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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要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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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林兆和先前还能压抑怒火,可听到阮娘最后一句,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待要推门,又不知屋里阮娘在何处,干脆用了内力,把内室的门给往外哗啦一下子拽开。

    他一贯是隐忍的,是中规中矩,是极有修养的一个人,就算此刻被阮娘的话刺得怒火灼烧心胸,也顾忌着她的身体,没敢伤她分毫,拽开门的头一眼也是看她的安危。

    阮娘吓了一跳,却并未如林兆和所担心的那样受伤,她左手托着肚子,右手背在身上,警惕着贴墙站了,目光冷冷。

    林兆和见她离得远,没有被门撞到,先松一口气,接着就连忙打量她的样子。

    先是被她的肚子吓得心中沉了沉,这一沉那先前胸中滚烫如岩浆般的怒火就涌动的慢了下来,再看她的脸,见她肤色发黑(其实是晒得),一双眸子瞪得老大,面容僵硬,浑身上下是一副冷淡疏离又胆怯的模样。

    林兆和几乎是刹那就心软如水。

    这念头一起来就再也刹不住,想想当时她才怀了孕,吃了吐,连饭都是自己盯着才能多吃半碗,又胆怯如兔,从无任何顶撞或者不敬王妃的时候,就连现在脾气硬气了,也不是在府里呼风唤雨,而是将东苑围起来,就像小动物缩在自己的窝里,恐惧着外界一样。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内心告诉自己,女子怀胎十月本就不是容易事,他又没有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当日骤然间离开,王妃发难,她入宫确实也是吓破了自己胆子……

    当初宫中的事已经没法追究了,顶多以后他多陪着她,再不叫她受惊。

    这种事虽然是周折烦难,可论困难比不过当初解除宗华山之围,论麻烦,也比不过在西楚上下左右周旋,何况她又是自己的女人,为了自己辛苦孕育孩子,多体谅,多理解也是无可厚非。

    盛王爷在心中一再的告诫自己:他得沉住气,不能发火,不能再生气,慢慢的将她哄回来,才是正经男人做的事。

    阮娘也同时在看他。

    外间里间的烛火都不明亮,可即便那光线暗淡,林兆和英俊深邃的脸庞也被照的一清二楚,他微微抿着唇,显示了自己的隐忍跟耐心,墨玉般的眸子里头有丝丝缕缕的情意,如网如丝般纠缠着她。

    看到阮娘在看自己,林兆和情不自禁的就露出一个浅笑,将她的不敬都忘到脑后:“过来我看看还能不能抱动你?在外头真是没有一日不想……”说着就往前迈了一步,张手想要拥抱。

    阮娘再也忍不住,右手一下子从背后伸出来。

    林兆和只觉得眼前亮光闪过,停顿的功夫才看见她手里霍然拿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王爷别过来!”她目光狠狠的盯住他,如同幼兽露出锋利的爪牙。

    林兆和一惊。先前的温情、心软心动,还有那些美好的渴盼,仿佛都被那匕首的冷光吓到,一瞬间如同潮水,迅速的退去,留下满心荒漠。

    屋里明明燃了一个炭盆,可他忽然觉得浑身发寒。

    阮娘更是不好受,浑身颤抖,心如擂鼓乱跳不止,拿了匕首的右手摇摇晃晃,似乎是要找地方下刀,额头上汗珠密布,只有眼神跟紧紧抿住的嘴角,在表达着她的坚持。

    这样的阮娘,让林兆和的心口如同被堵了一大团棉花,透不过气来。

    阮娘见他止住步子,眼中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或者说是报复似的微笑。

    林兆和头嗡嗡的,嘴下意识的道:“你不要乱来。”

    阮娘却慢慢的重新鼓足了勇气道:“只要王爷答应我的话。你说过的,无论我什么要求都答应!”

    林兆和张口就道:“你……,那时候我们不是都彼此伤心么,难不成那个时候你就在想这个?”可喜他尚存了几分理智在脑子里头,试图跟她讲理。

    阮娘呵笑,眼中依稀有泪闪过:“我不想这个我想什么呢?我受了王妃冤屈的时候,王爷在做什么?将我关起来!我生病的时候王爷又做了什么呢?王爷顾忌着我的身份,不给我请大夫!这一点一滴,我永世不能忘怀!那个孩子为何会离开?他大概也觉得投胎成为你这种人的孩子没有什么活头罢!盛王爷是忠君爱国,可王爷仔细想想从前,你扪心自问一下,你可配为人父?”

    她低头抚摸了一下肚子,眼光一下子变得慈爱:“而这个孩子,是我一心求来的,跟王爷有何关系呢?王爷当初,只是一夜快活而已罢了!”

    林兆和被她一席话刺的眼中泪水忽闪,仅余的几分理智也被阮娘的话刺的退缩了。

    纵然当初他觉得自己处置的没错,然而情感上他确实亏待了当日的阮娘跟那个无缘的孩子……

    然而就算他是个男人,也并不代表他不会受伤,不会难过,他同样的为那个无缘的孩子感到痛苦悲哀,为他祈祷,他也原本以为现在有了这个孩子,是能够弥补当日的亏欠与愧疚的,可他仍旧低估了阮娘的恨意与坚持。

    这一场谈话,从刚开始阮娘的怒怼,到现在的持匕首对立,已经有了越来越糟的趋势,林兆和若是理智还在,他应该知道这时候就该自己后退一步,可他被那愧疚之心束缚住,只想向阮娘表明自己当日也是后悔并痛苦的,是欢喜那个小生命的到来,后来更是悲痛他的离开,他怎么是无情呢?怎么就不堪为人父呢?

    “阮娘,你听我说……”他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一步。

    阮娘的手一紧,匕首往肚子上一划,顿时月白色的中衣上出现一道血痕。

    她也是胆颤心惊,嘴角勉强扯了一个笑:“王爷何不再走一步试试?”匕首所插之处,血迹渐渐往外蔓延……

    林兆和被她的狠劲彻底的吓醒了!

    “你胡闹!真是惯得你一点规矩都没有了!”他脸色阴沉,顿时显得格外吓人。

    可是被王爷训斥跟生孩子哪一个更可怕?当然是后者。

    阮娘现在连生孩子的恐惧都克服的差不多了,还会怕林兆和的训斥?

    她定了定神,右手越来越坚定:“王爷若是不信我的决心,尽管上前走一步试试。实话说了吧,我对王爷从无情谊,进王府本就非我自愿,王爷一开始不是认识的很清楚么?”

    林兆和的怒火如同放开闸口的洪流,一下子喷涌出来,他脸色青白,眼中恨意明显,道:“好,我走,不过你要看大夫!我要知道孩子没事,再离开东苑。”

    阮娘松一大口气,这时才发觉后背已经湿透了。

    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容我收拾收拾,再让大夫进来。”

    林兆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到了外头喊人:“去叫大夫过来!”

    屋里阮娘看了已经损毁的内室门,将匕首放回炕上枕头下头,而后慢慢的解开衣裳,露出绑在肚子上的鱼鳔血囊。

    孩子往日这个时候都是沉睡,不知是受她情绪影响,还是今日格外兴奋,使劲踹了踹她的手。

    阮娘就露出一个解脱的笑:“宝贝儿是不是害怕了?不用怕,妈妈只是吓唬别人,不会真伤到你的……”

    这个血囊是秋紫的丈夫刘青河帮着准备的,除了秋紫,这东苑里头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现在秋紫的肚子也大了,阮娘就让她晚上回刘青河的住处休息,白天过来,大家一同作耍。之前阮娘自己一个人将血囊绑到腹部,现在又是一个人将它拆下来,扔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