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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奥罗德太过明显的疑惑神情让纳特尔更加暴躁。“别告诉我昨天中午的事情你已经忘了。”他死死地盯着西奥罗德的双眼,企图在他那双迷茫的眼睛里找到一丝伪装的破绽,但是他失败了。
“……等等,你真的不知道?”纳特尔突然想起什么,他意外地后退一步,放开了西奥罗德,一掌拍向自己的额头,转过身,似乎对自己刚才的冲动行为感到难堪和羞愧,又似乎只是不想让西奥罗德看到他的异常,“好吧,*,我只是说……该死的,你说过你绝对不可能……在拍摄期间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例如喝醉和迟到……我以为你很敬业……”
“噢……是的,没错,我也以为我……”西奥罗德有些头疼地捶了捶自己的额角,他没想到纳特尔对他失职这件事情这般看重,如今他却让自己最好的朋友失望,这让西奥罗德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波动,他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挂钟,最后对纳特尔说,“听着,纳特,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出现这种事情,现在我必须去片场了,今天晚上我们再谈,ok?”
纳特尔背对着他没有吭声,只是摆了摆手。
“嗯,请随意,就当是在自己家,冰箱里还有一些饮料,就呆在这里别乱跑,好吗?等我回来。”西奥罗德就像是嘱咐一个人在家的孩子一样,安抚了纳特尔后,迅速赶去片场。
因为西奥罗德和诺顿两位主演一起迟到的插曲,大大压缩了早上拍摄的时间,芬奇不得不稍稍调整拍摄顺序,于是,本该在下午最后一场拍摄的镜头,被芬奇提到了上午,避免耽误众人吃饭的时间。
这场戏,也不知道是芬奇有意还是无意,正好是泰勒和杰克一起在房里制作肥皂的戏份。看到场记板上的记号,西奥罗德和诺顿对视一眼,紧接着他们就听到芬奇意味深长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现在,就让我们看看西奥和爱德华是如何制作肥皂。”
看来芬奇压根不想让这件事情过去啊,西奥罗德暗叹着,没想到这家伙还挺记仇。
在原本的计划中,西奥罗德和诺顿只用装模作样地摆弄一下工具,然后让道具组的人换一下早就做好的材料,接着再装模作样一番,最后经过后期剪辑,泰勒教导杰克制作肥皂的一幕就这样过去了。
然而现在,芬奇却让两人现场演示一遍,没有任何现成的道具。而他给出的理由是——“既然你们俩都做出了两袋子的肥皂,当场再做一次又如何?什么?担心材料不够齐全?没事,道具组是万能的,你们要什么有什么。不过请保持专业性哦,我们这是在拍电影,我可不想让那些专业的肥皂制作者看了电影之后开始大篇幅挑刺唷。”
对此,诺顿只能沉重地拍了拍西奥罗德的肩膀表示,靠你了,伙计,毕竟杰克对制作肥皂一窍不通,需要泰勒手把手教呢。
哎,想当初西奥罗德还认为诺顿是一个十分友善好相处的老好人呢,果然无论是谁,在混熟以后,都会在朋友面前露出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面。
“……3,2,1……!”
话音刚落,西奥罗德的眼神就变了,他半坐在厨房的台面上,漠不关心地低垂着眼,慢悠悠点起一根烟,没有被束缚的头发随着他低头点烟的动作慢慢滑落,带着一丝颓废而堕落的气息。
“我不想像个大学教授一样跟你分析油脂和氢氧化钠加热一起煮,水解成高级脂肪酸钠和甘油的化学原理,也不想列出一长串和a硬脂酸钠有关的化学方程式,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关键是动手。”
“好,我已经准备好了。”杰克说,脸上带着一丝对制作肥皂的新鲜感。
泰勒看着他脸上的跃跃欲试,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直觉告诉诺顿,西奥罗德此刻露出这种笑容是有他的寓意的,但是他又不知该如何配合已经化身为泰勒的搭档,所以他只能让自己变成他的杰克。
泰勒开始手把手教导杰克如何将油脂中的杂质剔除干净,并且和氢氧化钠反应。芬奇不得不承认西奥罗德确实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演员,当他进入角色的时候,你很难对他产生任何怀疑。例如这制作肥皂的时候,就算他并不娴熟和标准,甚至有些步骤出了错,但他也能凭借角色强大的个人气场和对角色的拿捏度,让所有人都认为,他才是正确的。
有些人经历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磨砺,都无法达到这种充满感染力的表演高度,但一个刚刚入行三年的孩子,却能做到这种地步,这让身为导演的芬奇不得不感叹有些人确实是为表演而生。
剧情进入到最后的加工阶段,泰勒叼着烟尾从冰箱里拿出降温过后的烧杯——实际上这也是剧本中会出现的情节,但接下来又出现了不可控因素——他将烧杯放在桌上,用带着塑胶手套的手,朝正在搅拌炉火上的烧杯的杰克,勾了勾手指。
杰克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自己跟前的烧杯,又看了看桌上那个烧杯中已经凝固的乳白色物体,疑惑地放开玻璃搅拌棒,来到泰勒对面,对那个已经点起第二根烟的男人投以询问的眼神,只是对方根本没有理会他。
泰勒一边点烟,一边回到杰克之前的位置,他的走位一直保持着始终徘徊在灯光的背光处。
“将表面那一层提取出来。”泰勒背对着杰克说,漫不经心地拿起了搅拌棒,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懒散,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鼻音,就像是快要睡着了一样。
“……这就是肥皂吗?”杰克看了看烧杯中呈现上下分层状态的粘稠液体,开始慢慢将表面一层提取出来,放进另外一个烧杯之中。上面那一层液体比下面那一层少很多,颜色也偏黄,诺顿知道它是什么,不仅仅因为昨天他动手只做过肥皂,还因为剧本上也给出过说明,这是甘油,下面一层才是制作肥皂所需的,他现在这般说无非是配合西奥罗德。
“不是。”泰勒言简意赅地给出了否定答案,他关上炉火,将还未搅拌均匀的烧杯放到一边,转过身,一手撑在桌上,一手夹起烟,最终吐出长长一串烟,然后指了指被杰克提取出来的东西,脸上又出现了之前一闪而过的古怪笑容,“在那里面加上硝酸。”
退到一边的片场人员在听到这句话后,全都一愣,呆呆地将自己的目光移动到桌上那一小瓶装饰上。如果他们没记错,那里面的东西……就是硝酸吧?这孩子疯了,硝酸加入甘油,他想干什么?!
“……硝酸?”就连一直在配合西奥罗德的诺顿心里也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他现在总算明白西奥罗德脸上那意味深长的古怪笑容代表什么。他可记得清清楚楚,□□可是制作炸弹的成分,而且热稳定性极其不好,一个不注意没控制好温度,极有可能会爆炸!
“cut!”
芬奇立刻暂停了拍摄,他上前将装着甘油的烧杯拿开,远离西奥罗德的视线,然后将桌子上摆着当装饰的一小瓶硝酸“砰”的一声放在西奥罗德面前,“你知道刚才那烧杯里的是真的甘油,而这一瓶,是真的硝酸吧?”
“知道。”西奥罗德看着那瓶硝酸,不知在想些什么,默默抽了一口烟——奇怪的是除非拍戏,在平时他是绝对不会碰尼古丁这种东西——然后他点点头,低声说,而他的口音就像是一个极力隐藏自己身份的德州人,但始终改不掉那个腔调。
“你知道□□吗?”
“知道。”
“……”
知道你还想往甘油里加硝酸,你是想炸了这个片场吗?!芬奇差一点破口大骂,但他又想到不懂事的熊孩子绝对和西奥罗德不沾边,他的成熟理智完全不符合他的外表年龄,而这也是关键所在——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于是在沉默片刻后,芬奇放缓了语气,带着商量的口吻,说:“你是怎么想的?”
“顺便让杰克亲手做个炸弹挺符合泰勒的作风。”西奥罗德的声音总算恢复正常,他掐灭了烟,看向芬奇,“杰克创造了泰勒,杰克一直想成为泰勒这样的人,而泰勒也一直在这样帮助他。”
“但你也不能就真的开始动手制作炸弹。”虽然芬奇知道西奥罗德说得挺对,但他依然皱着眉头不放。
“唔,在这一点上,因为我知道当我说出这句话后,你一定会暂停拍摄。”西奥罗德坦然地看着芬奇。
芬奇成功被他无辜的样子噎到了,好半天都不知道该对着他这张纯洁的脸说些什么,末了,他只能让道具组重新准备道具。
泰勒想做炸弹?好,就让他做吧,导演准了行不行?
“我想你再这么来几次,大卫就得被你折磨死。”诺顿看着芬奇老老实实跑去和道具组商量的背影,无比痛心和同情地感叹着。
对此西奥罗德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很无辜。
杰克在泰勒的教导下制作的炸弹被道具组用道具代替,原本在日后镜头中才会用到的炸弹道具此刻提前用上了,杰克看着那一堆完全不像肥皂的东西,疑惑地皱起眉:“这看上去一点也不像肥皂。”
“yep,因为你做的不是肥皂,伙计,它是炸弹,恭喜你多了一门手艺。”泰勒吸了一口烟,烟气随着他说话一点一点吐出来,缓缓上升,在灯光的昏暗处扩散。
“……什么?!”
杰克愣愣地看着那黑色的一团,而泰勒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叼着烟,将那堆炸弹原料全部扔进垃圾桶里,拍了拍手。
“等等!你在干什么?!”杰克见泰勒就这样将炸弹扔进垃圾桶,他顾不了去想对方为什么要他制作炸弹,立刻上前拉住了泰勒的手臂。这可是炸弹,炸弹!不是什么垃圾空瓶子,怎么能就这样随手扔进垃圾桶?!
“丢垃圾,就这么简单,别忘了我们的正事是制作肥皂,这玩意儿也没什么用,还是说,你想用它做些什么?”比起杰克的慌张,泰勒看上去极其淡定,他甚至还以为杰克需要它,于是弯腰又准备将它捡起来,杰克见了赶紧拦下他。
“不,没有,见鬼,我的意思是,这是炸弹,泰勒!你不能就这样将它扔了,会出事的!”
“那你说,我们该在哪将它引爆?”
“什么?不,我是说……你至少不能……”
看着杰克憋了半天都不知道该如何和自己解释,泰勒再一次露出了那种不知是调侃还是嘲讽的古怪笑容,连声音里都带上了一丝循循善诱:“你想,在哪,引爆?”
“……ver……”杰克几乎是躲闪地松开了泰勒的手臂,转过身不愿再理会是否该随意乱扔炸弹这件事。
幸好这只是道具……围观者默默在心里咽下一口唾沫,幸好,芬奇换上了道具,要是他想不开还准备真刀真枪上……炸弹不是垃圾不能随手乱扔好吗!
杰克的这副样子落入泰勒眼里,就像是在向他表示什么。他挑了挑眉,用大拇指和食指拿下嘴里的烟,起身走到杰克身边,将烟递给他,然后在杰克狐疑的目光中,绕向桌子的另一边,指了指被分离甘油后烧杯里剩下的东西。
“这就是我们需要的肥皂,制成之后,你就学到了今天第二门手艺。”
“噢,泰勒……”杰克吸了一口泰勒的烟,语气里有几分笑骂意味。
“你认为这很可笑吗?”
“呃,什么?”
“学手艺。”
“……我不知道……”
“是的,这确实很可笑。”泰勒说着,戴上了透明的护目镜,“想想看为了能融入这个世界我们学到了多少东西?我们学着与人交流,这样才能获得人们的好感,我们学着如何穿衣打扮,这样才能吸引他人的注意力,我们学着各种专业知识,这样才能让自己得到工作过上好日子……你到底为什么要学这么多东西?因为自己?不,因为想活着,因为惧怕死亡,所以心甘情愿被这个物质世界奴役,可惜我们学了这么多,都没能获得父亲的好感。”
杰克垂下眼:“they’hes,这就是原因。”
但挑起这个话题的泰勒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突然站直了身体,看着默默抽烟的杰克,突兀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古罗马人都知道要在河流下游洗衣服吗?”
“不知道,为什么?”
“请给我你的手,好吗?”泰勒微微弯下腰,伸出手,做了个夸张的邀舞姿势。
杰克被他弄的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缓缓伸出了手。泰勒接过他的右手,一边端详就像是观察什么艺术品,一边说:“因为他们会在山上祭祀神灵,有时候祭品是家畜,有时候是他们的同类。焚烧让他们以为自己可以求得风调雨顺,而那些尸骨,被河流冲刷产生的碱与生物脂肪结合在一起,便会产生肥皂,所以清洗他们衣物的,其实是他们同类的尸骨。你有一只非常好看的手,bytheway。”
“谢谢?”杰克说,微微用力,想从泰勒手中抽回自己的右手,但他的手腕已经被对方牢牢扣紧。“泰勒?”
泰勒在杰克的呼唤声中,微微抬起头,他那如同孤狼的眼神,带着一丝轻佻和嘲弄,让杰克浑身僵硬,只能愣愣地看着对方,伸出舌头,缓缓地,如同在舔舐刀刃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接着,他低下头,带着一丝虔诚,深深地,吻着杰克的手背,如同在亲吻他沉睡的公主。
他这个动作,几乎让围观的所有人心里漏了一拍。虽然剧本之中这个动作只是单纯地湿润嘴唇,但是……为何西奥罗德做出来的时候……却带着一种古怪的……性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