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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关内,迎面就是安德芳的迎候。
“夫人。”安德芳面带愧疚,冲着鱼鳞舞抱拳,“恭喜夫人脱离困厄,返回大魏。”
鱼鳞舞点头报以微笑:“安师父,辛苦你了。”
“不不,是在下保护不力,致使夫人频受困境,是在下的失责。夫人和侯爷不怪在下,在下感激不尽。夫人一路劳苦,请!”安德芳连忙摆手说。
鱼鳞舞客气两句,便接着往里走。
安德芳驻足人后,遥遥望着她在众人的簇拥下前行,心中涌起一丝火热暗生起羡慕。忽然一眼扫到伴在她身边的拓跋珪,心头顿如一盆冰水扑上,登时打消了绮丽妄念。
轻笑着摇了摇头,安德芳举步欲行,却见同样落在人后的孟香珑正一脸愤恨不平的嫉妒脸色,鼓着嘴巴死死地盯着前面的鱼鳞舞。
安德芳皱了下眉头,便从她身边走过,同时自言自语地说道:“不是自己的东西,还是不要贪恋的好,省得害人害己。”说完也不等孟香珑反应,加快脚步走了。
为了欢迎鱼鳞舞的到来,孟总兵特地将自己的住处让了出来,并好好布置了一番,此时正背着手站在门口看。
忽然看见黑衣玄裳的黑云军弟兄簇拥而来,中间正是拓跋珪,而在拓跋珪身旁的则是一位秀丽的锦服女子,看那气派,想必就是那位大魏第一诰命慧夫人了。
孟总兵先在心里将这慧夫人与自己的女儿做了个比对,然后就急忙迎了下来,满脸笑容地对拓跋珪拱手:“侯爷回来啦。这位夫人想必就是慧夫人吧?”
拓跋珪点头:“正是我家娘子。”
孟总兵忙趋前两步,抱拳赔罪:“天门关总兵孟凡恭迎慧夫人。都怪在下管教不严,让女儿骄纵任性,害的夫人受了一番苦楚。孟凡请罪。”说着就作势要跪下去。
鱼鳞舞自然知道这孟总兵不可能真跪,不过是人前做做样子,而她也不能让孟总兵跪——人家毕竟是官身,还是驻守边境重要关卡的总兵,她又不是脑子进水不知轻重,怎敢让对方向自己跪下请罪?
于是急忙让人拦住,含笑道:“孟大人客气了。贵千金直率活泼,勇气可嘉,我还很羡慕她呢,岂有怪罪之理?请起请起。”
鱼鳞舞这话说的冠冕堂皇,拓跋珪和老九十三等人在一旁却听的心中狂笑不止:女人不可小觑啊!瞧瞧这一番明褒暗贬的话说的多么精彩,偏还无法反驳。
孟总兵也不是呆子,听得对方话中带刺,虽然心中不大舒服,可是对方毕竟没有下他的脸。
而且再怎么说都是自己女儿惹得祸,害的人家遭受一场困苦,更是险些丢了性命,能不跟他计较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否则人家只要在众人面前稍微宣扬几句,自己女儿如何上门逼亲抢男人的话,他的脸没有了小事,女儿这一辈子就毁了——谁还会娶一个敢跟人正室夫人抢男人的女子为妻?
想的通透的孟总兵强挤笑容,敷衍了两句,便请鱼鳞舞进屋。
鱼鳞舞道谢后就继续往里走,一边还四处望着,心中嘀咕:不是说有惊喜的吗?在哪?总不会就是孟总兵吧?那叫什么惊喜!
孟总兵站在原地望着前面的身影,面沉如水,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时孟香珑走了过来。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仗着侯爷的宠爱吗?要没有侯爷,她不过就是个乡下女人!瞧把她得意的,连名姓都忘了,还敢要爹爹你给她请罪,她配么?”
孟总兵正在想事情,冷不防听见女儿这么说,顿时气的跳脚。
“住口!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竟敢背后批驳起诰命夫人来,眼里还有规矩吗?”他这边陪着老脸给自己女儿填窟窿,可自己女儿倒好,还敢继续惹事。
孟香珑被老爹训斥,她只觉得委屈,更是不服气。
“爹,你怎么帮别人不帮我?到底谁才是你女儿啊!”
孟总兵跺脚:“你要不是我女儿,我才懒得管你死活!为了你,你爹我陪着这张老脸容易吗?你就不能给我消停点啊!”孟总兵气的拍着自己的脸低吼道。
孟香珑噘嘴:“你还说呢!谁叫你给她赔笑脸了?连着我都低她一头了,以后还怎么在她面前大声说话!”
孟总兵被她这话气的半死!
“你到现在还不肯放弃妄想?我可告诉你,这次我帮你,要是下次你再这么胡闹,别怪你爹我不管你了!哼,你以为就凭你能跟人家斗?少做梦了!人家随便说句话就能压死你,你还做梦呢!”
孟香珑不信:“她不过就是一个运气好些的乡下妇人,哪有爹你说的那么厉害?她要真厉害,怎么我上门去她也只敢避开,却不敢跟我面对面的争呢?”
见女儿还是不明白,孟总兵彻底没了力气:就自己这女儿那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的心性,想打败慧夫人夺得拓跋珪,这辈子是不要想了!
有心不想管她,又怕她闹出更大的事情来,到时候自己没了脸,女儿更是毁了终身。
想了想,孟总兵决定把话跟女儿说明,免得她糊里糊涂的,还当自己有多了不起。
“你以为我为什么低声下气地跟人家赔笑脸?那还不是为了你吗?你生在天门关,这里都是些大老爷们,没人跟你多计较,你就真的以为自己很厉害了?
我告诉你,这世间最厉害的永远不是武功,而是这个,”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用脑袋杀人,杀人于无形,这才是最厉害的人。
那慧夫人性子是个温良淳厚的,所以你现在才能这般安生。
倘若你遇到的是个刻薄的,睚眦必报的人,她只要在京城诸位夫人面前说你几句,也不用添油加醋,只需要将你单人独骑上京城侯府去逼她自请下堂的事说出来,你想想,你以后还能见人吗?
到那时,你爹我成了笑话,你更是成了笑柄,再也没有谁愿意娶你了!懂不懂?”
孟香珑倒吸一口冷气——她从来没想过会这样。
“可是,那些人只在京城,她们当真会相信吗?会让所有人都知道吗?”孟香珑犹自挣扎。
“我的傻女儿!难道你没听过‘只有坛子口封的住,人的嘴封不住’这句话吗?只要有了风声出来,用不了多久就会传的天下皆知了!”孟总兵点了点女儿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孟香珑彻底傻了!
她只知道喜欢就去争取去抢夺,为此流汗流血都无所谓。但她从来不知道世间最锋利的不是刀剑,而是言语。
诚如父亲所言,如果这慧夫人对她心怀愤恨,只需要在人前背后提一提自己做的事,那么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她孟香珑的立足之地。
“爹,是女儿不懂事,是女儿错了!”想清楚了的孟香珑哇地一声,哭着给孟总兵跪下了。
“你知道就好,以后不犯了就好。”孟总兵双眼含泪,扶起女儿,既欣慰又酸涩地轻抚着她的头发。
女儿能懂这其中的厉害就好,总算是不枉费自己一番苦口婆心。看着痛哭的女儿,孟总兵想,是时候给自己女儿踅摸个好归宿了。
……
屋子布置的虽不精致,但很舒心,一看就是用了心的。鱼鳞舞心里对孟总兵的怨气减掉了几分。
“夫人!”门背后忽然跳出墨微纫针两人,朝她大喊一声就扑了上来,一边一个抱住了鱼鳞舞的腰身胳膊。
“夫人您终于回来了,真是太好了!您知不知道这些天我们有多想您,可恨自己没有本事,不能出去找您。夫人您受苦了……”
两个丫头抱着鱼鳞舞不撒手,一边哭着笑着,一边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个不停。
“我也想你们。”鱼鳞舞笑了出来,然后又哭了。
这两个被自己提上来的丫头跟自己经历过很多事,在鱼鳞舞心中,俨然就跟妹妹一样,在杨雀身边的那些日子里,除了拓跋珪和弟弟鱼潜爹娘外,她想的最多的就是这两个丫头。
三个人笑着哭着说着,乱的跟枝头聊天的麻雀一样。这时一个人走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鱼鳞舞面前。
“夫人。紫菀保护不周害夫人受苦,请夫人责罚。”
鱼鳞舞一瞧:“欸,是紫菀啊!我出城本就没有告诉你,怎么能怪你呢?快起来!”
紫菀却不肯起来:“夫人不责罚紫菀,紫菀不敢起来。”
啊?鱼鳞舞有些摸不着头脑——见过求赏求情的,还没见过求罚的。
见紫菀低着头,很坚决的样子,鱼鳞舞手足无措。
“真的跟你不相干啊,我总不能牵连无辜,随便拿人出气吧?”
鱼鳞舞很无奈地看向四周——谁能给她说明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啊?
忽然看见方少云在一旁,急忙向他求助:“别干站着瞧热闹,你倒是帮着劝劝啊。她是你的人,你的话她总是听的。”
方少云腾地往旁边一跳,双手急摇:“她怎么会是我的人呢?你可别胡说!”说着又去对身旁一直淡着脸的金陵赔笑解释。
鱼鳞舞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忍不住噗嗤一笑。“我的意思是,她是你的下属……瞧你想到哪去了!”
“哎哟我说大姐啊,说话不说明白,是会害死人的知道吗?”方少云拍着自己的心口,一副后怕的样子。然后又说紫菀不关他的事,“可别说是我的下属了,如今我已经转交给别人了。我呀,就准备向皇上交差卸任,然后跟金陵一起采采药治治病,平淡安静地过一辈子就心满意足了。”
他指着跪在地上的紫菀告诉鱼鳞舞:“我劝你还是惩罚她一下吧,要不她会受到更严厉的责罚的。我那个徒弟你又不是不知道,简直就是个小魔王!”
方少云这话深得人心,不但紫菀点头,就连墨微纫针都点头不迭。
鱼鳞舞讶然。方少云的徒弟不就是自己的弟弟鱼潜吗?分明就是个温厚聪敏的孩子好不好,至于说的这么可怕么!
紫菀还在求她:“请夫人垂怜,责罚紫菀。”
鱼鳞舞没办法,只得劝她说不用怕,反正鱼潜也不在这里,只要大家不说,他隔的那么远怎么能知道自己是不是罚过紫菀呢!
她这话刚说完,身边忽然就鸦雀无声了,所有人的脸色都极其怪异起来。
正在奇怪这些人怎么了,只听门口一声轻轻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