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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惟缓缓抬起头,动作仍旧是僵硬,脸上仍是没有表情,他没有看向燕王,目光直直地看向了銮中的长生。
长生亦抬起了头,同样面无表情的脸上满是泪水。
萧惟心中钝痛。
他知道她为什么会哭,正如他亦做梦也没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一般,他震惊,震惊到了便是连失而复得的狂喜也生不出来,而她……怕是比他更甚!
长生公主哭了。
为什么哭?
终于有人愿意娶她了,喜极而泣?
看着那张面无表情且有些惨白的脸,怎么也不像是喜极而泣。
可怜啊。
“看来还是七皇兄眼光好,这一指便指出了四皇妹的真命天子了!”衡王殿下很高兴,像是终于解决了一桩大心事一般,“好了好了,看来今天我们是不用抬着新娘子回去,也不用被父皇责骂了!”
这话说的。
燕王没理他,甚至没看他一眼,继续盯着那跪在地上的人,神色冷漠地问道:“你是军中的人?是谁的麾下?”
“你管他是谁麾下了,只要他肯……”衡王这话没说完便自个儿停了下来了,“看起来还真的有些眼熟?本王以前见过你?”
萧惟不得不将目光从长生身上移开,转向了眼前的两位王爷,不过他也没机会回答这话。
衡王殿下似乎对眼前这敢娶长生公主的人究竟是谁并不感兴趣,说了那话之后便自个儿又道:“管他了,现在吉时都快要过去了,先拜堂了之后再说!”
燕王沉默,也算是默许。
衡王殿下显然也没打算征求他的意见,做好了决定便开始执行了,“来人,快送未来的驸马爷去更衣,快点,可别误了吉时了!”
现场顿时又安静了下来了。
不安静还能如何?
衡王殿下自个儿是了结了一桩心事了,可这事真的可以这般办吗?下边的人仍是惶恐啊,那可是长生公主,就算她一直都没有说话可也还是长生公主,而且皇帝也还没死呢!
“还不快去?!”
“王爷,这……”
“误了吉时本王宰了你!”
“我去。”这时候许大统领站出来了,大步走到了萧惟面前,不由分说地攥住了他的胳膊,“你随我来!”
那样子像是怕他跑了一般。
许大统领这个表哥也担心长生公主今日嫁不出去?
不过比起嫁给平常老百姓,现在燕王给指了一个军中的,虽说是粗人,但也算是有一官半职的,也算是最好的选择了。
要是得选择,许大统领自然是愿意选择这个!
都是军中的,往后他再多加照料,也不是没有提升的余地,再说了这人瞧那样子虽然邋遢了一些但也还算是长得周正的。
“还不快去?!”衡王殿下也生气了,对着内务府的人怒喝道,“耽误了吉时本王宰了你们!”
“……是!”
有了人打头阵了,奴才们自然也便听令了。
许昭拉着萧惟走进了大门,也没忘记有些人不该再呆在这里,“来人,将沈家的人给我赶走!”
“别啊!”衡王殿下道:“虽然夫妻做不成但毕竟是差点成了亲的,沈大人便留下来观礼好了,免得还真的以为我们家的四皇妹他不娶了便真的嫁不出去了!”
这话怎么让人听得阴森森的?
许昭扫了一眼秦阳,也没管这事,拉着萧惟继续往里面走。
燕王沉声道:“来人,送沈大人离开!”
秦阳一道冷光剐了过去。
秦靖看了他一眼,眼含警告。
秦阳不甘示弱,瞪了回去。
秦靖只当没看见,转向了沈文俊,“沈大人,令堂晕厥多时,你该离开了。”
沈文俊青白着脸,“今日之事沈文俊会亲自向陛下请罪!”说完,便拱了拱手,然后带着晕厥了过去的沈老夫人离开。
那表妹自然是紧跟着走了。
沈文俊走了,沈家的族人亲眷自然也赶紧溜了,生怕走慢一点便再也走不了一般。
原本该是主角的沈家一下子全都走了。
秦阳没阻止,也没找秦靖晦气,讥笑地扫了他一眼便去做该做的事情了,今天他要做的还没有完成。
他上了凤銮,捡起了方才落到了一边的盖头,拿了起来,双手捧着,双膝跪坐在了长生的面前,神色肃穆地抬起了手,“为兄送你出嫁。”
长生合上了眼睛,却止不住往外涌的泪水。
秦阳吸了口气,缓缓将手中的盖头盖在了她的凤冠之上,隔着盖头低声道:“还知道哭,还不算太狼心狗肺。”说完,他的手被抓住了,紧紧的,抓的死死的,看着那有些过于苍白的手腕,心里顿时有些酸涩,抬起了手覆了上去,轻轻地拍了拍,“行了,八皇兄送你出嫁,亲手把你交给他。”
第一次,他真正有了为人兄长的感觉。
第一次,觉得这臭丫头真的是他的妹妹,亲妹妹!
秦靖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连神情也没有变化,然后转过身,对着一众显然还没完全回过神来的大臣们,“诸位大人见笑了,稍后还请诸位大人入内观礼。”
入内观礼,这本就是他们来这里的任务,只是……
真的可以这样吗?
就这样吗?
长生公主的终身大事便这般荒谬地做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合乎礼法吗?
这是不是抗旨不尊?
可是……
嫁了就好了,管她怎么嫁,嫁了谁了!
而且,比起嫁给沈文俊,长生公主嫁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武将对将来朝局更好,一个根本便没有在朝堂上露过面也没打出名号的武将,能跟长生公主掀出什么风浪来?娶了长生公主,他也没机会掀出什么风浪来!
嫁了就好!
凤銮的纱帐便落下了,新的鞭炮重新挂上,甚至之前落下的鞭炮衣也在极端的时间内清扫干净了,喜乐再一次响起。
新的新郎官很快便换好了大红色的喜袍出来了,这让不少人错愕不已,难不成这公主府还备好了另一套喜袍吗?
衡王殿下很大方地解了众人的疑问,说这喜袍是因为担心驸马爷再晚宴喝酒的时候弄脏了衣裳准备的,说是长生公主这人毛病很多,洁癖便是其中一个,要是弄脏了喜袍,怕是驸马爷进不了新房,所以公主府里面早就备好了另一套喜袍,现在正好用上了。
哦,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王驰心里也是蹦出了这四个字,不过跟众人的原来如此不一样,其他人或许没有看得出来,可他却看得清清楚楚,这喜袍跟沈文俊所穿的根本便不一样,只是大婚新郎喜袍都是红色,款式也都一样,不仔细去看便不会发现罢了。
这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甚至整个婚礼,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准备的!
陛下——
所有人都被他耍了吧?!
王驰突然间生出了一个要毁了眼前一切的念头,不过很快便被湮灭了,他是谁?他是王焕之啊!如何能做出这般没有理智的事情?!
他笑着,继续做着他礼部尚书该做的事情!
没有人注意到他那一会儿的失态,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新驸马上,换上了喜袍,头发梳理过,也似乎洗过了脸了,虽然胡须没刮,虽然还是有些面无表情,但是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许多,倒有几分风采出来了。
“请驸马爷恭请公主下銮!”
与方才沈大人一般,新的准驸马还是要鞠躬恭请长生公主下銮。
萧惟踏步上前,脸上已然从面无表情转为了恭敬、认真,似乎还有一丝激动,他躬身作揖,声音仍是有些沙哑,可听起来却与方才沈大人的有极大的区别。
“末将恭请公主下銮。”
他说的不快也不慢,语气如神情一般,还带着一丝的温柔。
心甘情愿。
这话让人听出了心甘情愿。
也更衬出了先前沈大人的隐忍。
眼前这被燕王指出来的军中无名武将是心甘情愿迎娶长生公主的,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但的的确确是心甘情愿的!
喜嬷嬷掀开了纱帐,长生公主仍是端坐在里面,仿若是先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她没有马上便动,跟先前一样。
喜嬷嬷却没了之前的淡定,毕竟长生公主的性情早已声名在外,今天她会不会乖乖地顺着燕王的安排嫁给这武将,谁也不知道,喜嬷嬷只能再次唱喝。
“驸马爷恭请公主殿下下銮!”
三催四请。
每一次,喜嬷嬷都提心吊胆。
而新驸马却是一如既往,耐着性子一次又一次地表明着自己的诚意。
原本端坐着的长生公主终于动了。
她缓缓起身。
喜嬷嬷脸上一喜,忙上前搀扶。
长生公主走出了銮,站在了边上,缓缓地向下伸出了手。
萧惟背脊挺直,踏步上前,然后伸手,握住了她的,然后将整只手掌都收入了掌心,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放开,更没有谁能让他们松开彼此!
长生,我来娶你了。
你也没有食言。
这一刻,仿佛已然永恒。
他走过了千山万水,历尽了无数磨难,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终于,握住了她的手,长生,我来娶你了,我也没有食言。
萧惟落了泪,便是会让众人觉得错愕甚至狐疑,也没有控制住了自己。
“我来娶你回家。”
他轻轻地道,柔情而坚定。
这一刻,只有他们两个。
长生没有说话,她手在颤抖,但他还是听到了,她说好,从心里发出来的声音。
“吉时就要过了!”秦阳恼火了,怒色明显,“礼仪官,还不快进去拜堂?!”
这看起来好像是觉得这敢娶长生公主的无名武将似乎挺喜欢长生公主的,都激动的哭了,也便是说长生公主也不算是嫁的很糟糕,婚后估计也不会受虐待折磨了,过不了好日子了,衡王殿下恼火啊,闹了半天还没报成仇?
他眼下的反应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就是这样的。
至于燕王,一直冷着一张脸没说话,估计也在后悔吧?
这新驸马还真的心够大的,明明娶了一个烫手山芋居然还当天下掉下了大馅饼砸了自己了,苦日子还在后头了!
谁敢重用长生公主的驸马?
谁会给他领兵立功掌控实权的机会?
怕是不久之后他就要战死沙场了!
秦阳是气啊,都知道他们的事情见不得光了,皇帝陛下受了这般多的委屈都坚持要这般安排来成全他们为了谁?
也就剩下这最后一刻了,他们便不能忍忍吗?!
激动什么?
哭什么?!
“快点!”
礼仪官哪里还敢耽搁,赶紧唱喝起来,喜嬷嬷也动起来了,一窝蜂地上前将新人给请进了大堂了,进行下一个环节。
拜堂。
衡王与燕王虽说是来送嫁且主婚,不过谁也没有坐在那主位代表高堂的位子上面,要是坐了,怕是要犯大不敬的人是他们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
或许是经过了方才的那般一闹,这拜堂严肃庄重,少了一些喜庆,不过还是在众人的见证之下完成了。
夫妻对拜。
这一拜过后,他们便是真正的夫妻,名正言顺,堂堂正正!
长生,我的妻子。
我的妻子!
萧惟眼眶再一次湿润了。
秦阳气的恨不得弄瞎了他的眼睛,却没发觉自个儿的也红了,视线似乎有些受阻,“礼成了吗?!”
礼仪官再唱喝出了送入洞房之后,忙回了生气的衡王殿下,“成了成了!”
接下来的事情是喜嬷嬷的了,跟他没关系!
他可以功成身退了!
秦阳心情突然间十分的不爽,很不爽,非常非常的不爽!恨不得上前把新郎官给拦下来狠狠地揍一顿,然后让这对“狗男女”洞不了房!
得意什么?
感动什么?
他幸幸苦苦准备这般久,说是殚精竭虑也不为过,他们居然就顾着自己感动把他抛一边了?!
简直不知所谓!
衡王殿下满肚子的火,决定找人喷一下,“七皇兄还真的是父皇看重的人,我一句话也没说便明白了父皇的心意了!”
秦靖浑身震了一下,“不及八皇弟。”
“哼!”秦阳火没喷成,不过也意识到了自己眼前这人根本便不是喷火的好对象,跟他喷指不定是火上加油了!于是只要决定暂且作罢了,走到一边一把搭上了许昭的胳膊,“走,喝喜酒去!”
许昭很清楚这时候跟衡王勾肩搭背不合适,不过今天他高兴,而且这也算是阿熹的恩人,不,恩人阿熹会不高兴的,就媒人吧!
他总要好好谢谢这媒人的。
“燕王殿下不去吗?”
他没忘另一个。
秦阳咬牙,“七皇兄现在哪里喝的进喜酒?走!”不由分说地拦着人走了。
内务府的人早便开始招呼其各位大人了。
“燕王殿下。”钱阁老上前。
秦靖收敛心绪,拱手作揖,“岳父大人。”
钱阁老看了看他,笑道:“走吧,一并去喝杯喜酒,沾沾长生公主的喜气。”身为内阁分量最重的阁老,朝堂上的老狐狸,哪里会看不出今日这一出的端倪?所以这喜是真喜,沾沾也是好事。
“好。”秦靖没有拒绝。
……
天色已暗。
新房中,大红的龙凤烛燃的正旺,将新房照的通明。
“驸马爷掀起红盖头……”喜嬷嬷满脸笑容地唱喝着,进行着新房之中的仪式,拜堂之上的仪式让他们成为了真正的夫妻,而这里,没有那般多人,却满满都是祝福。
他幸福。
萧惟心中唯有此想,他站在了她的面前,伸出了有些发颤的手,缓缓的,将挡在他们之间最后的障碍掀了起来,露出了她的容颜。
泪水早已模糊了精致的妆容,双眸哭的红肿,哪里还有原先的娇艳?
可是,她就是她,在他的眼里,仍旧是这世上最美的容颜。
萧惟笑了,也湿润了眼眶,他放下了盖头,粗糙的指腹轻轻地抹着仍旧是往下落的泪水,“别哭……”
他激动、高兴、兴奋、狂喜,更是心疼。
“别哭。”
他娶了她了,终于。
她也嫁了他了,最终。
“长生,别哭。”
长生看着他,该是笑着的,她也笑了,却是让人看了更加的心疼,原以为已经下了地狱了,却在最后的一刻发现原来去的是天堂。
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
高兴?
兴奋?
狂喜?
不。
她只是觉得心疼,心好疼好疼。
萧惟没有再让她别哭,而是上前一步,半蹲着身子,缓缓的,将她搂入了怀中,他知道她为何哭,他知道她心里难受,他都知道!
在他这里,是真的狂喜,是绝望之中的彻底翻转。
他得到了这世上最好的眷顾。
可她不一样。
那是她的父皇。
他便是再懂她也无法完完全全的感同身受,因为,皇帝对他来说只是她的父亲,他对他有敬畏,如今更有感激,可无太多情感。
“我在这。”
他陪着她,一直陪着她。
这一幕是感动的,若是没有先前那些事情的话,不过眼下,在屋子里的人眼中,却是悲伤至极的。
公主殿下虽然还是嫁了,可到底是伤心的。
不过这驸马爷看起来还是不错。
不!不!不!
仪式还没完成呢?!
喜嬷嬷硬着头皮上前,“驸马爷,合卺酒还没喝呢。”早早完成了所有的仪式,他们要怎么样都行。
萧惟松开了她,看着她笑着道:“我们先喝合卺酒好吗?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了。”
长生看着他,却不是正眼看着。
虽然没说,但萧惟还是笑着,抬手抹了一下她的脸上的泪水,这时候她已然不哭了,即便脸上还是有些面无表情,让旁人看了便认为她这根本便是被迫嫁的,“拿来。”他转向了喜嬷嬷,道。
喜嬷嬷赶紧端了上去。
萧惟接了过来,将一杯放在了她的手中。
长生接了。
喜嬷嬷松了口气,吉祥的话也随之说出,“夫妻合卺……”
长生抬起了手,有些慢也有些僵硬。
萧惟笑着,伸手上前。
双手交叉,饮了杯中酒。
后面的仪式,一一进行,等一下都完成了,喜嬷嬷彻底松了口气了,便当即领着众人退下了,她们的任务也完成了,接下来的事情便是这新驸马的事情了。
新房内,安静了下来。
长生第一次正眼看向了他。
萧惟也看着她。
太多的过去太多的艰辛一一在两人的眼前闪过,便在不久之前,他们还都在互相伤害,以为已然走到了绝路。
可峰回路转。
“长生……”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诉衷肠,门外有人喊道:“臭小子,出来陪本王喝酒!想这般快就洞房?当本王死了?!”
不用说是谁了。
许昭拉不住这满肚子火气的衡王殿下,他能够忍到了喜嬷嬷出来再冒出来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没错,衡王殿下便是拉着许统领去了喜宴,可还是没忍住火气,转头便来了新房了。
秦阳继续敲门,“出来出来!”
萧惟笑了,抬手抚了抚长生苍白且有些冰凉的脸,“我先去,等我。”他不能不去,不仅仅秦阳算是他的恩人,更因为现在她没有心情跟他洞房,更或许,比起跟他在一起,她想一个人待着,“等我回来。”他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才转身离开,不过手被拉住了,心底的那丝不安消失了,便是狂喜,却也还是不安的,她如今的情绪,她的反应,还有之前他对她做过的事情,转过身,“长生……”
“别让人给欺负了。”她开口了,终于。
萧惟笑道:“放心。”
他们终于成亲了。
终于成亲了。
她没有嫁给别人,这里的一切,这身嫁衣,没有为别人而穿,一切都是为了他,都只是他。
长生心痛钝痛,再一次眼泪盈眶。
父皇……
……
喜宴开的很大,燕王虽然被衡王殿下给撇一边去了,不过也没跟他一样当甩手掌管,这招呼宾客的原本该是男方该做的,可这驸马爷是半路拉来的,叫什么哪里来的都还不清楚,哪里来的亲友招呼大家?
燕王、衡王作为女方亲人,虽说也是可以不理会的,但皇帝陛下的意思就是要这场婚礼热热闹闹的,秦阳心里不舒服不想管了,秦靖只能要管。
大家也愿意被他管,深居简出的燕王殿下比脾气不好的衡王殿下更难有机会亲近,如今逮住了这个机会了,自然不放过。
喜宴上热热闹闹的。
钱阁老这位朝堂大佬也似乎有心帮忙,与燕王殿下一并跟着向众人敬酒了。
秦阳拉着新郎官到来的时候,场面已经是很热闹,大家吃吃喝喝的都很开心,这自然是好事来的。
“给我好好地招呼,别想偷溜了!”想早早洞房?没门!
许昭笑道:“驸马爷把衡王殿下的四皇妹给娶了,殿下心里不舒服,你自然是要好好喝的,好好赔罪了。”
秦阳怒目瞪了过去。
许昭耸着肩,坦然面对。
秦阳脸有些端不住了,谁心里不舒服了?便是不舒服也都是因为自己无端端地给他们演了这样一场大戏,往后怕是在所有人的心里他便是推亲妹下火海的恶毒兄长了!
呸,谁是她的兄长了?!
他们是仇人!
“还不快去?!”
萧惟笑道:“殿下先请。”
秦阳恨的牙痒痒的,“诸位,驸马爷来了,我们是不是要好好恭喜恭喜他?!”今晚就让他横着入洞房!
燕王摸着酒杯,没说话。
原本热闹的场面一下子冷清了下来,不过很快也便重新热闹起来了,衡王殿下亲自上阵要收拾这驸马爷,其他人自然也不好不给面子了。
“来来来,喝!”
“恭喜恭喜!”
“驸马爷好福气!”姓甚名谁也不知道,也只能叫驸马爷了。
是不是探探这新驸马的来历了?
是该探探了。
“七皇兄你眼光还真的是不错!”衡王殿下满足大家的好奇心了,“方才本王不就说这新郎官有些眼熟吗?刚刚揪着他问了一顿,原来是在泷州的事情见过,就是前不久我去泷州那一次,他便是在击杀海贼一战中立了头功的萧惟,父皇亲自下旨认命的水师副总兵。”
燕王面无表情。
众人惊愕。
萧惟一名他们自然是听说过的,之前裕明帝越过了兵部直接升迁的水师副总兵。
只是怎么会是他?
他怎么会在京城?
怎么便被燕王指着娶了长生公主呢?
是巧合还是?
衡王殿下嘿嘿地笑着,笑的有些阴险与嘲讽:“我就说我们那四皇妹怎么就愿意嫁了吧?她那性子该是就算嫁不出去也绝对不会乖乖地听我们安排才是,原本早便看出来这小子不简单啊?不过也还是要七皇兄眼光好才行,不然今天恐怕就难以收场了,也不知道那臭丫头发起疯来会不会直接把沈家给灭门了,哎,这沈家遇上了七皇兄你,可真是好运气,沈大人以后可要好好地感激感激七皇兄了。”
说完,便又拉来了萧惟,“来来来,萧将军还不快来谢过燕王殿下的指婚?”
指婚……
这词一出,众人又是一惊。
整个大周能够用上指婚的只有一个人。
衡王殿下这是故意的还是……
萧惟拱手鞠躬,真的谢了,“谢燕王殿下。”
“不必谢本王。”燕王道,“本王只不过是不想闹剧继续罢了。”
“闹?”衡王挑眉,“七皇兄是在说我吗?”
燕王没有回答。
衡王殿下自个儿应了,“好吧,我是闹了,可谁让父皇的眼光不好,给四皇妹找了那般一个管不住自己裤裆又胆大包天连皇家公主都敢嫌弃的人?虽然七皇兄有心帮忙,可那沈文俊也真的太不是东西了,别说四皇妹根本便不知道他们表哥表妹之间的苟且,哦。”扫了众人一眼,“这事四皇妹真的是冤,她这些日子一直都呆在宫里准备出嫁,一直陪着父皇,哪里能发现她的未来驸马已经给她戴了绿帽子,还有了野种,那位御史大人,就是说你呢,别躲,你可是冤枉本王那可怜的四皇妹了,她事前一点儿也不知道,至于要把那女人给杖毙了,堂堂皇家公主还是嫡出的被人在花轿前这般抢丈夫的,发狠了要把人杖毙了有什么不可以的?又不是几年前皇家公主不值钱的时候了,大家都可怜沈大人骨血被打死,怎么就没有人为本王那可怜的四皇妹讨回公道?”
没有人回应,那御史脸色有些发青,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这衡王殿下究竟是站在谁那一边的?
“不过还好,我们七皇兄的眼光不错,一下子就给四皇妹挑了一个好夫婿了。”衡王一脸的庆幸,“要不让四皇妹可就要被羞辱的一头撞死了。”
喂喂喂,是谁下狠手羞辱的?
不就是他衡王殿下吗?
现在他这般义正言辞的又是要做什么?
“不过七皇兄,你便就真的是随便指的?你说我怎么就没有你的好运气,指了一堆都每一个好的?”
那些被指的大臣顿时脸色不好了。
“七皇兄真的不认得这小姐萧将军?”秦阳继续道,“当年你可是在水师当中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我在泷州是没干什么正经事,不记得是正常,可七皇兄当年在水师是立了不少汗马功劳的,啊,对了,四皇妹当年似乎也跟着七皇兄一同在水师,七皇兄该不会在那时候便已经觉得这萧将军跟四皇妹有缘吧?啧啧啧,七皇兄,当年四皇妹才几岁?她怕是连男人是怎么一回事都还没弄清楚了,你怎么能下的了手?”
钱阁老神色凝重了起来,哪里还听不出衡王这话的用意?
其他人也听得出来。
不就是说今日的一切都是燕王主导的吗?
燕王早在当年去水师剿水匪的时候便看上了这萧惟,一路培养到现在,又趁着这个机会抬高萧惟的身份,将来便直接收为己用,在军中有一立足之地!
要是没有人在背后撑腰扶植,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哪里能一下子就坐到了水师副总兵的位置?
如此看来,燕王并不是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无欲无求了。
不过把长生公主嫁给这般一个扶植多年的心腹,是好事吗?那可是长生公主,他就不怕最终养虎为患?
当然了,一个女人重要还是前程权势重要,是男人都会选择。
燕王也不是不可以这般做,毕竟做大事谁能不冒险的?
但是,现在被衡王殿下这般众目睽睽之下揭穿了出来……
“今日是四皇妹大喜之日,只祝贺,不谈其他。”燕王平静地回道,没有变脸色也没有反驳衡王的指证,端起了酒杯,敬向了萧惟,“恭喜。”
萧惟自然是受了,“多谢燕王。”
“往后好生照顾四皇妹。”燕王又道,声音沉了一些,带着压迫的气势。
萧惟神色肃穆:“自然!”
这……
众人已然心中了然了,今日之事便是不完全如衡王所说的,也必定与燕王有关系,燕王啊……
有此等城府,是否便可以说对太子之位更是十拿九稳了?
可衡王殿下甘心?
秦阳还真的不怎么甘心,所以一个劲地抹黑他,当然了,这也是他原本要做的,今日这场换驸马的大戏往后大家回过神来怕便会发现端倪的,这里的人都是人精!所以,必须有人来背这个黑锅,让那臭丫头那些不见得人不知廉耻的事情都彻底地被掩埋了过去!
他秦靖得了那般大的好处,不付出些代价如何可以?
“一杯酒算什么?不把这一壶酒给喝完了,别想进洞房!”
黑锅有人背了,剩下他要做的就是报仇泄恨!
秦阳发狠了要把萧惟给灌醉,便是父皇希望那臭丫头能够高高兴兴幸福美满地嫁人,可他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还不能由着自己高兴一下吗?
“喝完了!”
萧惟没说什么话,有人敬酒就喝,因为衡王殿下一直在他身边不放过,便是有人想趁机打听一下内情也没有机会,唯一能做的就是敬酒。
许昭有些担心被衡王殿下给盯上了的萧惟,不过也没阻止,高兴嘛,怎么能阻止?
萧惟撑着,绝对不能让自己横着进洞房!
最终他也没真的横着进洞房,不过不是衡王殿下大发慈悲放过他了,而是原本该在新房里面等着他的长生突然间出现在了喜宴之上。
还是一身新娘的嫁衣,不过头上的凤冠已经脱下,如绸缎一般的青丝披散在了后背,原本花了的妆容已经清洗干净了,露一张未施脂粉的脸,煞白煞白的,有些红肿的眼眶里面尽是冰冷之色。
这……
该不是长生公主回过神来自己被算计了,要来找人算账吧?
萧惟心中一沉,快步走了过去。
秦阳跟秦靖脸色也是一变。
长生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到了萧惟的身上,一字一字地道:“驸马,随本宫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