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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氏发了一大篇道理,鱼鳞舞留神去看,却见四周遮着帘子的车里除了有那么三两咳嗽声发出,其他并没有多少动静!
鱼鳞舞顿时替蒋氏感到尴尬!
鱼鳞舞不知道,其实这些跟来的人大多是被蒋氏那个节妇的光环所迫,其实她们并不多待见蒋氏!
而且这次来也不是因为蒋氏,而是因为她们对鱼鳞舞好奇。
因见杨氏求了蒋氏来邀请,便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看看热闹也好,顺便也观察下这新鲜出炉的战威侯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好为以后打交道做个心理准备。
这些妇人都是浸淫后院多年的人,谁不是精的跟狐狸似的?没有利益的事她们岂会随便答应?也只有蒋氏这个可怜的才真的以为,这些女人真的尊敬她,自己把自己给骗的团团转。
此时见蒋氏又搬出她那一套对鱼鳞舞咄咄相逼,还向她们请求声援,心里都在骂这蒋氏作死也不看看对象,还要拉她们下水!
这种心态下,她们怎么会搭理蒋氏?
只是这些人来时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要是鱼鳞舞在刚才被杨氏拿下,她们也会乐的踩上两脚。可刚才在车里都见了这位战威侯夫人的脾气,虽然不是那八面玲珑厉害的人,可那脾气看起来也不是好惹的。
既然这样,她们自然不会再瞎着眼睛撞上去,又不是活不痛快了要找罪受。
这些心思,蒋氏不明白,鱼鳞舞也不懂,可是杨氏懂啊!
她是大家闺秀出身,后宅院那些弯弯绕绕她心里清楚的跟镜子似的。这时一见这情景,微一思索立刻就明白了,心里不由暗恨这些女人平时跟她称姐道妹的亲热,原来都是假的,一到事情头上立马缩了脖子当王八!
都是一群见利忘义的王八羔子!哼,等我掌管了侯府后,我看你们还有什么脸跟我说话!
在心里暗骂了一顿,杨氏憋着火气一脸委屈样地看着鱼鳞舞劝蒋氏——
“她还小,又是刚进门,我这个做婆婆的也没来得及教导指引她,都是我的错……您快别生气了,原谅她些……”
杨氏口口声声都是自己错,是自己没有尽到职责的错。她这样子让蒋氏对鱼鳞舞更加生气,握着双手,眼角斜飞,把鱼鳞舞又是一顿批,最后说的激动起来,竟非要鱼鳞舞给杨氏跪下赔罪!
蒋氏这个话不但让周围那些没露面的人吓一跳,就连杨氏自己也吓了一跳!
让鱼鳞舞跪她,杨氏是不敢的,虽然她很想。可是谁叫鱼鳞舞是拓跋珪的心尖尖呢?而且老太太又支持着,她敢让鱼鳞舞伺候她,老太太就敢直接挫磨她。
对于老太太,杨氏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上。
“算了算了,她一个孩子,况且还是有身份的人,在这些人面前……”杨氏劝。
杨雀却为蒋氏的话心里大喜!
要是能逼着鱼鳞舞下跪,今天可就真的不是白来了一趟,哪怕是没有进去侯府!
“姑姑,我觉得蒋姑姑所言很有道理。论辈分你是婆婆她是儿媳是晚辈,原本就该伺候你的。论身份,她只是嫁给了表哥。朝廷没下旨封诰就还不是真正的战威侯夫人呢!可姑姑你是六品安人,是朝廷正儿八经封敕的外命妇,她见了你原该跪拜相迎。”
杨雀这话说的却是真正的有道理,就连杨氏也赞赏不已。
是啊,她可是真正的外命妇,是朝廷封敕的。鱼鳞舞这个便宜儿媳虽然名义上顶着个夫人的名义,可只要朝廷一天不下封诰圣旨,自己这个六品安人始终都是比她那虚幻的侯夫人要来的硬气。
杨雀的这一番话,鱼鳞舞没懂。
她毕竟不是官家贵族出身,鱼父鱼母又都是老实的乡人,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女儿会嫁进侯府,自然就不可能去教给她这些常识。
实际上,就连鱼父鱼母自己都不懂这些。
在他们眼里,这些世家贵族出来的那都是天上的人,他们也只知道喊小姐少爷老爷夫人老夫人之类的话,哪里会懂这夫人跟夫人之间还是有巨大区别的?
鱼家懂这些的人只有一个鱼潜,但是他本就还是个孩子,哪里想得到这许多?况且姐姐已经出嫁,自然这些事都该是姐夫去说的,与他也没什么相干。
因此,此时杨雀这样一说,鱼鳞舞就有点懵了。
“她们说的,都是真的?”找不到能帮自己的人,鱼鳞舞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丫头红罗。
红罗在杨雀说出那番话后脸色就变了!见鱼鳞舞问自己,只得无奈地点头。
“这是要逼着我没办法不下跪啊!”鱼鳞舞哀叹。
同时心里暗骂拓跋珪,怎么都这么些天了朝廷的封诰还不见下来,难道他的请恩折子半路失踪了?
杨雀杨氏得意洋洋——这下她们可抓到鱼鳞舞的痛脚了,看她还有什么能耐翻盘。
至于以后朝廷封诰的事,杨氏已经在心里盘算,怎么样给自己父亲去封信,叫他在朝堂上阻拦一二,务必要让皇上不给鱼鳞舞封诰。
“跪啊!你怎么还不下跪?好啊,你胆敢藐视朝廷法度,对外命妇不行跪拜之礼,眼里还有没有朝廷和皇上!”
见鱼鳞舞迟迟没动静,杨雀忍不住厉声斥责起来。
红罗忍不住了:“杨大小姐这话说的太过了!大太太虽然是六品安人,可是朝廷从来没有规定见六品安人需要行下跪之礼的!”
杨雀瞪眼:“怎么不行?我姑姑不仅是外命妇还是她婆婆,怎么就不该跪了?我说有你什么事?你一个端人饭碗伺候人的下贱丫头,也敢在这跟主子呛声,活腻歪了是不是?我看你就是该好好受些教训规矩,免得忘了自己的本份!”
“奴婢虽然是丫头,可奴婢的主子却不是杨大小姐你,要教训也还轮不上你呢!”
红罗性子耿介,见杨雀这样骂她,想也不想就硬声硬气回嘴顶撞,直把杨雀气的半死!当即忘了自己身份是不该在人前跟个丫头计较的,气上心头,就跟红罗两个一句一嘴地对付起来,直把那些坐在车里静观其变的妇人们看的大摇其头。
鱼鳞舞左右为难,她在心里盘算,今天这一跪倒底要不要?
若是不跪,按照杨雀的说法,她确实逃不过。可要是今天跪了杨氏,那就是在向外人表示,她和拓跋珪认了杨氏这个继母,以后就再也没有理由拒绝杨氏的各种要求了。
鱼鳞舞并不太在乎自己的尊严,但她在乎拓跋珪的。今天要是跪了杨氏,只怕这战威侯府和拓跋珪的尊严都让她跪没了!
跪呢还是不跪?不跪又该怎样拒绝的有理有据?怎样让外面那些人找不到把柄?……鱼鳞舞头大如斗!
杨氏等人却不给她时间多想,甚至那些缩在车帘后面的人都已经发声支援杨氏了,句句都是直指国法不可违逆之言。
这样的形势下,鱼鳞舞却孤身只影,她的眼底渐渐笼上一抹无奈,憋屈和潮湿,双膝也开始不稳……
就在这时,忽听一阵脚步声匆匆跑来……鱼鳞舞扭头看去,只见两个七八岁大的丫头,肩上扛着个长长的青灰色包袱咚咚地跑了过来,还一边呼哧呼哧地大喘着。
两人跑的近了,鱼鳞舞仔细一看,当头那丫头她竟见过一面,就是前去回禀她杨氏带了人上门的那个机灵丫头!
目光再挪向她们肩上的东西,鱼鳞舞眼睛顿时一亮!对啊,她怎么忘了这个了?
急忙对红罗使眼色,叫她去接下来。红罗原本就是抱着拖延时间的想法,并不是非想跟杨雀吵嘴,这时一见立刻懒得理睬杨雀,转身去接那两个丫头。
“好个机灵鬼儿,真是难为你们了!”红罗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将那青灰布囊双手托起,笑着夸赞了两个丫头一句。
“哪里是我们机灵,竟是青纨姐姐她们的仔细罢了!”小丫头笑嘻嘻地卸了肩上的重量,相互替对方按着肩膀,一边笑着回答。
她这话引得红罗深深看了她一眼,就连鱼鳞舞也是眼睛亮了亮!
不居功不抢功,还顺便把好处让人,还能让的这么不动声色!好苗子!
杨雀因为红罗不跟她吵了,眼睛顿时又回到了鱼鳞舞身上。
“你怎么还站在那里?等谁蒸好了包子请你吃呢!果然是乡野人没家教不懂半点规矩,真是亏死表哥了!”最后一句,杨雀含糊地嘟哝着,心里一片酸涩。
“我自然是乡野村姑没见识,可是你们是大家出身该懂规矩吧?如今见了圣上御赐之物,竟还敢不跪!眼睛里还有没有王法朝廷了?”
当门一站,鱼鳞舞双手托起布囊,平平举到胸口前,冷笑一声!
“你胡说什么呢?这两天酒喝多了还没醒吧?”见她前后判若两人,杨雀诧异大叫。
“我倒是想醉着呢,可惜有人不愿意,偏要来泼我冷水。”鱼鳞舞笑笑,将那布囊上的收口处慢慢地解着。
杨氏一见那布囊,顿时失色!
这东西别人不知道她却是再清楚不过的,因为,就是这东西,生生敲断了她宝贝儿子拓跋瑢的小腿骨!
御赐之物!
“该死!”杨氏恨恨地低骂一声,无可奈何地拉了把杨雀,准备下跪。
她的动作把杨雀和蒋氏都吓了一大跳!
“姑姑,你这是要干什么呢?你是长辈是朝廷正式封敕的外命妇啊,你怎么能下跪?还是给那个乡野丫头下跪!”姑姑你疯了吧?最后这句话杨雀没敢说出来,但是脸上却是这个表情。
不光是杨雀,就连蒋氏,还有后面车里那些始终不肯下来露面的人,她们也都吃了一惊!
御赐之物?怎么她们都没听说过战威侯府有皇上御赐之物呢?若是早知道,说什么也不会来凑这个热闹了!
她们为什么到现在都不愿下车也不愿露面出声?还不是抱着既能看看热闹,又能不得罪人的想法吗?
自然,这个得罪指的是战威侯府!
别说她们的车子上都有家族徽征啥的,回头找个替罪羊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可是现在,面对着御赐之物,她们还能呆在车里不出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