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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夫人,车已经备好了。”
红绡的话适时地打断了杨氏想要开口的节奏,也让她再也回不到原来的话题上。
“那就准备走吧。”拓跋珪从纫针的手里拿过白兔毛的大衣裳给鱼鳞舞穿上,握着她的手率先走出去。
鱼鳞舞扭头看秦梦:“秦姑娘若是愿意,不如随我夫妇一起去那边府里见见老太太。”
鱼鳞舞的意思自然是想若是到了那边,杨氏等人要分辨时秦梦可以站出来,省得自己再去跟她们对嘴皮子,也不用在老太太跟前落个不好。
拓跋英是混账,可再混账那也是人老太太的亲生儿子,心里总是疼的。自己这个隔了两层的孙媳妇就算再讨好,也终究比不过亲儿子去。
她可不会傻到真认为自己能压的过公爹。
老太太对她好,说白了就是看在心爱孙子的面上,要不然会不会多看自己一眼都是未知。这是世间再正常不过的世故人情,她理解。
秦梦浅笑:“正好我也要去给老太太磕头呢!住进府中这么久,原本早该去拜见老太太,只是前一段时间有些杂事耽搁了,真是失礼了。”说着也起身跟在后面。
看见他们一个两个的都要走,杨氏姑侄着急了。
好不容易才找到个借口住进战威侯府,还没做出什么来呢,怎么能就这么走了?要是就这样离开了,再想进来恐怕就是登天了。
“嗳,这么一点小事还用去打扰老太太,那老太太岂不是忙的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平时老说你们孝顺,这会儿倒是真孝顺了!
不是我说你,好歹都是侯府的主母,连这么点小事也处理不好,回过头来还要去麻烦老太太,我看你这主母之位做的也勉强,还不如直接再娶个平妻回来,也好帮着管理家务,打点人情来往。”
杨氏拦阻。她自然不敢拦拓跋珪,却把眼睛看向鱼鳞舞,满脸的瞧不起。
对于杨氏的话,鱼鳞舞不想理睬,可是心里却是有气的。
无论是谁,被人当着面说不好,还要劝自己夫君再娶一位平妻回来,心情都会很糟糕。
她心情一糟糕拓跋珪自然就感觉到了,对杨氏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秦梦跟在后面看着杨氏被堵的张口结舌的尴尬相,心里一阵痛快!
这个女人,烧成了灰她都会记得!
当年要不是这个女人,她们一家何至于住的好好的要搬家?何至于一路餐风露宿最后还遭到那样的结局?自己又怎会落进窑子那样肮脏污贱的地方?
要不是后来遇见贵人,见她还有些用处,她如今还不知道怎样呢!
深吸了口气,秦梦压下上去再踩一脚的冲动,目不斜视地从杨氏身边走过。
眼看着前面的人已经到了二门前,杨氏急的跳脚!
“不要走,回来,都给我回来!”——可惜谁也没有搭理她!
甚至拓跋珪还吩咐下人等会把一干不属于侯府的闲杂人等通通撵出去,“既然人家不要脸,那就不用给脸!”拓跋珪大声说。
他是下定决心了,今天说什么也要把杨氏一干人赶出侯府!
见拓跋珪铁了心,杨氏又转身找拓跋英这个援助:“夫君,他们小孩子不懂事闹腾,咱们是长辈可不能随着一起闹啊!
如今新年在即,老太太必定是事多人忙的很,这会咱们由着他俩过去闹,那不知道的还不要怪责你我吗?”快去拦住他们啊笨蛋!
可谁知拓跋英也是犟的,这会气在心头竟完全不听杨氏的话,反而还挥舞着手喊:“去就去,谁还怕了不成?我就不信,老太太会不分青红皂白偏袒外人偏袒你们!”
他不仅不拦,还催促着快走,好像生怕慢了儿子媳妇就会改变主意一样。
杨氏气的半死!
看着丈夫的背影,恨恨的跺脚只得跟上去——总不能借口都走了,她这个找借口的还留在这里吧?何况她是压根不相信凭拓跋英那张嘴会说出什么有利的话。
可惜了,这里才住了这么短时间,自己想要收买并安插的眼线还没完全落实好,离开这里只怕派不上多大用处。
回头看见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的杨雀还傻呆呆地站着,杨氏没好气地一扯她胳膊,两人紧跟着随拓跋英的脚步往外走。
“姑姑,咱们就这么走了吗?”杨雀悄悄地问。
这府里太简陋了,姓鱼的那女人就是个没见识过世面的草包,放着这府里都不知道收拾规整,要是她,早就大刀阔斧地进行修整并扩大了。
杨氏没好气地:“不走还留下过年啊!”
“那,回头还进来吗?”要过年了,她很想在侯府里过这个年,不为别的,能看见表哥就好,能在新年的第一天看见他笑着说大家好运就好。
“只怕不是那么容易……”杨氏叹口气,带着万分不愿意离开的侄女离开了战威侯府。
柳老太太很郁闷!
她郁闷的对象是亲儿子拓跋英以及孙子和孙媳妇,至于杨氏她懒得理睬,杨雀更是没被她放在眼里。
马上就要过年了,这帮孩子就不能好好过个年吗?
“你费尽心思进战威侯府,我还当你是真的想要挽回自己儿子的心。你倒好,没见你跟他和好,倒是闹的越发大了!”
看了眼仍然对着孙子怒目横眉的大儿子,老太太只觉得心里一股火往外拱。
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被个女人给蒙了心眼,完全不懂得自己去分辨是非了?
又看了眼孙子孙媳,老太太只觉的头更大!
“不管怎样,那都是你父亲,你身为人子多加包容……”
瞧着低头不语的孙子孙媳,再瞧瞧压根没觉得自己有错,还怒瞪着自己儿子的拓跋英,老太太一顿拐拄:“父不父子不子的,这是要让人看咱们的笑话吗?”
“孙儿知错。”拓跋珪跪下,一旁的鱼鳞舞自然也随着他跪倒。
“真是稀罕事,你还知道自己错了?”看见拓跋珪夫妻俩跪下,拓跋英并没有消气,反而更加忿恨。
“你是威风八面的战威侯,连长辈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可以随意轻慢的大侯爷呢,多大的本事啊,你哪里会错呢!”拓跋英阴阳怪气。
拓跋珪没理他,这让拓跋英更加恼怒。
“像你这样不尊父母不通教化不讲规矩的畜生,竟教你得了朝廷的赏识做个侯爷,老天也真是瞎了眼!也不知道这个功劳是不是你应该得的……”
拓跋珪倏地抬头冷笑……老太太突然一拍桌子,冲着儿子厉声喝道:“跪下!”
拓跋英被老太太这一声厉喝打断话语,傻愣愣地没回过神来:“跪……谁跪?”
鱼鳞舞听到这里暗自撇嘴:这个公公在他们面前那么嚣张跋扈,没想到在老太太面前是这个样,真是开了眼界。
老太太一顿拐拄:“除了你还有谁?”
“什么?我跪?”拓跋英反手指向自己的鼻子,不可思议地反问。
“你说呢?”看他这样,老太太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拓跋英不干了:“我又没错,为啥要跪?”
他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要跪下,尤其是当着那两个小辈的面,这让他怎么受得了?
老太太冷笑:“你没错?你要是没错这会就不该站在我这熙和院里!”
“站在熙和院里就是有错了?那三弟和他媳妇,还有那些丫头婆子们哪天不进这熙和院,按母亲您的话,那不都成了错了?”拓跋英梗着脖子嚷。
娘她真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他站在这里还不是因为那两个混账东西,要不然他才懒得进来听训斥呢!
老太太只觉无语问苍天——这个儿子还可以再笨一点吗?
瞧着他梗着脖子的模样,老太太涌起一阵无力感——这个儿子,从他要娶杨氏开始,就再也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过,无论自己怎么跟他明说暗示,他那耳朵里能听进的话始终是杨氏,而不是自己这个生养了他的亲生母亲!
真是失败啊!
“我不想看见你,累心,出去!”摆摆手,老太太索性赶拓跋英出去,她还是跟孙子孙媳说话轻松些。
“又撵我?母亲你实在是太偏心了!”拓跋英气呼呼地嚷道,被老太太一拐拄挥了过来,吓的抱头跑了出去。
鱼鳞舞在一旁看的哭笑不得——她忽然发现,这个看起来嚣张跋扈的公公原来还是个不着调的,给人感觉就像是村子里那些不懂事的顽皮孩子一样!
这个感觉让鱼鳞舞觉得挺诡异的。
老太太绷着一张脸坐在那里半天都不想说话——被气的!
她不开口,鱼鳞舞也不能说什么,就偷偷看拓跋珪,示意他劝慰下自己的祖母——毕竟也有他们的责任,行些孝道是不该推却的事。
拓跋珪笔直的身体刚动了动,老太太却已经叫两人先起来。
“既然秦姑娘是楚州秦家的人,你们俩记得要好生安抚一二,千万不要让人家因为那两个不长眼的东西白得罪了。”盘算了一番,老太太对鱼鳞舞俩人关照。
那个秦家的背后可是直通朝堂的,要是一个大意给得罪了,拓跋家就又多个敌人了——这话老太太并不敢随便告诉拓跋珪夫妻俩,她只能自己在心里盘算思索。
老太太想起前头的媳妇薛氏慰娘来。那个媳妇是她最满意也最对不起的,因为直到现在,她明明知道那起祸事的真正原因和凶手,却眼睁睁地看着不能动手!
当年薛氏陪着三房夫妻俩一起去寺庙里祈福,结果在回来的路上翻了车。
张氏当时刚有三个月的身孕,薛慰娘为了保护三房的血脉,硬是用自己的身体为张氏撑住了摇摇欲坠的马车,让张氏从悬崖边上爬了出来,可是她自己却随着坠落的马车一起掉下悬崖!
不止一次,老太太在午夜梦回时想起这个大儿媳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想起为了拓跋家薛氏做出的牺牲……
可恨自己这个大儿子是个混账的,只知道听杨氏胡说,对前头的媳妇薛氏慰娘厌恶不及,导致对孙子也没好脸。偏偏自己又顾忌着全家人的性命,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结果就更加重了大儿子的疑虑。
老太太知道自己才是那中间的关键点,可是她却不能说也不敢说,只能先这么含糊地拖延着。
这一笔乱账何时是个头啊?老太太深深地望了眼立在一旁的孙子,心底无力地叹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