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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的年味很浓,大年三十,从凌晨到晚上,鞭炮象煮粥样没停过。在鹤寿县,吃团年饭都是要放鞭子的,而吃饭的时间有迟有早。相传,明未清初,张献忠溃退四川,有次在行军中屙屎后没有手纸,随手扯了一把芭茅草揩屁股,辣得屁股生痛,肿起老高,勃然大怒:“狗日的四川,连草也欺负老子,想那些四川人便更可恶了。”遂下令杀尽四川人,沿途所过,无论老幼,尽付屠刀,大军不带口粮,以人肉为食,创造了巨大的磨坊,把人洗净剥光,置于磨下,推碾挤压成人肉之酱,极尽残忍恐怖。致使四川人口锐减,赤地千里,十室九空。到清初,迁徙两湖两广的百姓到四川,又迁徙两江两淮的百姓到湖广,即所谓湖广填四川,江淮填湖广。寻常百姓,大多不愿意背井离乡,官府便用绳索捆了百姓双手,由差人押着,长途跋涉,饥寒交迫,病死者不绝于途。既使要屙屎屙尿,也要差人批准,解开绳索,名为“解手”。到现在江南省许多地方,把上厕所称为解手,即因此而来。绳捆索绑的老百姓,顺次抵达目的地,时间有迟有早,为纪念先祖的艰辛,后人遂以先祖到达的时刻作为吃团圆饭的时间。杨俊清家的先祖来自江西樟树,到鹤寿时已是中午,所以是在中午吃团年饭。吃年饭前要在堂屋里用三牲祭祖,吃完年饭后要到先人的坟上去,点个火把,放挂鞭炮,顺便清理下坟头的杂草。
杨俊清家人口本来就不多,又难得回家,姐姐姐夫带着李瑾瑜李颖,先在这边吃团圆饭,然后回婆家再吃晚上的年饭,两边兼顾。嫂子黄小梅,似乎也变得通情达理了,带着哥哥杨俊明和儿子杨波,也一起到公公家过年。大人小孩共十个人,满满一大桌,三个小孩子,在饭桌边跑来跑去,嘻嘻哈哈地,老父亲喜滋滋地看着:“这样子过年,才叫热闹!”吃完饭,粉嘟嘟的李瑾瑜麻溜跑过来,双手乱摇:“拜年拜年!红包在前。”样子滑稽可爱,逗得一家人大笑,杨俊清把早已经准备好的红包,给了三个小孩子,老父亲也给了。
初一儿子初二郎,鹤寿习俗,大年初一是不出远门的,初二才开始出门拜年。杨俊清没有女朋友,只在村里转了一下,给几个长辈拜了年,又去看了下舅舅。初二姐姐一家就来了,家里一下子又热闹起来。也没什么事,胡水河乡是正月初八上班,杨俊清原本打算初七过去,不想初五一大早,家里电话就响了起来:“乡长,不好了,出事了!”杨俊清一听,是乡武装部长周启胜,声音惶恐不安,家里人一下子都围了过来。杨俊清赶紧说:“老周你莫急,慢慢讲。”那边吁了一口气:“乡长,财政所失火了!”杨俊清浑身一震:“怎么回事啊老周?”
“乡长,今天凌晨,财政所资料室突然起火,烧毁了许多档案帐册,包括封存的白水煤矿往来帐目。”周启胜打着哭腔说。杨俊清猜想,可能恰好是他值班,否则不会这么紧张,一问果然。一丝阴霾从心头掠过,杨俊清感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刚好烧了资料室,又刚好烧了白水煤矿的帐目,还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值班!杨俊清原本存了许多美好的憧憬,希望新年里胡水河乡能开个好局,用一年或者两年的功夫,让胡水河变个大样,没承想胡水河来的第一个电话竟然是财政所失火的消息!可是现在也不是埋怨的时候,狠狠地批评周启胜一通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事情已经出来了,也只好面对,于是冷静下来,平静地问:“老周,其它地方有没有损失?现场保护好了吗?”
“没有!只烧了资料室,现场是欧阳所长控制的,在家的关乡长任书记都来了。”可能因为自己犯了错,周启胜用词也客气了些,没有直呼关天白。
“那好!你让欧阳所长保护好现场,并请县里消防队勘察起火原因,我马上回去,要明天才能到。”杨俊清果断地说,放下电话就收拾东西。
“俊清哪,公家有事,我们也不能拦你。”老父亲一直在旁边听着,看到老伴给儿子清理简单的行装,十分慈爱地说:“老话讲事缓则圆,不管么子事,都急不得,我不放心的就是你的性子脾气,遇事要冷静,不要着急,一切事都要多想想,三思而后行。”
“二弟,走得这么急,还准备接你到家里去,从我们那里去上班,给你准备了一些东西,带到单位上去吃,你看,现在也来不及了。”姐姐杨俊芳叹口气。
“姐,你不用担心,我是一乡之长,还能饿到不成?”杨俊清故作豪爽地说,李瑾瑜跑过来,杨俊清一把举起,在他脸上亲了又亲:“瑾瑜乖,下半年要读一年级了啊?好好读书,听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的话,我回来要检查的啊?”一家人依依不舍地送杨俊清出门,坐了姐夫的摩托车先到鹤寿县城,再搭汽车到宁相市,到了宁相再转车到德林市,天已经快黑了,无论如何今天到不了胡水河。杨俊清决定打个电话给杨晓东叔叔拜年,如果可能,住到他家里也行。
“是俊清弟弟啊?”接电话的是杨蕙琳,听到杨俊清的声音,知道他要来拜年,先是一喜,后又似乎哽了一下,“你来吧!”杨俊清也没多想,买了些礼物,又给小浩轩买了个小书包,他和李瑾瑜差不多大,下半年也应当上学了,然后搭个的到杨叔叔家。
“来了?”打开门,蕙琳穿着碎花棉睡衣,趿着绒毛拖鞋,微微红了脸,高耸的胸脯散发出成熟女性温暖的气息。弯腰给杨俊清递上拖鞋,丝缎一样的长发从脑后滑到了胸前,露出光洁玉润的脖颈。杨俊清感觉身体一阵阵的燥热,虽然说自己长了二十七八岁,从末经过人事,但漂亮的女孩子也见过不少,从没有象面对蕙琳这样,一见面就激荡起强烈的生理反应,下身涨得硬硬的,生痛生痛,顶得裤子老高。有人说男女之间的事很奇怪,有些人天天在一起,却感觉如同左手摸右手;有些人虽然刚刚认识,却如同干柴遇烈火,能够熊熊燃烧。自己是不是对蕙琳姐想歪了?莫亵渎了女神!杨俊清赶紧咽口唾沫,润润发紧的喉咙:“蕙琳姐,我自己来。”蕙琳似乎也感觉到了杨俊清的异样,瞟他一眼,脸更红了,接过杨俊清手上的东西,软语温言:“怎么这样早就回来了?”
“啊?乡里有点事,反正年也过了,早点回去。”杨俊清换上拖鞋,没有说出实情,怕引起蕙琳不必要的担心,眼晴扫一圈没看到杨叔叔和小浩轩,“怎么没看到叔叔和浩轩呢?”
“浩轩跟外公到北京舅舅家去了。”提到儿子,蕙琳满眼放光,给杨俊清泡了茶,系上围裙,看了杨俊清莞尔一笑:“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去,就我们两个人。”杨俊清心头一跳,隐隐约约有点惊喜,又有点忐忑不安:“随便!我不挑食,你喜欢的我也喜欢。”蕙琳笑盈盈地看他一眼,步履轻快地走进厨房。杨俊清拿着遥控器把电视换来换去,慢慢的一股激情在胸口聚集,鬼使神差般地走到厨房门口,倚在门框,看蕙琳挽着衣袖,露出玉一样葱嫩的手臂,在案板上切风干牛肉。
“你怎么不去看电视?”蕙琳偶尔一回头,看见杨俊清,偏头一笑,秀发如波翻浪卷,眼角眉梢全是笑。杨俊清心头狂跳,红着脸,唐突地说:“蕙琳,你好漂亮!”
“你哄我啊?”蕙琳略一转头,双手停止了切菜,静静地痴在那里,泪水顺着面颊滑了下来。杨俊清一慌,走过去,扶住她的肩:“对不起!蕙琳,我不是调戏你!你真的让我感觉好不自在。”蕙琳全身一颤,转过身来,双手抱紧杨俊清,把头扎在他身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对不起蕙琳!是不是感觉我欺负你了?”杨俊清莫明其妙,又手足无措,抱紧她也不敢,推开她又不舍。
“还以为我这一生,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好半晌,蕙琳才抬起头,展颜一笑,说起自己的家庭情况:父亲杨晓东,原本是某中学的化学老师,偶然的机会调到县政府当了县长的秘书,一步一步的,几十年下来熬成了副市长,但终究书生意气不改,换届时意外落选,提前退居二线,成了市委巡视员;妈妈也是老师,五年前过世;自己的丈夫沈德扬,本是德林师范学院的年轻副教授,英俊有才气,夫妻恩爱,却三年前因病去世;哥哥杨一凡,在北京某著名大学当教授,精于业而呐于人事,也不在父亲身边,自己更多的时候就带着儿子和父亲一起住。
“蕙琳!”杨俊清没想到一向乐呵呵的杨叔叔,家庭却如此不幸,年轻漂亮又温婉娴静的蕙琳,孤孤单单,也不知道怎么来安慰她,捧起她的脸,替她拭去面颊上的泪痕,试探地说:“蕙琳,逝者长眠,生者还要欢快地生活下去,你还年轻,怎么不再找一个?”蕙琳伏在杨俊清的肩膀上,喃喃地说:“德扬给我的爱恋太多,我怕别人承载不起!”又捶捶杨俊清的后背:“也怕别人对浩轩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