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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跟铃铛打个招呼就走,她会不会很生气很伤心啊?”走在路上,纫针问墨微。
墨微站住脚,回头望着背后已经关闭的月勾沙堡,默然良久。
时间紧急,来不及跟铃铛道别,可想而知对方肯定会生气难过的,可是她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措手不及啊!
“现在咱们有了这份地图,再来这里就容易多了。等事情了了,墨微你再回来好好跟铃铛赔罪,陪着她一段时间。”鱼鳞舞拍了拍墨微的肩膀,安慰说。
别看墨微铁了心要跟随她,可再怎么样,一个人要离开自己的故土家园总是会难过的,墨微现在更沉默的表情正是说明了这点。
对鱼鳞舞的安慰,墨微浅浅地笑了笑,然后继续走路。
故乡家园,留在背后也永留在心中,不论身在何方,永远都是魂牵梦萦的地方。人生能有个思念和牵挂,也是种幸福。
路旁的沙土里有低矮的丛生灌木,比如红柳和骆驼刺,偶尔也会看见一两根芦苇。安德芳告诉众人说,凡是有芦苇的地方,往下深挖到一定地方就会有水出现,这水是沙海地带里最珍稀的东西,是老天爷的恩赐,决不能糟蹋半点。
红柳大家已经见过,芦苇更是熟悉,但是胡杨和骆驼刺众人听着还是很新鲜。
纫针问骆驼刺长什么样子?安德芳游目四顾了一回,指着远处一丛矮矮的,趴伏在沙地里生长的绿色植物说,那就是骆驼刺。
安德芳说,骆驼刺是耐旱的植物,也是行走在沙海里的骆驼吃的食物——“它下面的沙土里也能挖到水,不过深度要比芦苇的多很多。”
正说着,一只翘着尖尖毒尾,面目狰狞的蝎子从沙土里钻了出来,正落在杨鹂的脚旁,把她吓的尖叫起来。
她的堂弟杨敏就在身旁,见状抬脚就要去踩死那只蝎子,被墨微给拦住了。
“我抓了它回去送给莳花。”墨微说着,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小的竹筒,将筒口倾斜过来对准蝎子,嘴里轻轻地发出一声短促哨声。
可煞作怪,那蝎子竟然愣了下神,然后摇头摆尾地乖乖爬进了竹筒里,被墨微拿塞子塞好并蒙上了一层黑布。
杨鹂看的浑身直冒鸡皮疙瘩。“要那个干什么?你不怕它咬你吗?”
墨微轻轻地摇了摇竹筒,“它在这里面出不来的。”
杨鹂瞪眼——文不对题鸡同鸭讲!
这一路上因为有水长老预先的警告和那只蝎子突然的出现,大家除了更加的小心翼翼外,对于随后又出现过的沙蛇和硕大到惊人的毒蚁等都从一开始的惊慌到最后的习惯。幸好有个出身月勾族的墨微在一旁,这些东西出来拦路“打劫”众人才没有成功。
“啊!终于走出来了!”眼前刚冒出一片开阔,和看见头顶那片天空时,杨鹂第一个欢喜地喊了出来。
沙丘下面的暗沙流毕竟空气沉闷不新鲜,众人走这一路又是提着心在走,所以乍见这一方真正的天空后都有种死而复生的感觉,尤其是不习惯灰暗的地下城堡生活的杨鹂等人。
但不等杨鹂欢喜完,就听四周一阵沙沙的声响传来,接着就听怪腔怪调的声音在喊,紧随着就是一片乱糟糟的声音,虽然不懂说的是什么,但那声音里包含的肆意狂笑却能清晰感受到。
杨鹂杨敏对这声音最熟悉了,当下就白了脸:“这,这是武栭国的人……”
想不到刚离开沙堡就遇上武栭国的人,这运气也太糟糕了。
杨鹂暗暗叫苦,心道早知如此,还不如就留在月勾沙堡里躲避一阵呢!虽然会因此失去鱼鳞舞的帮忙,可能这一辈子都去不了巴林,但生命总是无需担忧的。
此时众人已经看见有武栭国的人包围了上来,安德芳急道:“咱们这些人聚在一起反倒会被他们一网成擒,不如分开了跑更好,能跑出去一个是一个。”
杨鹂杨敏刚要反对,鱼鳞舞也说安德芳的话对,因为他们之间除了一个安德芳外,其他人可以说都是手无缚鸡之力,而且大多都是女人,怎么能是那凶狠彪悍的武栭国人对手?
“……倒不如分头逃跑,反正天门关离这里不远了,大家只管往天门关方向跑,只要跑到那里就得救了。”鱼鳞舞说,不管是谁先到天门关,都要报上她的名字,请求孟总兵出兵救援其他人。
天门关孟总兵可能不会搭理别人,但对战威侯的夫人,想来是不敢拖延怠慢的。
再加上张柱子等人已经按照安德芳的吩咐去了天门关,也许这时候战威侯已经知道了也不一定。如果运气好,能在那里遇到就更有把握了。
众人也明白,这是鱼鳞舞在安定大家的心,告诉众人她不会丢下任何人,即使是杨家姐弟俩。
杨家姐弟俩本来心中不安,听了这话才舒了口气——只要鱼鳞舞不丢下他们,那么他们只要坚持住就有生的希望。
但显然,他们都没有想到一个实在问题,那就是,谁跟谁一路?
墨微蹙眉:“这里只有安师父一个会本事的,自然该是护着夫人。我和纫针都是侯府的人,又是跟随夫人出来的,当然该跟着夫人一起。”
“哦,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姐弟俩该做一路?”杨鹂立马不愿意了。“可是我们姐弟俩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小姐,身边又没有个卫护的人,怎么能跑的出去?这样不是让我们姐弟明摆着去送死吗?”
杨敏也点头:“就是!”
安德芳皱眉:“我是慧夫人雇来护镖的,这关乎到我平安镖局的名誉,所以不管怎样我都是要护卫慧夫人的。”
纫针附和说她是侯府的婢女,更没有丢开自己主子的道理。
实情如此,杨家姐弟也没有话好反驳,但他们也不肯就这样分散——有个安德芳在,心里多少有些安稳。
杨家姐弟不肯走,情势又危急,鱼鳞舞没有办法,只得决定先跑路再说。
安德芳断后,六个人认准了天门关的方向拼了命地跑,那些武栭国的人立刻跟打了鸡血一样,兴致高昂地追赶了上来,直把六个人追的跟老鹰捉小鸡一般狼狈。
“要是带着紫菀紫薇她们就好了!”纫针边跑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哪怕只有其中一个呢,也不用这么无助。
……
“阿嚏!”此时正身在天门关的紫菀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她一边揉着鼻子一边自言自语:“谁在背后念叨我呢?”
“肯定是骂你的!”孟香珑很没好气地说。
她骑着马跑回天门关后就急着找老爹孟总兵说自己跟鱼鳞舞过招的事,没想到这个紫菀竟然一点不比她慢,偏偏赶在她要说这些事情之前过来了。
而且一过来就将她老爹孟总兵召了去——没错,就是命令一样地召过去,因为她手里有庆云皇帝的手令!
孟香珑傻眼了,她还想说几句小谎骗骗自家老爹呢,这下没了辙,被紫菀逼着全部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了,结果就被她老爹给罚了。
到现在为止,孟香珑已经在自己屋子里呆了将近一天时间了,她都快要闷死了!可是旁边有个紫菀看着她,她还打不过人家。
“骂我?我又没干什么离谱的事情,谁会骂我?倒是你孟大小姐,你可要小心点,战威侯这一去要是找不到他夫人,嘿嘿,你就等着从关门外跪行三百步请罪吧!”紫菀嘲讽道。
孟香珑一听她说这个,脸色更黑了。
她是真没想到,原来威风凛凛的战威侯会对那个普通到跟路人一个档次的村妇那么上心,那么的紧张……瞧他在听说自己偷偷上京城侯府去挑衅时,那跟雷神似的黑脸,喷火的眼神——真是吓死她了!
后来又听到那个村妇竟然敢千里迢迢地赶来边境时,对方那既担心又自豪的样子,真让她心里泛足了酸涩味。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跑到边境来吗?想她孟香珑,一个从没离开过天门关,从来不知道京城在哪个方向的娇弱女孩子,还不是照样单身匹马地跑到京城去了?哪里就比那姓鱼的村妇差了?
孟香珑很不懂,为什么知道她跑去京城没有人夸赞她,知道了那个姓鱼的女人来天门关倒是一个两个的竖起大拇指,一副既惊讶又赞叹的表情!
哼,那黑云军里的人定然都是眼瞎的,根本看不出谁好谁坏,还夸赞那女人当得起什么女英雄——我呸!她女英雄,萝卜缨子还差不多!
孟香珑越想越气,越想越烦,抬腿就踢向旁边的紫菀。对方轻松地闪过去,轻飘飘地回报她一句话:“回头告诉孟总兵,他家闺女火气太大,得再加一百步败败火!”
“你敢要挟我?卑鄙无耻!”孟香珑怒目。
紫菀掏掏耳朵,压根不理她。
她现在担心着鱼鳞舞等人,哪里有心情理睬孟香珑这个烦人精?
夫人啊,你们可要一切平安,要不然我可怎么向小公子交代?他会活拆了我的!
想起京城里那个有着一潭深水般眼眸的小小少年,紫菀觉得自己没有跟着进风沙坡其实就是个大错误!
心中焦躁了许久,紫菀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趁早将功补过才对。只要自己找到了慧夫人,就算是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跟进风沙坡去,小公子也不会太过责罚自己。
而且慧夫人心善,自己再求求她,小公子又是特别尊重这位姐姐的,必然会饶过自己。
这么一想,紫菀立马站不住了。
“我现在要去找慧夫人他们,你给我乖乖的呆在这里别再惹事了,要不然谁都救不了你。”瞪着孟香珑,紫菀威吓了一番。
孟香珑翻了个白眼,紫菀也顾不上跟她烦,急匆匆地离开天门关,往风沙坡方向疾驰而去。
她要将功补过,但愿老天保佑,她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