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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杨俊清把胡水河乡的地理环境、人物风情、居民收入细细梳理了一遍:两溪村种植优质水果,已成规模,加上药材,过两年就会有收获;双和村有林木,可以在这方面想点办法;朝阳村田玉娇养长毛兔,可是个好门路,过了年好好看看,一定要抓起来。沿胡水河的几个村,条件也不差,可不可以依托胡水河,做点旅游文章?胡水河是江南省沅水的一大支流,两岸山高林密,悬崖峭壁,水深流急,四季山花不绝,风景绝佳。据说上游还有巨大的涵洞,里面有阴河,直通外海。现在很多地方时兴漂流探险,胡水河是否也可以开发出来?果真如此,那餐饮、住宿、交通,能带动多少就业?能给乡里创造多少财富啊?杨俊清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有种跃跃欲试的激动。可是这些都要钱啊?不是一个小乡长能承载的,放下纸笔,漫无边际地乱想。覃伯伯!对!也许覃伯伯能给自己一些帮助!赶紧找出覃伯伯给自己的两个电话,先拨第一个,一个漏风的嗓音传过来,正是刘伯伯:“小杨啊?好,我给你叫首长!”
“小杨啊?怎么这么久才想起给我打电话?呵呵,回家了啊?好!好,你师傅啊?有八十多了吧?呵呵,当年他好年轻啊,教我们打拳,比我要小个七八岁吧?”覃伯伯爽朗的笑声震得耳膜嗡嗡地响,“小杨,给你两个电话,你都冇打啊?呵呵,忙?不是理由吧?”覃伯伯欢快地笑:“事要做,朋友也要交嘛。好!好!有空我来看看!”
放下电话,杨俊清独自苦笑:覃伯伯批评得也对,之所以这么久都没有给他们打电话,忙也不是全部理由。一方面自己确实认为并没有给覃伯伯做过什么,不值得去邀功请赏;二来从覃伯伯的气度和经历中,揣测出覃伯伯并非常人,自己家世平凡,人也笨嘴亦呐,既没有和高层人物打交道的本事,更没有经验,还是少出丑的好,说起来还是书生意气。不过覃伯伯再次叮嘱,自己再不尽尽礼数,就是自己的不对了。于是又拨了第二个电话,看号码是星沙的:“喂?你哪位?”电话连续响了好一阵,直到杨俊清快要放弃的时候,才被拿起,一个浑厚低沉的男中音传过来,带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听起来好象四十来岁。杨俊清心头一震,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您好!我是德林市永平县的杨俊清,有个覃伯伯给了我这个电话,让我有空问候您。”杨俊清一边说一边后悔:这是什么理由啊?
“呵呵,是小杨啊!”低沉的男中音马上宽慰地放松下来,极和蔼地笑:“我知道你!怎么这么久才打电话啊?你现在哪里?啊,回家了呀?好!”电话那头极爽朗地笑:“听说你当胡水河乡长了啊?有什么新的想法?”杨俊清有点紧张,心口嗵嗵地跳:对方对自己是相当的了解啊?而自己对他却一无所知,有种被看穿了的感觉,自己却无处使力!努力吸口气,平复下呼吸,把刚才自己的设想简单地叙述了一遍。
“好啊!”电话那头平静地笑,“往后,国家要发展,人民群众的收入水平,会逐年提高,对旅游的热情,也会逐步释放,你依托胡水河搞一系列开发,是有前赡性的,大有可为。”又询问了乡里县里一些其它情况,才挂了电话。放下电话,杨俊清才感觉身上汗水泠泠的,没想到面对一个陌生人,自己会感觉到如此巨大的压力,那对方是谁呢?一时好奇心大起,又拨打许淑文办公室的电话,一下就通了。
“淑文,还没放假啊?”杨俊清上次收到淑文的信,有好几个月了,也没有回信给她,对她的思念,久藏在心底,淡淡的,隽永又清远,象一抹烟,又象一朵云,静寂无人的时候,可以捧出来狂想,对着云彩发呆,想什么象什么。
“是你啊?”淑文一下子就听出了杨俊清的声音,虽然远隔数百里,又几年不见,“终于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啊?”淑文在那边咯咯的笑,那种高兴和喜悦,溢于言表。
“淑文,还好吧?”杨俊清也被淑文的热情所感染,微笑着,却极力用和缓的语调说:“收到你的明信片了,给你办公室打过电话,说你不在。”杨俊清小小的撒了个谎,女孩子嘛,都是好面子的。果然,淑文高兴地说:“我还以为你没收到呢,也不理人家。你回家了啊?”杨俊清呵呵地笑:“我回家过年了。”又调侃似的笑:“你又是主动加班的吧?淑文,你不要那么优秀吧?也要小女人一点,不然,都让男孩子都要仰视你,会把你自己耽误了的。”淑文明显沉静了一会儿,才嗤嗤地笑:“原来你喜欢这样啊?也许我会改变。”杨俊清猛地拧一下自己:怎么搞的?急忙变换话题:“淑文,你给我查个电话号码,看是哪里的?”说着把刚才那个电话号码报了过去,一会儿听到淑文有点紧张地说:“你没事吧?我刚才查了,这是省委的保密电话,你从哪里得到的?”杨俊清有点糊涂了:怎么扯到省委了呢?看样子这个电话的主人和覃伯伯的关系极深,敷衍了淑文几句,就放下了电话。
挂了电话,杨俊清脑子里乱成一团,一会儿是淑文,一会儿是覃伯伯,一会儿又来了林影和杨蕙琳。杨俊清摆摆头,似乎要赶走这些胡思乱想。直到娘在屋后头喊:“瑾瑜,颖颖!”走到后门口,才看到是姐姐杨俊芳和姐夫孙良平带着外甥李瑾瑜和外甥女李颖来了。五岁的李瑾瑜,红润白嫩,虎头虎脑,调皮可爱,他的名字,也是杨俊清起的,握瑾怀瑜,寄托了自己对姐姐姐夫一家最美好的祝愿。李颖比哥哥小两岁。
“来,瑾瑜,颖颖,幺舅抱抱!”杨俊清张开双臂,李瑾瑜欢叫着一下子就扑了过来,李颖可能见了舅舅认生,迟疑着躲在妈妈身后。娘从屋里拿出杨俊清给小兄妹俩买的玩具,李瑾瑜嗤溜一下从舅舅身上滑下来,拉起妹妹去抢。
“二弟,你哪天回来的?接到我们家里去玩几天。”姐夫孙良平是木匠,人老实,很腼腆地和杨俊清打招呼。姐姐杨俊芳拉着弟弟的手,又抚着弟弟的两肩,欣慰地说:“快一年不见,你又长高了。”放下弟弟的手,埋怨地说:“怎么没带个女朋友回来?”
“姐,找女朋友又不是买东西,说带就能带回来啊?”杨俊清对俊芳姐姐的感情极深,自己能读完高中考上大学,大部分靠俊芳姐姐。虽然只比杨俊清大几岁,却对杨俊清关心爱护,无微不至。在县里读高中时,给学校交的米粮,带的铺盖行李,都是姐踩着自行车送的。杨俊明虽然是哥哥,却怕嫂子,嘴又笨,想送也不敢。记得有次下大雪,杨俊清没钱吃饭了,天又冷,只穿着两条薄薄的单裤,青鼻涕都冻出来了,中午下课,同学们都吃饭去了,他一个人挨挨捱捱地留在教室里,突然听到门口有人喊:“二弟!”杨俊清一回头,看到俊芳姐满身雪花,双手冻得通红,泥浆溅到了大腿上,站在教室门口。杨俊清鼻子一酸,握起姐姐的手,泪水汹涌而下。
“也是啊。”俊芳姐拢拢头发,微微地笑:“我们二弟,聪明又俊秀,还是大学生,是要慢慢找个天仙样的妹子,才配得上你。”杨俊清腼腆地笑:“姐,你也王婆卖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