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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256章 天黑了
我时常羡慕小时候的自己，羡慕自己当时的勇气，羡慕当时自己的敢爱敢恨。现在不行了，人的成长，就是一个不断妥协的过程，而这一而再再而三地妥协，就是把你变成一个输不起的人。
因为输不起，我已经缺乏对现在生活说不的勇气。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再年轻十岁，大概会消失在顾若晨和秦朗的眼前，从此不在这泥潭中纠结挣扎。
有句话说得好，故事嶙峋心不平曰命。
真好，认命，是像我这样的胆小鬼最后一块遮羞布。
而在陈倩的病房里遇见顾若晨的母亲，就是掀开了我最后这块遮羞布。
都是这南阳市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几个家族，顾母来看月子本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她身边却跟着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
一进门，顾母显然没有料到我在这里，明显愣了一下。
我则立马起身，给她们腾出位置，乖巧地打招呼：“伯母，您来了。”
“嗯。”顾母点点头，笑得有些尴尬。
陈倩眼神在我和她之间飘忽不定，像是在考量某种事情，房间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最终，还是顾母打破了这怪异的气氛。
“小陈，生孩子很辛苦吧！”顾母走到孩子的床边，伸手碰了碰小孩子稚嫩的脸，慈祥的笑了笑。
看得出，她很喜欢小孩子。
陈倩点点头，笑着和她寒暄：“是啊，生完孩子我就知道了做母亲的不容易。”
陈倩的回答竟然让我有一丝心酸，大概是这两天的历练，让她已经懂得了要怎么和来看月子的人沟通吧。
就像是我们小时候做作业背的标准答案一样。
毕竟，要是按照陈倩的性子，这时候一定会说：妈的，痛死老娘了，以后李家俊要是对我不好，我和他同归于尽。
“是啊。”顾母赞同地点点头：“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现在你们是真的长大了。也不知道我家若晨什么时候也能有自己的孩子。”
陈倩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和我对视上了又立马把头给偏开，看着杵在一旁的女人问：“阿姨，你还没有介绍这是谁家的闺女呢！”
“是我世交的女儿，跟在我后面做研究呢！”
顾母笑得更深了，这样的笑意让我有一种很不妙的预感。
陈倩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说：“那您叫她一起过来想必待会儿还有事情吧，我这边小曼在这儿挺好的，您要是忙的话，就先去忙吧。等出了月子，我再来找小曼和顾若晨去拜访您。”
我不可能听不懂陈倩话里的意思，她在暗暗挑明我和顾若晨之间的关系，她是在说给那个女孩子听。
是啊，顾母从一进来就没有想和我打招呼的意思。
这女孩怕是......
我无奈地苦笑，想起那日我帮着她劝顾若晨放过娜娜时，她对我满意的笑容，现在竟然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但转念一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过河拆桥也是人性的一部分。
我能理解她为顾若晨在暗地里做的一切，但绝对不会原谅。
“若晨这孩子。”顾母叹了口气，还在继续撇清顾若晨和我之间的关系：“也许是孩子大了，翅膀硬了，这两天一直没有见到人影。”
我忍下心头的委屈，只想出一口恶气：“伯母您应该了解若晨的工作性质，再加上昨天他和我一起去了青川，今天才回来。您要是想见他，可以去家里。美国那边研究跟的紧，现在他可是家里公司幼儿园三点一线，我见他的次数也不多。”
那女孩刚刚听了陈倩的话还能强颜欢笑的话，现在恐怕是笑都笑不出了。
她紧咬着嘴唇，看着顾母，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拼了命才不让眼泪流出来。
顾母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语气格外疏远：“哦，这样啊。那我们就先走了。”
那冷冷淡淡的眼神看得我心惊肉跳，然后对她的心，彻底冷掉。
我发现，有时候不是自己不够优秀，是因为有些人就是不喜欢你。因为你是你，所以在那些人的眼里，你做什么都是错的。
既然在你眼里我就是原罪，我总不能为了讨你欢心，连自己都不要了吧。
送顾母上电梯，电梯门刚关上没多久，我前脚踏房门，后脚我手机就来了一条信息。想都不用想，自然是顾若晨的母亲发过来了。
“陆曼，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看到这条短信，我心里像是忽然堵了一块大石头，呼吸加速，浑身都气得发抖。
自知之明？
什么叫做有自知之明？
是明知自己儿子有女朋友还背着他给他再找一个备胎？
什么是贵什么是贱，我觉得顾母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和我讨论这件事情的人。
陈倩注意我很久，最后叹了口气，对着站在门边的我说：“想哭就哭吧，我也是被这么嫌弃过来的。”
一句话，像是解放了我内心的洪水猛兽。
我想要控制，却依旧无能为力。
嘴巴不自觉地压下，眼泪唰的一下就出来了。
念着房间里还有一个正在熟睡的奶娃娃，鼻涕眼泪流了一脸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的我，显得格外狼狈。
陈倩叹息着给我递纸巾，“这件事是生孩子之前家俊给我提起过的。那个女孩子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女孩是李家俊的初中同学，那天他是在群里发现端倪的。因为有人给她叫顾太太。”
顾太太，这三个字又像三把剑插进我心脏，瞬间鲜血淋漓，原本快要止住的眼泪又汹涌而出。
这是欺骗，是背叛。是天底下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陈倩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我这么苦，她也只是增加了递纸巾的速度。
“李家俊叫我别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他说顾若晨也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我觉得你如果真的喜欢顾若晨的话，就假装不知道吧。”
我越来越明白成人的世界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凡事活得太认真，看得太明白，算得太清楚，最后伤到的只有自己。
但这件事真的可以假装不知道？
我摇摇头，把一直捂在怀里的手机递给陈倩，带着颤音问她：“你觉得这是我想假装不知道就能躲过去的吗？”
陈倩放下手机，翻了一个白眼：“怎么那个年代的老奶奶都这样啊？都有恋子情节？丫的有病吧！陆曼我告诉你，你为情所伤可以，但为这种脑残不值得知道吗？要是这都值得哭，我恐怕早八百年，李家怼到我家门口的时候，我已经哭死了。”
“我还是和顾若晨说清楚吧。”
我做不到陈倩那般坚强，我只能哭哭啼啼地说：“就是这样含含糊糊的和他结了婚，他妈也未必待见我。我和阳阳在她的眼里还是不要脸的跟屁虫。我倒是不在乎，可我不希望她这样看待阳阳。小孩子有什么错？”
时至今日，陈倩也说不出“穿别人的鞋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这种洒脱的话。身为人母，有太多太多的不可以，有太多太多的无可奈何。
说到最后，她也长长的叹了口气：“爱情因人而异，我不敢保证你死扛到底会是我和家俊这种结局。就算是这种结局，我也不希望你能经历一次，因为真的太苦了。所以啊，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我和莎莎都是你最后的依靠。放心，我们都在。”
我一言不发，直接把头捂在陈倩的被子里，放声大哭。
我走在每天必须面对的分叉路，我怀念过去单纯美好的小幸福。
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