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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密道的出口在城郊的一处山上,旁边不远处便是海边。
刘省带着人追了一个时辰才出了密道,除了见到殷辉换下来丢弃在地上的衣裳之外,便再也没有见人半丝人影。
这里远离港口,周围没有村子,人迹罕见,并不是出海的好地方,便是海贼也很少在这里上岸,却成了殷辉最好的逃亡出口。
殷辉当家做主也不过是十来年的事情,可却可以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挖出了这样一条密道,可见心机之深,之可怕。
而明明可以带着殷璃一起走的,可是他没有,是担心会成为累赘还是担心连累殷璃?
是不想带着累赘吧。
是毫不留情如同他对待结发妻子对待亲生儿女一般丢弃了。
殷璃不是傻子,即便再怎么不愿意相信,可杨茵茵姐妹的尸体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这个残酷的事实,她即便是知道不该这般做即便是知道自己不会有好结果,可她还是为他逃出去而开心,还是一心希望他好,可得来的便是丢弃。
昔日有多疼爱,如今便有多痛心。
殷璃不明白一个人为何可以绝情到了这个地步!
她的爹娘即便面对水匪的屠刀也护着她,而她一直以为跟父母是一样的二叔,却是这般……她不怕被他连累,也不怕承担因为他逃离之后的后果,即便他走之前来跟她说一声他不能带着她走,说对不起,她也会甘愿为他承担的,可是现在……
为什么?!
为什么连一句对不起都不跟她说?
是怕她会死缠着要跟他一起走害怕留下来会没命吗?!
他是她二叔啊,是她一直相信跟父母一样的二叔啊!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一下子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
“怎么样了?”长生脸色不是太好,心情更不好,她不是圣母,但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这殷家小姑娘对她做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该受此等报应。
大夫囫囵说了一通,总结来说便是刺激过度,尚在昏迷,不过应该不会有大碍。
秦阳也紧张,“那就好,要是死了怎么抓殷辉?”
“你以为他还会为了这个侄女回来被你抓?”长生恼火了一脚踢了过去,火气腾腾往上涨,“你没脑子也不要把别人当傻子!”
“你——”秦阳脸都绿了,“你发什么疯?!”
“我发什么疯?”长生冷笑,“那你们这些男人又发什么疯?!还真的是没有什么事情是你们做不出来的!”说完,便甩袖离开,“看好她,她若是死了你可就真的抓不到人了!”
秦阳气的跳脚,“你就知道窝里横!”就知道对这他横!这般有同情心怎么不把你男人给让出来给别人分一杯羹?!
不过衡王殿下也只是敢耍耍嘴皮子上的功夫罢了,不过刘大人就倒霉了,衡王殿下那不敢发的火气一下子全部往他身上倒去了。
殷辉什么时候跟他的两个女儿勾搭上的?
两个小姑娘又是怎么的从衙门中把殷辉给带出来的?
殷辉在这泷州挖出了这样一条密道,为什么没有人察觉的出来?
刘省只能认了,毕竟他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责任,殷家姐妹曾经要求见过殷辉,还是他批准的,也是为了让她们劝劝殷辉,让他尽快交代出海贼的信息,好将功抵过,他怎么也没想到殷家姐妹居然会跟殷辉达成了这样的协议!
到底是殷家姐妹找上殷辉的还是殷辉抓住了机会设下了这个局,也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还需要猜吗?殷辉是见了殷璃之后方才见他的两个女儿的!”长生冷笑,“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要为你们男人说话?!”
海贼在天亮的时候便撤了,虽不能说海贼丢盔弃甲狼狈而逃,但也的确没讨的到好,这对水师来说是意义极为重大的,这是大周水师第一次正面应对海贼,而且成功完成了抵御海贼保护泷州城的任务。
战事一结束,萧惟便赶回城中了,在确定长生平安无事之后方才安心,随后便又回水师营中处理后续了。
如今水师已然不同在偷偷摸摸的藏匿了,光明正大地在泷州城外扎营。
水师总兵亲自坐镇。
对这一夜的战事聂永成自然是满意的,不过这一战也暴露出了水师不少问题,如何从这第一战中总结经验这才是这场战事最大的意义。
这般有意义的事情自然不能少了心腹爱将。
萧惟在营中整整逗留了五天这才得空回去看看长生,这回去之后便得知了殷辉的事情,吃惊之余也不免愤怒,当即便找到了衡王殿下质问,这般大的事情怎么不告诉他?
衡王殿下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接讽刺了他是不是舍不得那可怜的殷璃小姑娘。
萧惟气结而去。
秦阳跟着过去,拿这事挑拨人家好几天没见面还没来得及诉衷肠的小两口,不过这话没说多久便被喷了,好在也不全是喷他的,听完了长生的话便一脚踢了萧惟的椅子,“说你呢!”
萧惟根本便没理他,“也便是说现在即便我们关着殷璃也没用?”
“怎么?心疼你的旧情人了?”
长生像是没听见一般,“恐怕是将她挂城门也逼不了他出来。”
“他不会便这般一走了之的。”萧惟肯定道,殷辉若是一走了之了他还安心些,就怕他在暗地里筹谋什么。
长生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将心里火气去了,也不是不觉得自己这火气有些过了,更不是可怜殷璃,只是这事让她想起了当日裕明帝的翻脸无情,同样是百般宠爱,同样是一朝翻脸毫不留情,不过她比殷璃好些,至少她死也是死的罪有应得,“殷辉能逃哪里去?不就是海上吗?我已经让全家将殷辉在自家挖了一跳密道,可直通海边一事透露给了海贼。”
“你什么时候做这事?”秦阳坐不住了,“我怎么不知道?”
长生懒得跟他解释,“可查清了?”
“是之前你传话来让聂大人办的事?”萧惟神色一变,“你怀疑殷辉引海贼来袭不仅仅是为了调虎离山?”
“殷辉要在海上生存必须寻找庇护。”长生道。
萧惟明白了,“我回营中一趟。”
“全英杰是个识趣的。”长生点头,补了这句话。
萧惟了然,“我会跟总兵大人说的。”说完,便又道:“殷璃的事你别管了,直接交给衙门,如何处置,等朝廷定。”
“我没闲的没事干。”长生凉凉地道。
萧惟有心多说几句或者亲热一会儿让她心情好些,不过有秦阳这般闪亮的大灯泡在,也只好作罢了。
长生心情继续不好,不过不再是因为殷家的破事。
秦阳盯着她瞧了许久,这才咬牙切齿地道:“我算是看明白了,感情你瞒着我坐了这般多事情便是为了让那小子立功啊!”
“不成吗?”长生睨了他一眼。
秦阳恼火:“成!你长生公主有什么假公济私的做不出来?!”
“衡王殿下还知道假公济私这词啊。”
“你——”秦阳咬紧牙关,“我不跟你说这个,如今殷家倒了,你心上人也立了功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殷家倒了?”长生却问道。
“没错,如公主殿下您所愿,倒了!”
“那不知道便宜了谁了。”长生可惜道。
秦阳可不觉得她是在胡乱找件事来说,她便是不愿意跟他谈这话题有的是办法,或者直接便将他撵出去,可她却转了这个话题,难道……“你该不会也相信殷辉有那所谓的藏宝吧?”
“我是这般没眼界的人吗?”长生反问。
秦阳想说就是,不过没说,“想做什么便说!”
“怎么?八皇兄愿意帮忙?”长生挑眉笑道。
秦阳冷哼了一下,“我只是不希望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继续胡作非为!再说了,既然有好东西,本王自然不能放过!”
“水师算是正式打入了泷州了。”长生也没理会他的讥讽,双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道:“不过要彻底收回对泷州的掌控还是有些难,也似乎还不是时候,更不能着急,所以小妹想啊,不如便从内部打入,一点一点地蚕食,最后再来个里应外合。”
“你想利用殷家?”秦阳警惕地看着她,“还是说你想要取代殷家?”
“不行吗?”
“你堂堂大周嫡公主,用得着自甘下贱……”
“我要殷家的一切,正如当年殷辉夺了杨家一切一般!”长生没等他说完便道,“我要在这泷州城中建一个顾家!”
秦阳就知道她没好心,“我欣赏你这份野心,不过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不说现在殷家的一切都充公了,便是没有,你以为父皇会让你自甘下贱当商贾吗?还有……”
“我若做不成,以后你便没好日子过。”长生仍旧打断了他的话,“无聊的女人破坏力可是无限的。”
“你——”他跟她说正经的她偏要跟他胡着说,他上辈子欠了她的?!“你爱怎么就怎么!想要我怎么帮也直说,不过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父皇不可能让你一直在外边胡闹,到时候幸幸苦苦一场最终便宜了别人!”
“放心,便是要便宜了别人也是便宜你。”
“我可不敢占你便宜!”
“你不是要当皇帝吗?我的东西不便宜你还有谁跟来要?”
秦阳恼火,“秦长生,你想我死就直说!”
“别这般一副被人推入苦海的态度。”长生讥笑,“本姑娘我想当都没得当了。”
秦阳聪明地没继续这个话题,冷笑道:“你与其将心思放在这些上边,不如好好想想法子怎么哄的父皇撤了你跟那沈文俊的婚约,否则你连嫁个人都由不得自己,还要那般多东西做什么?”
“多谢八皇兄提醒。”长生笑道,随后话锋一转,又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这般想要殷家的资源吗?”
秦阳不屑答她。
“因为我怕死。”长生笑着道,明明是笑着的,却让人觉得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这海上却是能者为王,我的顾家若是能成为殷家,将来在这陆地上待不住了,也可以去海上称王称霸,对了,我在这里当不出了,可以去外头啊?嗯,得好好想想这番号怎么起才好,总不能叫骷髅帮这般难听。”
这说着说着又不正经了。
可即便如此,秦阳还是明白了她的深意,“你便这般不信父皇?”
“叫顾氏天下怎么样?”长生继续道。
秦阳嗤笑,“那你得让萧惟入赘。”
“可以啊,他早就想了。”长生点头道。
秦阳盯着她,许久之后道:“我不会将你的心思转给父皇的,你跟父皇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去,我不给你们当这个……”想了半晌,想到了她之前无意中说过的一个词,“炮灰!”应该是这般说的。
长生耸耸肩,无所谓。
便是秦阳不赞同长生的做法,但也还是给了方便,殷家虽说被船员家属几乎掠夺一空,不过这殷家商行却还是好好的,虽说没有什么金银财宝古玩古器什么的,但这里有些东西比金银财宝更有价值,便是殷家那边也还是有不少有价值的。
“既然你要殷家的东西,那这殷璃也交给你了。”
衡王殿下很大方,不过以他小肚鸡肠再大方也不会忘了仇,所以在长生开口赞了他有兄长模样也在兴致勃勃地筹建她的顾氏之之时,将殷璃给带来了。
殷璃精神比之前更加糟糕了,整个人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便是见到了自己最恨的人也是面无表情。
长生哪里还不知道秦阳的心思,衡王殿下还是不肯放弃挑拨离间!“这倒是巧了,我正想去跟八皇兄你讨人,没想到八皇兄自个儿便将人送来了。”
殷璃猛然抬头,原本空洞一般的眼瞳顿时有了神采。
“那你便好好收着!”秦阳恼羞成怒,“不过记得看好了,免得一不小心给收到了你男人的床上去!要知道这男人便没有不吃腥的!”
“这般说来八皇兄是背地里吃了不少的腥了?”长生笑道,“这倒是大事,我得写封信去给阿绮,让她好好小心,免得被人呆了绿帽子了还不自知。”
“你——”
“怎么说我与阿绮也算是……”
“行!”秦阳铁青着脸打断了她的话,“算我多管闲事,成了吧?”说完,便就要将殷璃带走,他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慢着。”长生却开口道,“我不是说了人我要了吗?”
“差不多就行了,不依不饶你想怎么样?!”
“正事。”长生道。
秦阳一个字也不信,不过既然她要将人留下来他还能不让她留?“到时候要是后悔了可别找我哭!”
“放心,便是找你也是找你算账让你哭。”长生笑道,“怎么会哭给你看呢?”
秦阳直接甩袖走人了,父皇那边怎么还没消息怎么还没消息!?现在能够制得住这臭丫头的也便只有父皇了!
暴跳如雷的衡王殿下走了,屋子里也安静下来了。
殷璃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子,一字一字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这重要吗?”长生道,“不管我是谁,萧惟都不会在意,又或者殷姑娘现在心里还抱着萧惟会因为我是谁便改变态度?还是你觉得他会跟你那二叔一般,为了名利而牺牲自己的婚姻?”
殷璃笑了,笑的极为的悲怆,原来便是自己一直以来认为最大的优势也从来都不是优势,甚至不过是一个笑话!
笑话!
八皇兄……
皇兄……
能够叫出这般称呼的,还能是谁?
青云寨的时候,那些水匪便曾议论过她。
当今皇上的嫡出公主长生公主,大周最尊贵的女子,难怪当初萧大哥会那般的愤怒,她当时以为她不过是因为亵渎长生公主便是亵渎朝廷,她以为他是朝廷的人所以才会那般的愤怒,原来……原来这才是真相。
“你想让我做什么?”
把她留下来,是想要她看看自己有多么的可悲吗?
不。
她殷璃何德何能可以让长生公主妒忌报复?
萧大哥的眼里从来便没有她,从来就没有过。
“你想见你二叔吗?”长生问道。
殷璃一怔。
“你若是想的话,我倒是可以成全你。”长生继续道。
殷璃看着她,“你杀了我二叔?”
是死了,所以她才会问这话?
也要让她死吗?
“你觉得我若是想要你的命。”长生笑了,“需要这般绕弯子说话吗?”
“那你想要什么?!”殷璃的情绪开始激动了起来,“是想看着我与他反目成仇互相残杀吗?”
“我只是对殷家手头上的资源感兴趣罢了。”长生道。
殷璃又是一怔。
“我给你当面质问殷辉的机会,你给我想要的东西。”长生继续道,“如何?”
殷璃笑了,“你既然已然抓到了他了,直接问他便是了,何须……”
“虽然殷辉在关键的时候把你这个侄女一并弃了。”长生摇头打断了她的话,“但是不可否认他之前一直很疼爱你,既然决定了要让你来招婿继承家业,便不可能什么都不给你,即便真的没给,我想以你对殷辉的了结,也知道东西在哪里?”
“整个殷家都被你给翻过来了,你还有什么找不到?即便找不到,殷家的管事、船员都在,以公主殿下的本事难道还笼络不了?只要有这些人在,何须找那些东西?”殷璃冷笑,“公主殿下若真的容不下殷璃,直接杀了便是,无需再这般折辱殷璃!”
“你倒是提醒了我。”长生没在意她的不给面子,“与其花时间重新建立,不如收拢旧部,不过这却也有一个问题,这一次海贼上岸被水师打的那是一个惨,恐怕对殷家早已怀恨在心了,便是我能将殷家的旧部收拢,殷家商行的船怕也是有去无回。”
殷璃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以她的身份以及眼下的局势,她还有什么做不成的?为什么还要拉上她?
“罢了。”长生继续道,“还是先让你去见一见你二叔再说吧。”说完,便叫来了人,“将人送去营中。”
殷璃浑身一颤。
“放心。”长生道,“跟你们想将我送上船不是一回事,大周的水师要是敢做龌龊事,我第一个饶不了他们!”
殷璃突然间觉得无地自容。
“对了。”长生继续道,“你萧大哥也知道这事。”
哪事?
殷璃很希望是别的事,但理智告诉她,就是他们想要对她做的事情,难怪……难怪……难怪他那般的恨她,那般的狠心!
她曾经想那般伤害他多爱的人啊!
“你便不怕?!”
长生看着咬牙切齿的小姑娘,微笑道:“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
“那你之前为什么……”
“这是小两口之间的情趣,这人与人之间,便是再亲厚也还是得有些波澜才成,否则日子过得乏味了才真的会出问题了。”长生打断了她的话,笑着说着两口子的相处之道,“等殷姑娘将来找到情投意合的人便会明白的。”
殷璃笑了,笑的更加的绝望,笑的便是眼泪都没有了,她不再说什么了,再也不用再说什么了,她想如何便如何。
长生让人将一桌子的本子给收起来,难得闲着下来喝茶。
“姑娘为何……”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殷璃那般的人哪里值得多费心思?更何况她之前做的那些事情,虽说不能是十恶不赦,但也不值得可怜!便是不赶尽杀绝放她一码,也总不至于把人弄到身边膈应吧?
长生笑眯眯的,“你不觉得你主子我很大方吗?”
凌光沉默。
“行,你家主子我心胸狭窄早就人尽皆知了。”长生耸耸肩,“你也没猜错,留殷璃自然是因为她有用。”
“奴婢不是……”
“留下殷璃,便是告诉泷州的这群地头蛇,朝廷不会赶尽杀绝,只要安安分分地做生意,朝廷非但不会找他们麻烦,还会给予庇护。”长生道。
凌光一愣。
“殷辉罪大恶极,可殷璃没有,朝廷不会放过勾结海贼的殷辉,但也不会迁怒无辜的殷璃。”长生道,“连坐不会在泷州发生。”
“姑娘心中有数便好。”凌光道,“只是殷璃到底曾经……不,即便是现在她也仍旧……”
“你家主子便这般没用?”
凌光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奴婢该死。”
“行了。”长生摆摆手,“萧惟是什么人你们也清楚,即便将来真的有什么变化……”话没说完便顿住了,眼睛顿时亮了,起身往门口跑了出去。
凌光错愕地看着一向稳重的自家主子像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一般欢快地扑到心上人的怀中。
萧惟有些受宠若惊,赶紧稳稳地将人抱住。
“怎么回来了?”长生抬头笑着问道。
萧惟也笑了,一把将人给抱起,“进屋说。”
凌光低头退了出去。
萧惟将人放在椅子上,还没来得及诉衷肠便被人扒衣服,“别胡闹。”
“胡闹吗?”长生挑眉。
萧惟握着她的手亲了一口,“我没受伤,这段时间都在营中,哪里有机会受伤?”
“便不许我在勾引你?”
萧惟见她这模样,竟也起了玩笑之心,“出什么事了?该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吧?”
“给你送了一个美人儿去,算不算?”长生道。
萧惟还真的不敢把这话当笑话,“谁?”
“殷璃小姑娘。”长生道。
萧惟谨慎起来了,“抓拿殷辉的布置已经妥当了,我回来便是要告诉你这事,殷璃没有任何的价值。”
“还是有的。”长生伸手抱着他的腰,靠在他的怀里,“这些日子我想了一下,要是一下子让殷家彻底消失的话,全家这些地头蛇或许会因为瓜分殷家而欣喜一时,但等这劲头过了,便会觉得慌张,觉得兔死狐悲,或许已经有人这般想了。”
萧惟皱眉。
“虽说这跟我们没关系,但到底事情是我惹出来的,要是留下太大的烂摊子给人收拾,岂不是一世英名都毁了?再说了,我早便不欠他的了,干什么最后还给他留一个把柄?”长生继续道。
萧惟哪里听不出她话中的愤愤不平?“好。”不管她要做什么,他都支持,“只是将殷璃送到我这里有何用处?”
“让她见他二叔最后一面呗。”长生抬头看着他,抬手戳着他的胸膛,“我可不想将来有一天你想起了今天的事情想起了这可怜的小姑娘觉得愧疚。”
“我怎么会?”
“我防患于未然不行啊?”
萧惟虽皱着眉头,不过还是道:“行。”
“不生气?”
萧惟一愣,“生气什么?”
“失望呢?”
“长生……”萧惟有些无奈,是不是他丢她在家太久了,她才会这般的胡思乱想?“等抓到了殷辉,我便回来陪你。”
“说你笨你还真笨啊!”长生佯怒,“你在外头拼死拼活的,我却在家里怀疑你这个担心你那个的,甚至连十几二十年之后你会不会变心都想到了,你不觉得为自己不值吗?”
“看来我真的得快些把殷辉抓了。”萧惟正色道,“免得你再这般胡思乱想!”
“你说我有被害妄想症?”
萧惟被这名词给弄的愣了,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自然不是,我本该多些陪你的!”
“我没事做了只能在家里当家庭妇女,你嫌弃了?”
萧惟没跟她争辩,直接低头封住了她的嘴,便是有些不适应她这般的举动,不过心里却是十分的受落,她的依赖她的抱怨甚至她的怀疑不安都因为她心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他,他怎么会嫌弃她?他这辈子便只有她了!
“什么时候走?”长生无力地靠在他的怀中,话仍说的一些不稳。
萧惟低头,下巴在她的头顶磨蹭着,“等一下就走。”
长生坐直了身子。
“等事情结束了我便回来。”萧惟忙道,“别生气。”
长生吸了口气,“我气什么?”只是这要当成功男人身后的女人有些糟心罢了,“只不过有些悔教夫婿觅封侯罢了。”
都还没干出什么大事业来便已经这般了。
萧惟心头一紧,“等这事结束之后我便只陪着你!”
“不然你还想陪谁?”长生挑眉,“等把人抓了你便给我回来干活!我打算把殷家给吞了搞一个顾氏出来,你不回来谁来干活?”
萧惟一怔。
“怎么?不行?”
“自然不是,只是……”
“怕人家说我们仗势欺人?”长生继续道,“还是怕会在这泷州深水中淹死?”
“都怕。”萧惟老实道。
“你还真老实!”
“长生……”
“来泷州本就是想跳这黑水的。”长生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神色也认真了起来,“萧惟,我还是怕。”
萧惟明白她的意思,用力将她抱紧,“好,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他知道她怕什么。
原来由始自终她都从未放下过京城的人和事。
……
相对于泷州的风风雨雨,京城却是平静无波,自从燕王妃跟衡王妃一事不了了之之后,京城便又恢复了平静,尤其是在衡王陪着恒王妃回常州娘家省亲之后,便是还想闹起来也没人可闹,再说了人家燕王殿下深居简出的,怎么还能闹得起来?
这京城的暗斗可以说暂歇了。
倒是外边有些不平静,燕州那边胡人暂时没有大范围犯边的能力,但距离燕州城大战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了,后来又传出去南王世子离开燕州,皇帝驾崩的消息,胡人便又不安分了,南王世子及时赶回去,倒也没出什么大事,西州那边虽说情况较为严重,尤其是京城那档子事传出去之后,蛮人就跟打了鸡血似得,好在司楠大将军虽说是新调过去的,但名将就是名将,把西州给守的稳稳的,据说南疆那边也有些小动静,但没闹出事来,再来便是泷州那边,那个几乎被人遗忘的地方居然闹出了大事来,一向透明不作为的泷州城州丞居然揪出了一个跟海贼勾结的商贾,而且把人给抓了,这两年风头正劲的水师居然也掺和了进去,偷偷跑去了泷州城,及时挫败了海贼的报复行动,也打破了大周水师永远也战胜不了海贼的传闻!
泷州,东南。
在众人还纠结在衡王与燕王的暗斗与太子之位的时候,皇帝陛下却剑指这块大周顽疾之处,这意味着什么?!
荣贵妃不管朝里那群各怀心思的大臣到底怎么揣摩这事,她关心的是在泷州城中的长生,好几个月了,终于有了消息了。
“这孩子还真的是到哪里都不消停。”
裕明帝沉默。
荣贵妃继续道:“陛下,这孩子的心还是惦记着……”
“你没看见你儿子信上写的吗?”裕明帝不轻不重地道。
荣贵妃哂笑:“这两孩子就跟上辈子有仇似得,阳儿的话哪里能信?”
“空穴不来风。”
荣贵妃叹了口气,没继续争辩下去,“那这事陛下打算……”
“还能如何?”裕明帝道,“她不肯回来,朕便只有亲自去将她带回来了。”
荣贵妃一愣。
裕明帝没等她回过神来,便起身离开了。
“陛下……”荣贵妃追了出去,“好好跟那孩子说,别……”
“她还能不认朕这个父皇不成?”裕明帝有也没回地离开了。
皇帝出巡不是件小事,即便是微服出巡也是一样,不过皇帝要做的事情谁能拦得住?荣贵妃拦不住,而且也不想拦,总不能真的就让长生一辈子待在外边吧?即便是要嫁人,也该堂堂正正地嫁!
两日之后,裕明帝在早朝上说要去大兴行宫静养一段时间,将深居简出的燕王给拉了出来,让他第二次监国了。
不过这次大伙儿没有多想,衡王不在,便只能燕王监国了,不过这皇帝突然间要去大兴行宫,而且是轻装简从的,是大兴行宫里面的长生公主出什么事了吗?
算起来长生公主也已经昏迷了许久了,便是出事了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这样一来,那沈文俊沈翰林便倒霉了。
即便只是未婚妻,可长生公主若是没了,他估计也得守上几年才能再自行娶妻,甚至以皇帝对长生公主的宠爱,还有可能让他将长生公主的灵位娶进沈家,这样一来即便他将来娶妻了也只是继室,生的长子也只能是继室所出的,虽说都是嫡子,可在那些原配嫡子面前到底还是矮了一头,更不要说皇帝陛下有可能伤心之下让沈翰林一直为长生公主守着,不是说了长生公主善妒吗?皇帝心疼公主早逝,自然便会遵从她的心愿,让他的驸马一辈子为她守着,那样一来沈翰林便只能靠着庶子来传宗接代了。
沈文俊的脸一天黑过一天,本来围场那事他已经足够冤枉了的,后来因为魏王谋反、长生公主重伤昏迷,这事只能不了了之,这委屈他也只能吞了,后来长生公主昏迷不醒,他却连见一面都不成,他算什么未婚夫?现在更好了,还传出了让他受一辈子的话,这岂不是将他沈文俊的尊严往死里踩吗?!
长生公主——
沈翰林后悔死了当日琼林宴的那一偶遇!
莫名其妙地背负了这般多闲言碎语也便罢了,更让他无法忍受的便是不管将来他凭借自己的能力做出多大的功绩,都会因被扯上长生公主的关系而如数成了笑话!
秦长生,你若是死了那便再好不过!
“沈大人不必太过担心,便是陛下伤心也绝对不会做出端人子嗣的事情的。”已经当了好些日子礼部尚书的王焕之越发的有尚书大人的气势与威严了,不过在面对相交的朋友时却能做到让朋友觉得自己被真心对待。
沈文俊平静道:“焕之兄说的是,陛下怎么会做这等糊涂事?”随后话锋一转,“不过陛下这两日并没有伤心的迹象,想来这次陛下去大兴行宫并不是因为长生公主伤重不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