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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酒
酒
就算是死士抱着英勇就义的决心，多多少少还有有些生还的妄想吧。就算我走的这么决绝，心里也幻想过秦朗回来找我，我们会相遇在牧山的街头，我会带他去这里最漂亮的山上，去看一次醉人的夕阳。
好像在火车站里等待着晚点很久的列车，虽然急得汗流浃背，嘴上骂骂咧咧，可心里还是期待着。现在可倒好，告诉我这趟线路停运了，这叫我该如何是好？
陆曼啊，老天爷总算是让你梦想成真了一回，为什么比每次梦想破碎时更加想哭呢？他没有对你念念不忘，他如你所想，振作开始新的人生，朝着他原定的目标一往无前。这些难道你都不开心的吗？
开心，是应该开心的。
我低头笑了笑，佘禹松开了捂住阳阳耳朵的手，阳阳好奇地看着我问：“妈妈，佘叔叔是告诉你什么好事了？我可以听吗？”
“佘叔叔说过年那天会有惊喜等着阳阳，妈妈在笑佘叔叔幼稚，惊喜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
是啊，已经预知的惊吓，到真的发生的那天就已经算不上惊吓了。
我今天会因为这件事情伤心，明天也会因为这件事情伤心，久而久之，也许就百炼成钢了。
小孩子天真无邪，开心地从佘禹的手上挣开，蹦蹦跳跳地跑到厨房，稚嫩的童声从里面传来：“安叔叔，你会不会给我准备惊喜啊？安叔叔？”
阳阳连续拔高的声音把我的视线都吸引去了厨房，穿着围裙的人正傻傻看着我，目光还没有收回，被我抓了个正着。
安晟筠淡定地收回自己目光，转身关了火，捏捏阳阳的小脸说：“好啊好啊，叔叔把自己送给你好不好？”
“叔叔总是要走的。”
阳阳老成地叹了口气，有些哀伤地转身走向我。
人的一言一行总是藏着他过去走过的路，对于阳阳的失礼，我用眼神表达了自己对安晟筠的歉意。
此刻，房间里有人比我更加愧疚。
顾若晨对于阳阳来说一直都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之前看见他都是恨不得立马飞到他的身上去，而今天顾若晨来了这么久，阳阳和谁都互动过，却连一个招呼都不敢和他打。
是的，不是在怄气，是不敢和他打招呼。
看着顾若晨的眼神，我着实有些于心不忍。
“阳阳，怎么不问问你顾爸爸有没有惊喜等着你呢？”
阳阳怯懦地看着顾若晨，赖在我的怀抱里，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头。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顾若晨原本失落的眼神这下可以用绝望来形容了，我赶紧绞尽脑汁地打圆场，昂着头对厨房里的人说：“弄好了吗？可以开始吃了吗？”
“可以了，阳阳过来帮忙拿菜。”
听见这话，我牵起阳阳准备过去，佘禹却抢先一步拉过阳阳的手，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眼神：“还是我去吧。”
我知道，他又是在给我和顾若晨创造机会。
这不，佘禹走后，顾若晨立马说：“之前那些事情是我妈不对，我不知道会对阳阳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在心理这方面，他可是专家。阳阳刚刚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他比谁都心知肚明。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这个人不肯踏踏实实将就，也不愿意不见黄河不掉泪地吃苦，所以总是犹豫不决，害了周围所有人。”
这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我时常在想，当初对秦朗要是再坚定一点，不会顾若晨有过动摇，现在的局面是不是好看一点？
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我现在算有了吃苦的决心，却再也没有和他一起吃苦的机会了。
热热闹闹的火锅端上桌，人却没有火锅热闹。顾若晨本就不是一个很爱说话的人，经过这些事也就变得更加内敛了。
佘禹从一开始认识他就知道他这个人只会在关键时候说关键的话，缓和气氛这种事，他做不来的。
安晟筠......算了吧，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新人，很难委以重任。
最后还是我端起酒杯，对他们说：“感谢大家这些年来对我的照顾，以后也许还会有事情玛法你们，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希望你说到做到。”
顾若晨二话没说，把杯中酒喝得一干二净。
我望着将要入喉的酒，却难以下咽。
“不能喝酒吗？”
几个大男人都干了，喊得最凶的我倒是一口没动，安晟筠关切地看着我。
我一个愣神，手中的杯子就已经被他抽走，他笑着说：“这半年来要是没有陆曼的配合，我的工作也不会开展地这么顺利。今天她的酒算我的，也算是我还她一个人情。”
他说得坦坦荡荡，有理有据，一时间所有人也找不出他说这话的破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我的酒喝完。
此刻，我宁可看他，也不愿意看顾若晨的眼睛。
因为我怕，我怕里面会有我不愿意看见的东西。
他和秦朗撕破脸，甚至栽赃陷害，这件事情就像是鱼刺一样梗在我的喉头，我虽然只字不提，却也难以下咽，憋得难受。
求而不得的人那么多，有些人坦然接受，有些人却会走极端，我生怕他是后者，毕竟这个人，曾经也是用真心相待过。
安晟筠自觉往枪口上送人头，顾若晨哪有不开枪的道理。
酒桌上你来我往，一件啤酒就已经见了底。
“我出去买酒。”
顾若晨刚一起身就被佘禹摁了下去，“好了，我们来这里是来看陆曼的，要买醉回去可以去酒吧啊！”
佘禹一边说一边拼命给我使眼色，我也只好附和着劝他：“是啊，阳阳还在这儿呢。要喝酒我们下次再找一个时间。”
劝住愤怒的人没有其他办法，就是拿出一个他心里在乎的人。
听见我提阳阳，顾若晨蠢蠢欲动的斗志最终还是平息下来，一旁的安晟筠继续不动声色地煮菜，给阳阳夹菜，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一顿火锅，吃到阳阳进入了梦乡还没有结束的意思，我强撑着睡意，看他们你来我往指桑骂槐。
阳阳一去睡觉，安晟筠便自觉地去楼上拿了两瓶写着“特供”的五粮液。在我诧异的目光中，他先是把顾若晨的杯子倒满，再把佘禹的杯子倒满，最后再把自己的杯子给满上。
“很早之前就听我妈说自己发小有一个儿子在美国当博士，今天想来就是你了。”
原本呵欠连篇的我一下子精神起来，只恨自己现在不能拍大腿！
我就说嘛，安晟筠的谈吐，怎么会是出身普通的人！
顾若晨愣了一下，看了佘禹一眼，佘禹轻笑一声说：“从驻村干部再到镇长秘书，短短两年时间他几乎待遍了基层所有部门，你问我他什么来历，我怎么知道？”
也是酒过三巡，佘禹在微醺的状态之下才会说出这般不谨慎的话吧。
顾若晨眨巴眨巴眼睛，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弊端在此刻暴露无遗，就连我都听出这安晟筠来头不小，他却像是一直无头苍蝇一样，不知所云。
“如果知道她和你们之间还有这么荡气回肠的纠葛的话，那么我一定会早点儿把这个情况给佘院长说明的。这是我的失职，我自罚一杯。”
安晟筠没有回答佘禹刚刚的话，也没有怪罪的意思，爽快地喝完酒，像个没事人一样。
看来这两年没有白锻炼，起码这酒量是凌驾于我们所有人之上的。
见他又往自己杯子里加酒，佘禹赶紧摆摆手：“行了行了，今天我真的已经是到了极限，改日有时间我们再聚，这么晚了，陆曼也要休息了。”
“好。”安晟筠爽快地点头，立马收手。
顾若晨紧皱着眉头，不知是心烦还是酒喝多了。
佘禹到底就老手，他看了顾若晨一眼，便对安晟筠说：“我这兄弟喝醉了，让他现在这里休息着，我送你上去。”
“嗯。”安晟筠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地朝楼上走去。
我看了一眼紧闭着眼睛的顾若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有些人哪怕是对的，只要出现的时机不够好，那么无论怎样都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