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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元松欣赏够了周氏额头青筋暴跳的模样, 才又慢悠悠的开口道,“您可别觉得这消息不值当, 王公公向来正直廉洁,他这个喜好一般人还真不知晓,您说若您就因为这点子事情得罪王公公,以后再没办法再太子妃面前露脸,岂不是因小失大?”
周氏瞪着邵元松的目光能喷出火来,偏听邵元松继续漫不经心的道, “至于献给太子钻石的事情……”
这句话把她濒临爆发的火气压下去,“你如何跟王公公说的?”
“能如何说?太子专门派人来的, 我一个草民,能不给么?”邵元松笑呵呵的道, “反正英王是要献给皇上, 太子只是自己喜欢而已。”
周氏没想到邵元松竟然如此天真,会觉得太子只是单纯的喜欢!
她虽然没有经历过五十年前的前朝夺嫡, 但祖父和父亲却是经历过的, 尤其是现任皇帝的上位,他们家有了前面的经验,也抓住机会站了队,就因为这个,她祖父才从一个名不经传的八品小吏青云直上, 如今他父亲也成为京城的三品大员。
历经两朝皇位更替, 周家是尝到了巨大的好处, 但也经历过其中的云谲波诡, 眼看着许多底蕴深厚的家族一个不留神就会轰然崩塌,粉身碎骨。
邵元松以为两头讨好便能万事大吉?周氏看他这么蠢,心情渐渐美妙起来,连带着所有的气都消了:也是,跟个傻子叫什么劲呢?
且让他们先得意着,爬得高了再摔下来岂不是更有意思?
所有要了解的信息都了解到了,周氏一刻钟都不打算多呆,直接起身告辞。邵元松倒是不失礼数,但把人送出门外的时候突然道,“我知道岳母肯定在想,就我们两个小毛头,迟早有收拾我们的机会。”
周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仿佛在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么?都这样撕破脸了,难道还指望和平共处?她又不是泥人!
邵元松诚恳的建议道,“我希望您以后还是不要再为难水水了,不然我可是会加倍还回去的。就像您喜欢留后招折腾水水,我也信不过您的为人,所以也留着后手呢,这次您有谢姨娘做筹码,下次可就什么都没有了。除非您押上年大人的前途,不过年大人前途被毁,对我们来说,其实是件好事。”年大人没了官位,周氏也就没了诰命。
“所以,只要您不主动挑衅,我们还是可以相安无事的,左右您都把水水下嫁到商户了,也碍不着你们,咱们都各过各的日子如何?”
周氏还当他要说什么,结果竟然是示弱,偏还要夹杂着威胁。心中好笑的同时快速将此次的事情捋了一遍:邵元松给王公公献了钻石,所以王公公对他们很维护;邵元松知道王公公喜欢猫眼石,故意告诉他自己手里有极品猫眼石却没拿出来献宝,所以王公公只是不快,却没有甩袖子走人……这其中并没有让邵元松刻意钻空子的地方。
想清楚之后,周氏冷笑一声,完全没理会邵元松,得罪了她还想求和?做梦!
接着又听邵元松叮嘱道,“关于我献钻石给太子的事情,您嘴可守严实了,最好连王公公那里也别说,万一消息被露出去叫英王知道了,太子那边也不会有好处。”
周氏一点都不想理这个傻子,他真以为太子拿到会藏着掖着?就怕在寿诞上比英王先拿出来,钻石这东西本来就只有邵家有,还用得着她去透露消息?
而且她又不蠢,对太子有好处的事情她为什么会透露给别人,至于王公公,那是同盟好不好?
周氏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径直登上马车走了。
邵元松见状只能耸耸肩,唉,这可不怪他心狠,他都好心提醒了,是周氏自己不愿意听的。
之后的几天邵宅风平浪静,王公公来到龙江的事情根本瞒不住,索性学了常如峰开门见客,还常常和常如峰一同出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要好的同僚。
这些事情暂时都不用邵元松操心,唯一挂心的就是去苏阳接谢氏的队伍。
因为谢氏远在苏阳,婚后几乎完全没有跟年若联系过,开始的两年里年若还一直往那边寄信,后来不怎么能收到回信之后,渐渐就不寄了。
邵元松怕事情不成反而让年若失望,所以一直没跟她说。
直到第五天傍晚,邵恩派了个人先回来禀报,人接到了,再过一个多时辰就要到了。
邵元松有些惊讶,苏阳到龙江是两天的车程,往返便是四天,今天就到了,可见对方的急切。但心里也结结实实的松了口气,总算不会叫年若失望。
邵元松找到年若的时候,她正在书房看两个铺子的账本,两个铺子虽然不大,但对于她这种完全的新手来说,要学的还有很多。她一直觉得账本对于她来说其实很简单,但实际上看账本并不只是看盈利支出,更多的是通过其中的数据分析问题,比如货源供应、用人结构、甚至淡旺季等……
年若打算把这个学会了,也把自己的几个嫁妆铺子打理一下。周氏当然不会给她好嫁妆,所以那些个铺子不是惨淡经营就是勉强维持收支平衡,也亏得邵家不缺钱,她的月例银子充裕,才能一直磕磕绊绊的维持着。
“水水,把手头的事情先放一放,赶紧去收拾一下,准备迎接客人!”邵元松浑身上下都写着兴奋。
她这几天就见邵元松忙前忙后的布置隔壁的院子,知道是准备招待客人的,闻言也没多问,乖乖的去了内室更衣。
等她出来的时候就见邵元松也换了一身簇新的袍子,头发都重新扎过了,此时还不停的拽着衣袍,似乎生怕哪里不妥。去见王公公那天都没见他这么紧张,搞得年若也忐忑起来,“是什么客人?我这样妥当么?”
邵元松拉过她来打量了一眼,见她头上稍微有些素,便吩咐了人把那天去年府带的猫眼头面拿出来,给她重新戴好,才满意道,“这样就好了,走吧!”
年若跟在邵元松后面往外走,邵宅的气氛似乎一下子严肃起来,下人们比平日里都规矩,到了二门处年若上了软轿,一刻钟后到了大门口时,便见正门大开,众人严阵以待,自从年若嫁进来,这样的情形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让她十分好奇这位晚上登门的客人是谁。
年若想细问,但又想起自己对妻子的定位,只能忍着,把自己憋得忐忑不安……
那模样让邵元松也十分心疼,一时竟想着管什么惊喜不惊喜的,他真是一刻都不想让她觉得不安。
就在邵元松几乎要忍不住的时候,街口亮起一串灯笼,是邵家的车队到了。
车队看起来并不豪华,甚至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等马车停稳,邵元松便拉了年若上前,恭敬的道,“小婿元松,见过姨娘。”
年若本来还在不安,待听到邵元松的称呼,猛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他,是她想的那样么?
邵元松冲着她肯定的笑了笑,就是她想的那样,他把她的生母接来了!
年若扭头盯着车厢,目光几乎要将车壁盯出一个洞来,嘴巴张了几次,想说话,但又怕这是个奢侈的梦,一张口就要打破了……
好在里面的人跟她是一样的心情,车帘动了一下,然后慢慢被撩开,一个清瘦的美人探出身来,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年若身上,眼睛里马上蓄了泪……
姨娘,娘……年若心中喊着,可她张了半天嘴,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还是谢氏先开了口,语气隐忍:“大姑娘……”
年若身体微微发抖,紧紧抿着唇不敢回应,她怕一开口就再收不住自己的情绪。
邵元松显然明白她的心情,赶忙上前道,“姨娘一路辛苦了,赶紧先进门歇歇。”
谢氏显然是隐忍惯了,听到邵元松说话便把失态压下去,点头轻声道,“有劳了三爷了。”
邵元松避开不受她的礼,干脆利落的叫人抬了软轿来一路送回若水斋,轿夫因为得了嘱咐,走得飞快,用了平时时间的一半。
年若一脚迈进屋子,眼泪就像洪水决堤般汹涌而下。
谢氏下意识的看了邵元松一眼,见他对年若的表现没有任何不满,才拿了帕子为年若拭泪,声音也忍不住哽咽起来,“长高了,也瘦了……”
母亲的声音和碰触轻而易举的突破了年若的防线,从来坚强的姑娘忽然扑进母亲怀里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娘!”
谢氏大惊,下意识的看向周围,才发现邵元松根本没有进屋,屋门也都关上了。
谢氏这才放纵自己不再忍耐,回抱住怀中的姑娘哭起来,“我的儿……”
邵元松靠在门上,听着里面似乎要把自己所有委屈都哭出来的声音,抹了把脸,眼神更加坚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