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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到御医院将近一个月,可段沐嫣却从不曾离开那里,此番到达太子殿便一定要经过廷倚阁,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段沐嫣泪水盈溢出眼眶,往事历历在目,皇兄的容颜一遍遍在自己脑海里徘徊,为了得到父皇的认可,他分昼夜的苦练书法,习读兵书,可换来的只是父皇的冷眼相对,这不公平!
段沐嫣的脚步越发的沉重,每一步都似乎费尽了她全部的力量,碧梨宫越来越近,在她的记忆里,母妃那张憔悴的面容永远都带着笑意,纵然没有父亲的怜惜,可母妃却给了她这世上最伟大的爱和关怀。
风过,碧梨宫的宫门吱呀一声开启,段沐嫣停住脚步,眸子被那开着门吸引过去,一步一步,直到踏进久违的宫殿,大婚当日,母妃是含着怎样的心境喝下自己那杯孝茶的呵。
透着迷离的月光,段沐嫣环视着整个碧梨宫,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变过,只是物是人非,如今的碧梨宫,再也听不到母妃的疼惜和怜爱,再也不会那如天籁般的谆谆教诲。
突然一道光照亮了整个碧梨宫,没有回头,因为眼前的一切让段沐嫣仿佛跌入了深渊,在她的记忆里,碧梨宫从来都是一尘不染,母妃最爱干净,从来容不得一点点瑕疵,可现在,尘土积淀成厚厚的一层,角落里甚至拉起了蜘蛛网,这还是母妃所钟爱的碧梨宫吗?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母妃离世,这里便再也无人问津了吗?恨,连带着彻骨的悲凉如潮水般侵袭着段沐嫣的每根神经,眼泪毫无预兆的汹涌而落,孱弱的身体因为巨大的打击而轻微的颤抖,她甚至不在乎是谁在背后为她点燃了灯火,绝顶的凄凉将她顺间淹没。
如小兽般的低泣自段沐嫣的口中溢出,与母妃相处的场景一波波的浮现在她的脑海里,没了了母妃,没有了皇兄,她忽然感觉到自己有多孤独,没人理解她午夜梦回时流了多少眼泪,没人体会她万念俱灰的心情,活在这世上,好似孤崖苍松,她只能独守着这份坚强,可是……她累了!
感觉到一双坚实的手掌覆在她的肩上,段沐嫣猛的回眸扑进那个怀抱,是谁都好,她只需要一个可以容纳她的港湾,哪怕是一丝温暖,都是她现在所奢望的。
“在梨妃死后,父皇便下旨封了这里,如果不是风大吹散了封条,你是不可以进来的……”清幽的声音带着一丝浅浅的心疼,当声音响起的时候,段沐嫣陡然一震,登时退后数步,借着火光,她正看到那抹俊逸妖魅的容颜赫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纵然是谁都好,可老天爷怎么就选中他了呵!
段沐嫣轻试掉眼角的泪水,声音依旧哽咽。
“你可以禀报父皇……”段沐嫣冷冷开口,目光去不敢直视段星逸,因为那道眼中迸发出来的光芒,有着她承受不起的怜惜,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怜惜她,却唯独这个人不行,终有一日,他们会站在同样的高度对决,一场生死的较量,注定要在他们之间展开。
“我也进来了,不是吗?”段星逸薄唇微抿,眸光带着如月光般的温柔,段沐嫣无语,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刻,她忽然想到自己此番的目的,心却有些后悔,或许以梦嫣的身份会更轻松一些。
“多谢……”多么不情愿的两个字,可她却不得不说。
“只要你不恨我,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如果你愿意,我们一起将这房间打扫干净如何?”段星逸将中的灯笼搁置一处,随手拿起门后的扫帚,未等段沐嫣开口,已然扫起角落里的蜘蛛网。
看着段星逸的背影,一股暖意陡然自段沐嫣心底升起,这样的举动无疑是雪中送炭,段沐嫣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反正只要能困住段星逸,就算是欠他一个人情又如何。无语,段沐嫣亦取出袖内的手帕,擦拭着桌睥灰尘。
寂静的房间突然变得热闹起来,因为没有水,烟尘被扬的满屋都是,段沐嫣不时轻咳两声,惹来段星逸一阵轻拍。
“这样不行,我去端些水来。”段星逸心疼的看着段沐嫣依旧挂着泪水的眸子,柔声道。就在段星逸欲转身离开之际,段沐嫣突然上前拉下段星逸的袖子。
“不用……”段沐嫣急切开口,段星逸只道她是怕被别人发现,可知段沐嫣只是不想让段星逸离开她的视线,无痕的命就在今晚,她马虎不得。
“放心,有我在,没人敢阻拦我们!就算是父皇都不可以!”坚定的眸子让段沐嫣感觉到了莫大的欣慰,她没想到段星逸会如此看重自己的母妃,不管是敷衍还是假象,至少这一刻,只有眼前这个人肯与自己冒着欺君大罪为母妃打扫房间,这份恩情段沐嫣记在心里了。
“我们一起去吧……”段沐嫣有些心虚开口,眸光回避着段星逸眼中的华彩,段星逸终究没有拒绝,手执着木盆朝外面走去,月光如水般温柔的洒在天青色的大理石路面上,段沐嫣一声不响的跟在段星逸身后,直到御花园的池塘边。
“这里有水可取吗?”段沐嫣狐疑看向段星逸,却见段星逸薄唇微抿,忽然伸手拉起段沐嫣的手,朝池塘边缘走去,本能的挣扎却没有挣脱段星逸的手,一股莫名的温暖自段手心慢慢传至体内,段沐嫣索性不再纠结。
到了池塘边,段星逸方才不舍的松开段沐嫣的手,双手慢慢覆于池塘那一层厚厚的冰层上。
“你?”段沐嫣不解看向段星逸。
“天这么晚了,若是到别处提水,一定会惹人注意。”段星逸不在乎段沐嫣的目光,双手暗自运气,只是片刻功夫,手掌周围的冰层突然裂了一个木盆大的洞。
“你的手……”纵然是铁石心肠,在看到这一幕之后也忍不住感动,段沐嫣眸光扫过段星逸的手掌,就算没有光亮,她也知道那是怎样的冰冷。
“放心吧,习武之人没那么矫情的……”就算是习武之人也并非钢筋铁骨,段星逸这般不怕冷的融冰取水,手怕是早就冻伤了。
回来的路上,段星逸坚持要端着木盆,依他的解释,这些粗重的活儿本就该男人来做。段沐嫣虽面色无波,心底却被深深的触动,从认识这个男人到现在,他给她带来的,除了莫名的恐慌外,便是一次又一次的救命之恩。
而此刻,段星逸忽然觉得自己似被幸福包裹其中,手被冻的刺骨的疼,可心的暖却是用语言无法形容的。第一次,他可以这么接近段沐嫣,没有一丝隔阂,没有一丝芥蒂,有的,只是贴心的温暖。
回到碧梨宫,段星逸轻放下木盆,借着火光,段沐嫣这才发现段星逸的手早已冻的红肿。
“你……还是到御医院,我帮你敷药!”纵然与段星逸不是同路人,可段沐嫣却不能无视段星逸所做的一切。
“你在关心我?”轻柔的声音宛如春风拂面而过,段星逸眼中的华彩带着一丝期翼,他等今天很久了,感觉到段沐嫣的尴尬,段星逸突然转了语峰。
“机会不是常常有的,我搓下便好,你先打扫吧……之后我们还需将封条贴上才好。”段星逸的话让段沐嫣登时醒悟,于是段沐嫣没有坚持,径自拿起拭巾,细细打扫着母妃生前的居所。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段星逸依旧拿着扫帚不停的打扫边边角角,有时会停下一来搓搓手,这个时候,段沐嫣都会默默回眸看着那抹紫色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那抹身影似乎不那么讨厌了。
或许某一日,当段沐嫣回忆往事的时候,忽然发现,原来那一晚,那抹身影已经印在了她的心底,顺间被尘封。
段沐嫣的眸子不时的望向宫外,时间已经过去许久了,也不知道子敏那边儿的情形如何了,如果成功,燕无痕会被顺利救下,如果不成功,她失去的何止燕无痕一人。
天牢内,子敏看着吴秉诚手中的三把钥匙,狐疑道。
“你确定最里面关的就是那个道士?”子敏之所以怀疑,是她不相信,一个在天牢里关着的人,怎么可能会得到重级牢房的钥匙,身后,萧谨枫却没犹豫,登时自吴秉诚手中取出三把钥匙,为了不让吴秉诚看出破绽,萧谨枫一身黑色夜行衣,头上罩着一层黑纱,吴秉诚根本不会看到萧谨枫脸上的那张面具。
只见萧谨枫打开吴秉诚的牢房直奔最里面的牢房而去,一侧,吴秉诚心虚开口。
“大侠,你不会救走那道士后就不管我了吧?”
“自然不会……你是我师兄的救命恩人,我们江湖人向来有恩必报!”子敏佯装坚定的看向吴秉诚。
“那就好……那就好呵……”在此之前,吴秉诚已然将狱卒全都撵了出去,整个牢房竟无一人守着。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只见萧谨枫倏的自最里面的牢房跃了出来,背上正背着一人,子敏一阵欣喜,却在看到燕无痕时,浑身血液全都凝结,此刻的燕无痕已然昏迷,浑身上下满是血迹。
萧谨枫二话不说,自来时路嗖的窜了上去,子敏心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亦随后紧跟上去,二人各带一人自天牢出去,急急离开,却在跑到一处小巷里被三十来号人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