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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九,打晕她!”一直沉默的男人说话了。
怎生还在固执的看着聂墨。
杜九娘扬了扬手,最后问了一句,“贵人,您是自己跟我们走,还是被我打晕带走?!”
“她跟你们走!”聂墨皱眉替怎生做主,话说完又看向怎生,“再不听话,我就生气了。上车把湿衣裳换下来!给她准备一身干净的衣裳!”最后一句是对着杜九娘吆喝的。
那个男人吹了一声口哨,一辆无人驾车的马车就蹄蹄答答的过来了。
杜九娘微一用力,怎生被她抓了个趔趄,却是一下子就被送到了马车里头。
聂墨看着她差点摔倒,感觉心像被人用力揪了一下子。
那个男人也紧跟着上了马车,他从一开始就没怎么担心过聂墨这些人,自然是因为他们不是他的对手。
大内龙虎卫首领路平,寻常就是上千人对他来说也不过尔尔。
聂墨一直等到马车走远了,才颓然的坐下。
聂兴摇了摇头叹气,“女人,也不知道有什么好!”
聂兴媳妇不高兴了,使劲的用脚碾压他的脚。
聂兴哎呦哎呦的叫,“碗都要打翻了!”
他手里还托着一碗酸辣汤呢!
也只剩了一碗酸辣汤。
聂墨看了一眼,眼睛有些酸涩,心里却在想,“刚才那王八蛋自己虽然只是看了那么一眼,但事后想想长得还挺小白脸啊!怎生这个笨蛋,可千万不要被一张破脸给迷惑了!”
当别人都在觉得这种生离死别的场景十分悲伤的时候,聂墨却在担心他的怎生移情别恋。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她是他缺了的那根最贴近心脏的肋骨,是他生命里头完整与否的重要一环,是未来的一切的希望。
男女之间的爱情本就说不出个什么道理,遇见了,爱上了,就是一辈子注定了。
聂墨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死心眼。
他只是哀叹自己:成亲怎么就那么难!
“二爷,咱们先回永县吧?”聂江迟疑的说道。
杜九娘带来的消息太劲爆了,说不定连京城也是才知道,若不是杜九娘,那么等他们在永县知道这消息,一切才是真正的晚了。
“慢着,把那碗酸辣汤给我。”
其实味道并不难吃,就是太辣了。
他几乎将脸全埋进碗里,眼泪一滴一滴的砸了下来。
怎生啊,怎生。
怎生哆哆嗦嗦的扯下自己的湿衣裳,只是聂墨的那件披风因为系了死扣怎么也解不开,杜九娘想帮忙,她冷声道,“不用。”
就披着聂墨的披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
杜九娘掀开车帘,对赶车的路平道,“先找一家客栈,否则贵人生病更麻烦。”她知道路平不耐烦,所以先解释了一声。
路平果然只是皱眉而没有再说别的。
杜九娘端了两碗红糖姜水过来,“贵人喝一碗吧,生病了更难受。”
怎生抓了衣摆,她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我不喝这个,给我一碗热水,我再洗个热水澡就好了。”
红糖姜水是去寒气,可有的人不能喝。
她这几次跟聂墨亲密,都没有故意避开危险期。
事实上,在太后说了那样的话之后,她的内心,是十分需要一个亲人的,她想要一个孩子,一个真正的血脉家人。
如果真的有一个孩子,那就不能喝红糖姜水。
红糖活血化瘀,只是不适宜孕妇。
不确定的时候,还是小心些为好。
杜九娘迟疑的看着她,却没有说别的,而是真的端了一碗热水过来,又吩咐人准备浴桶。
如果一个人跟你有仇有怨,但是你没办法对付她,还要跟她相处,你会怎么做?
从前她不知道,有仇有怨怎么还能共处一室,她乏善可陈的人际交往里头还没有过这么复杂的关系。
人要长大,果然是不开心的事也逐渐多了起来。
没法子掌握自己命运的时候,也只能随波逐流。
杜九娘不是个会伺候人的人,怎生洗了一下,换了另一身干爽的衣裳,就开始自己擦头发。
杜九娘没有离开,怎生也没开口赶她走,没有继续交恶,而是沙哑着嗓子开口,“你说的聂府有灭顶之灾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聂墨也在问这个问题。
“聂江聂兴回京,务必查清楚是怎么回事!”他神色发冷,双手青筋绷紧,已经是极力的忍耐克制。
客栈的傍晚很是热闹,杜九娘沉默了片刻,怎生也没有催促,反而一下一下的用手指梳着自己的头发。
“我只知道好似是聂家大爷递了什么东西到御前,惹了陛下不快……”
怎生蹙眉,聂阁老虽然是内阁首辅,可聂润的官职并不高,平日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他能有什么机会递东西到御前呢?再者,聂润递东西是什么意思,若是有东西,不应该是交由聂阁老来处置么?
杜九娘明显知道的不多,怎生也不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道,“回京……你们打算走水路还是陆路?”
“贵人的意思是?”杜九娘问。
“若是可以,就坐船吧,我不想坐车。”坐车太颠簸了。
“我去跟路平说。”杜九娘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又说了一句,“贵人最好不要乱跑。”
怎生仰起脸看了她一眼,眼睛里头仿佛有万千星子。
杜九娘抿了下唇打开门出去了。
怎生看着桌上的灯却在想事情。
走水路进京,快慢不过半个月,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也足够她确定自己有没有怀孕了。
若是真的怀孕,那么进宫就要做一番思量了。
她不能让孩子成为别人要挟她或者聂墨的把柄,更要保护好他们的孩子。
命运虽然要时常受到旁人的摆布,但是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独自一人的时候,她眼里的星光便黯淡了下去。
她想有个人陪伴,也不要他做什么浪漫的事,只是平平静静的,就像永县的这些日子一样。
孤单跟寂寞差点就要淹没她的时候,杜九娘进来了,“可以走水路,路平去安排船了。”
“是么?如此……有劳了!”怎生垂下头,轻声的说道。
有些人,她并不想再见面,可人家想见她,想摆布她,她也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了。
聂墨打发走了聂江跟聂兴,自己也是彻夜不眠。
他躺在怎生买来布置的极其软糯的竹床上,眼前晃动着怎生走之前被推的那个趔趄,湿淋淋的裙摆粘在她腿上,还有她的眼神……
每每想起那一刻,他内心的小人就恨不能的捶胸顿足,哭天抢地。
偏他什么办法也没有。
一个人,发觉自己对抗的是一群权力巅峰的人的时候,就会知道自己有多么无力。
但是无力就要妥协吗?
不能。
除非死亡之后他没有办法,可只要活着,他很确定自己永远不会放弃希望。
死过一次的人,对活着有更多的敬畏。
怎生走水路并不顺畅。
一连几个月都没有一场雨,河道里头的水变浅了,船不能走。
这样一折腾,等他们到了京城的时候都已经快到了五月底。
路平的意思是直接进宫。
一路上怎生算是认住这个冷血冷肺的男人了,别看长了一张好脸,看人的时候能直接把人冷冻住,但是怎生还真不怕他。
有人说过一句话,真爱的第一个征兆,在男人是胆怯,在女人是胆大。
俞怎生目前就颇有点豪气冲天,谁也不怕。
虽然在杜九娘看来她这是顾头不顾腚。
“我累了,一步也挪不动了,先住到客栈。”
“又不用贵人走路,贵人进宫也可以坐轿子。”杜九娘道。
怎生执意要住一晚客栈,都进了京城了,路平当然不同意,又不是途中,都到了家门口,你再住一晚旅馆,将来差旅费报销也不好报啊!
怎生看也不看路平,继续抿着唇僵持着。
“要么你们打晕我,将我送到宫里,要么就在客栈里头住一晚,明天早上进宫。”这次她绝对绝对不再继续妥协。
就是要让杜九娘跟路平知道,她俞怎生也是有脾气的。
有脾气的人才不能被人随便欺负,从前她就是太没用脾气了!杜九娘无法,若是将人打晕送到宫里,此次他们的任务考评绝对大打折扣,须知怎生并非罪人,而是太后娘娘的女儿,虽然不是老皇帝的血脉,可做人做到太后这个份儿上,也不怕是不是老皇帝的血脉了
,反正老皇帝已经作古,而现在的皇帝跟将来的皇帝却都是太后的亲儿子。
杜九娘绝对不是个擅言谈的人,可还是一脸苦逼的说服了路平。
没办法,路平这种冷心肝,讲人情没用,讲道理更没用,只能讲清楚厉害关系。
好不容易路平才答应了,但是脸也黑如锅底。
怎生默默的在心里偷偷吐了一口气。
等进了客栈,安顿好了,她才继续对杜九娘说话,“劳烦你去给我买些东西,我月事来了。”
杜九娘表示恍然大悟。
她也是女人,女人每个月总有几天不顺心脾气暴躁,正是月事来临之前的那段时间。
她起身出门,过道里头碰见路平。路平虽然也有房间,但他并不信任杜九娘,或者说,他并没有将杜九娘当做真正的伙伴,对于此行的任务,他更加顺意自己独立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