心疼我们,他又给了我们一次机会,你相信么?”
听他说起那次小产,阮娘的情绪有了裂纹,手指节有些发白。
对她来说,流产,比生产还要痛。
生产是不怕的痛,是期待新生命,可小产却是自己害死了孩子。她在怨怪他的时候,何尝不是在怨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