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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万千萤火虫直流而上,又像是置身于金银闪烁的海洋里,飞扬的沙石碎片和耷拉着四肢的人们升起来,在通向另一个浩渺世界的隧道里张扬翻覆,人们伤口里溢出的血液回卷着,混入银色的光流。
一度与死神擦肩而过的魔尊竟在这时缓缓睁开了眼睛。在他人看来,这条通道就是无边无际的异空间乱流,银光几乎封死了视线,但在一体双魂的魔尊眼里,他却能看见银光之下的一个个异世界:雷电抽动着贫瘠的大地,巨兽的骨骸在荒芜的风中孤独摇摆;郁郁葱葱的草原上,穿着兽皮裙的长尾人类追逐着断腿的老狼,当魔尊掠过,它们停下脚步,竟隔着乱流的阻隔与他相视;海浪咆哮着轰击残破的神殿,迷惘的人们拥抱着雷雨跳进深蓝的漩涡……这是一个个与现世平行的异世界,它们独立存在,都由空间导士的法力连接。魔尊就像列车上匆匆过往的乘客,在迷乱的窗前观望它们的繁衍与毁灭。
那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年的孤独,在轰鸣的时空旅行里,痛感在消逝,只有往时和魔尊一样孤独的山风灌满他的耳朵,风的呐喊被他吞进肚子,被黑暗遮蔽的阳光在巨龙的口中挣扎。在一阵空荡荡之后,只有轻飘如落叶的感觉占据魔尊被重创的身体,他突然想起十岁的那年夏天,竹叶给他讲未来归途上的美景。那时候,星芒在古旧的剑匣里睡着,魔灵还在他脑海深处长眠。
我败给了墨忽霜,我没有救到我的小姨,还有那么多伙伴……残忍但真实地字眼把往昔重击得粉碎。飞驰间,魔尊似乎看见他与墨忽霜决斗的影子,他伸手去抓,却连挪动一根手指都困难。
宽阔的传送通道却在这时巨震,魔尊只得跟着晃动。抬头间,他看见德古拉被赛丽亚抱在怀里,瞎了双眼的诗露在诗冥肩膀上睡着,还有熟悉的碧落和陌生的水慎……等等,花见呢?花见、花见?你在哪儿?
她如孩童天真纯洁的眼眸,让岁月都美得黯然神伤的米色长发,还有时而矜持地微微扬起,时而忧虑地撇下去的嘴唇,可是,她不在这里!可是,她不在我心里!当魔灵在魔宴之下无法发威,魔尊竟然难以想起他与花见的半点过往。他是否拥抱过她?他是否亲吻过她?他是否抚摸过她的长发、是否摩挲她冰凉的手心?那个名为竹羽的少年,是否为一个女孩存在过?
是不是在这个乱世中,在这条艰难的路上,只有魔尊?
传送通道再度晃动,银色的乱流破开一个口子,沙石和无数死尸猛飞出去,像是窗户破开的飞机。那外面黑雾涌动,粗壮的闪电狰狞地扑腾,一条参天而立的黑色巨龙,正站在这灾难的云雨雷霆之上,向大地喷吐灭世的龙息,曾击败魔尊的混沌元素、鲜血元素和日蚀魔焰随着它的狂吟穿透虚空。那正是墨忽霜。在令天地震颤的狂流里,巨龙一爪挥出,将那团微弱的白光拍得灭下来。
白光中心是花见的身影,在龙爪之下,她显得太过渺小,风雪在狂怒的墨忽霜面前形同虚设。
“不,快住手……快住手……花见、花见!”魔尊痛苦地呻吟着。他挣扎着肩膀和手臂,却摸到身上耻辱的伤口,突如其来的疼痛让魔尊眼前一花,在乱流之中失去方向地盘旋……
“他在抓什么?按住他!”魔尊听见背后一个粗野的男声,还有一群男女的喧闹。那些声音不再隔着通道,竟是极度地贴近近魔尊的后背,或者说,就是冲着他来的。在这瞬间,魔尊还在向通道之外的雪走挣扎着,但一只反剪到他脖子上的手臂让眼前银色轰然退去,一记迎面而来的重拳将其彻底击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