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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苑身边的一众人大抵都在运动会上拿到了不错的名次。
陆之遥、何瑶瑶、陈静几个人的四人五足是项目第一名。
胡诗怡女子四百米总排名第二。
纪亦千米第一。
至于桑苑——只能说重在参与。
好在上帝关上一扇门的时候还会打开一扇窗。
她在运动场上的确是失意, 可转过头,在考场上又很得意。
紧随运动会而来的半期考试里,她考了年级61。
比起上次月考,总排名进步了刚刚十名。
物理数学都是最后一道题丢了分,而她语文和英语成绩稳稳停在了年级第一的宝座上。
纪亦和陆之遥的位置也没变,两个人之间的分差比上次还要小一点。
刚好相差0.5,极为尴尬。
不过纪亦似乎没有注意到他在被陆之遥步步紧逼着,看年级榜单的时候, 他对着上面名字傻笑了半天。
他想, 他和桑苑儿要是分别再把化学和生物的成绩提一提, 他俩单科分数就能承包整个榜单。
那他俩多配啊!
比现在更天造地设一些!
随着十一月的到来,天气一点点变冷,大家开始在校服里面加上毛衣,还有怕冷一点的,已经套上了秋裤。
走读生晚上不用再上晚自习。
又过了两周, 班主任老杨给他们带来了一个消息。
——这学期期末考试, 是五校联考。
成绩同样是统计五校学生总榜。
张胖子非常重视这次的联考,给每个班主任都下达了硬性指标。
七班的指标对象无疑是陆之遥。
他连着三次没能当年级第一, 老杨极其着急,大手一挥, 决定亲自上阵给陆之遥开小灶, 帮他恶补他的文言文。
因而陆之遥下午放学之后, 不能径直回家, 得先去老杨办公室补习。
补习第六天, 老杨去守住校生晚自习。
陆之遥一个人在办公室做老杨布置的若干习题,刚好张胖子下来视察,见他安安静静盯着试卷,欣慰不已:“可以的啊,陆之遥这个学习状态非常好,继续保持!”
陆之遥只点头喊了声“张主任”,就转回脸继续看题。
张胖子负手迈方步,不紧不慢踱到他身后。
屏着呼吸看了一会儿,伸手一指:“这里错了。”
他指着的是“诚如是,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这一句。
“诚”这个词的释义,陆之遥写得是“确实”。
陆之遥还是点头,没说话。
张胖子盯了半天,他一点要改答案的意思都没有。
估计是没想出正确答案。
张胖子想端着领导架子,又看着错误答案心焦,迫不及待想要指出来。
奈何陆之遥沉默着,压根没准备询问他。
他心里跟有爪子在挠似的,憋着一股劲儿。
正难耐之际,有人敲敲门,随后拧着把儿将门推开。
纪亦探着身子看了看,笑着打声招呼:“张主任,您在呢。”
张胖子冷静下来。
他依然负着手,保持自己威严的形象,“嗯”声,问:“你来做什么?”
纪亦走进来,左手卷着本册子。
听到主任问话,他将册子抖开,示意:“我来交竞赛题。”
张胖子点点头。
等纪亦把东西在李老头办公桌上放好后,他一招手:“纪亦,你过来。”
纪亦应声走到那边。
张胖子绷着脸往陆之遥试卷上指:“你看这个词应该怎么解释?”
“诚如是,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
纪亦轻声读了遍,站直身子,笑起来,正儿八经的:“巧了,我和陆之遥答案一样。”
“嘿——你还巧了——”
张胖子终于绷不住,身上架子一扔,随手操起桌上作文本去拍他:“巧了巧了!错一起了!”
纪亦躲开一点:“错了吗?”
张胖子手指急促地叩着桌子:“你看看人家陆之遥,知道文言文薄弱,就主动过来补习。你再看看你,你那文言文,逗我玩儿呢吧?”
纪亦立刻虚心请教:“张主任,那这到底什么意思?”
张胖子就等着有人问他,憋了很久的答案终于名正言顺吐出来。
“是果真,果真的意思!”
“原来如此。”他恍然大悟,“我还以为和‘今诚以吾众诈自称公子扶苏项燕’的意思一样呢。”
张胖子一听,又气着去拍他:“就是一样的,就是一样的!”
纪亦躲远两步。
张胖子吹胡子瞪眼:“纪亦我和你说,你那文言文不好好搞一下,我看你是不想当这个第一名了!”
陆之遥改了答案,将卷子一翻。
纸张清脆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他埋着头继续做第二页。
张胖子心里突然咯噔一声。
陆之遥家里情况他知道,这孩子自尊心又高。
这会儿提起名次,不太好。
他转而拍拍陆之遥肩膀:“0.5分而已,你好好琢磨一下文言文,肯定能把那臭小子比下去。不过,最重要的是进步,要和自己做比赛。”
说着,横一眼纪亦。
纪亦重新凑过来:“张主任,我觉得您说得对,我文言文是不太好。”
他抿着笑:“您看要不咱成立个学习小组,让文言文学得最好的同学进来和我分享学习经验,我也可以分享我的数理心得。”
张胖子想了想,神色满意,用手一点:“算你有长进,行吧,这事儿我去安排。”
“好嘞,谢谢张主任!”
纪亦欢天喜地地离开。
张胖子抱着手臂,觉得自己刚才太不严肃太不正经了,立刻又背起手:“陆之遥,到时候你也一起。”
***
下午两节课上完之后,会有大课间。总共半个小时,供学生休息。
桑苑从下课开始就趴在桌子上不动。
水杯早就空了,她也顾不上。
就陈静精力旺盛,看看同样睡觉的周睿,一边嘀咕着“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一边帮着把所有人的杯子打满水。
第三节课是物理。
吴晓松提前五分钟过来写板书。
等上课铃响了,他转头一看,下面一颗颗脑袋还趴在桌上,立刻用木尺一拍讲台。
“上课了上课了!”
学生们懒懒散散抬起头。
有人打着哈欠,有人揉着眼睛。
吴晓松皱起眉,喊:“想睡觉的,都站起来!”
下面没人搭理他。
他拿住水杯,强调一句:“我不是罚你们,想睡觉的,起来站一会儿,不困了坐下去就行。”
这话是定心丸,他们班班长第一个站起来。
有了个开头,接下来又冒出四五个学生。
桑苑也跟着站起身。
她夏天的时候爱打瞌睡,但也就课间休息十分钟。
上课了照旧能打起精神。
还很难看到桑苑冬天上课也犯困的样子。
连周睿都深感意外,一抬下巴:“她怎么了?”
“不知道。”陈静抿着嘴唇,摆出个难以理解的表情,一摇头,“她这两天好像精神一直不怎么好。”
“那开点窗让她清醒清醒。”
周睿一边说话,一边把窗户呼啦推开。
初冬的风嘶嘶灌进来。
裹挟着冷气,贴上皮肤时让人忍不住抖一下,冒出一身鸡皮疙瘩。
后排不少人往这边看一眼。
周睿挂了吊儿郎当的笑,翘着腿,椅子距离课桌老长一段距离。谁敢看他,他就看回去。
对象是这位混世魔王,众人敢怒不敢言,悻悻地收回目光。
陆之遥也略微偏过头,余光若有似无扫窗户一眼,又看看桑苑。
片刻后,他心无旁骛地回归到课堂上。
其他学生站了小半堂课,陆陆续续坐下去。
唯独桑苑一整堂课都站着。
吴晓松诧异地看过她几次,最后什么也没说。
下课后她重新趴回桌子上,接着睡。
陆之遥带着水杯,穿过走道离开教室。
李露发了条短信,也往外走。
陈静盯了桑苑背影两分钟,叹着气摇摇头,站起转过身。
***
学生们各做各事,课间短暂的时间不声不响地流走。
一切都有条不紊,一切都自然无恙。
陆之遥最先回来,杯子里打满了热水。
周围一片全是睡觉的人,没人注意这边。
他在桑苑桌前停了半刻,面无表情坐回座位。
李露还看着手机,一边对手机摆着嫌弃的脸,一边将东西放到桑苑语文书旁。
陈静是踩着上课铃进来的。
进来时桑苑正好精神涣散地抬起头。
她冲回座位上,从后面一拍桑苑肩膀,递过去:“拿着!”
桑苑看了眼。
风油精。
她接过,说了声谢谢。
声音也有气无力的,还带着睡意朦胧的沙哑。
陈静一拍她,哼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桑苑点点头,把风油精擦在太阳穴,精神瞬间被强硬地拉起来,总算是舒服了些。
这节语文课。
她拿起语文书的时候,咚地一声响,上面东西落在桌上。
也是风油精。
桑苑愣了愣。
将风油精捡起放好,又伸手拿钢笔。
笔袋打开。
——里面还有一瓶风油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