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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往四周扫视了一圈,将面巾重新戴好后转身离开,没多久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沈先生再次进入这个小院,看到七德的尸体之后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他心中升起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就好像当年带着那个孩子离开云霄城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追杀自己,不知道都有谁,纵然沈先生再自信,也有一种防不胜防的无力感。
他曾经身受重伤。
沈先生很了解七德的实力,他蹲下来看了看七德的伤口,很轻易就能判断出七德在被杀之前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对方的实力太过恐怖。
会是谁?
沈先生站起来,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庙堂好深,江湖好大。”
黑衣人并没有远去,而是站在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看着沈先生这边,沈先生似有察觉猛的转头往他这边看过来,可是却什么都没有看到,黑衣人瞬间翻下大树,很快就消失无踪。
长安城。
陆王父子已经进京,这次迎亲队伍主要负责的是礼部侍郎何新奎,一个在朝廷中口碑不错的中年男人,作为礼部的第二号人物,他却始终表现的很低调,不争不抢不出风头,兢兢业业做事,对礼部尚书劳大人从来都是言听计从,倒不是他胸无大志,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没必要去争什么抢什么,劳大人已经六十几岁,而他才刚到四十岁,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两年之内礼部尚书就是他的,何必去争抢显得自己不体面。
陆王李承合也素有谦谦君子之名,两个谦谦君子在一起就变得格外有意思,何新奎和陆王在客厅里商议西去之事,不时传出爽朗笑声,而作为迎亲护卫队的两位重要角色,沈冷和孟长安自然也不能不到场,只是两个人都不愿意去插手那些令人头疼的礼仪之事,索性就在院子里闲聊。
韩唤枝也在屋子里坐着,不过看起来他更加没有兴趣,只不过身为这次护卫队伍的负责人他不得不在场,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回马车里睡觉,他一直相信自己的马车是当世第二舒服的马车。
陆王世子李逍善是个很腼腆的年轻人,他比信王世子李逍然的年纪还要小两岁,当初先帝驾崩之后,他也是沐昭桐所关注的人选之一,之所以沐昭桐没有选择他,是因为沐昭桐确定陆王不好控制,相对来说信王那种老好人更容易左右,可当时陆王似乎有想法,携子进京走之半路又折返回去。
如果一个人真的没有丝毫欲望,会博得交游广阔之名?
屋子里的四个人,韩唤枝在发呆,李逍善正襟危坐表现的中规中矩,陆王和侍郎何新奎两个人越聊越投机,倒是把另外两个人忘了似的。
孟长安回头看了屋子里一眼,笑着对沈冷说道:“将来你娶媳妇是不是也这么紧张。”
沈冷想了想茶爷然后有些得意起来:“我会紧张?”
孟长安叹道:“你莫不是真的以为,娶沈茶颜就会一点都不紧张?”
沈冷:“那有什么紧张的。”
孟长安:“到你娶的时候再说吧。”
沈冷道:“那还不是随时的事。”
孟长安:“你嘚瑟的样子容易挨打。”
就在这时候世子李逍善从屋子里出来,显然松了口气,看到两个人后又有些尴尬起来,似乎是忘记了院子里还有人,瞧着他那紧张的样子,好像浑身都不自在,不停的整理者身上的衣服。
“世子殿下。”
沈冷和孟长安连忙垂首抱拳。
“两位将军千万不要多礼。”
李逍善连忙过来扶了他俩一下:“我......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还请两位将军不要拜来拜去的,你们拜我,我就要回拜,回拜又怕礼数上有什么不对的,好紧张。”
沈冷和孟长安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笑起来,这位世子殿下是个真的没架子的人,而且很厚道,这和他的成长环境有关,他父亲陆王八面玲珑事事处处都做的周到,他母亲陆王妃对这个儿子视若珍宝,两人就像是把孩子关进了一个保护层里,不让他接触到任何危险和丑陋,尤其是赴京折返回去之后。
皇家子弟,还能保持的如此单纯之人真的很少,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陛下选择他的原因。
“我应该做些什么?”
李逍善有些不好意思的问:“父王说让我出来对两位将军一路护送表示感谢,我......我应该怎么感谢?”
沈冷:“职责所在,世子殿下无需客气。”
孟长安:“世子若是觉得和我们还生分说话有些别扭,一顿酒就好了。”
“真的吗?”
李逍善回头看了看屋子里,然后压低声音说道:“父王不许我喝酒。”
孟长安:“早晚是要喝的,殿下娶亲当日会有很多人敬酒,若是酒量不好只怕应付不来。”
“现在练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
沈冷拉了孟长安一下:“过分了啊。”
孟长安摇头微笑。
李逍善却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跑回屋子里对他父亲一拜:“孩儿初到长安想见识一下都城风采,父王,我能不能请外面沈将军和孟将军伴我同游?”
“去吧去吧,有两位将军陪伴,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陆王也没有多想什么,起身到门外抱拳:“有劳两位将军。”
两个人连忙回礼,李逍善显得兴奋之极。
三个人出了礼部尚宾阁之后顺着大街往前走,这位世子殿下真的是被爹娘关在笼子里太久了,出来之后变了个人似的,恨不得插翅飞走。
“我们去喝酒吧。”
李逍善认真的说道:“我不想大婚之日丢人。”
孟长安:“我带你去个地方。”
沈冷想拦都拦不住。
三个人就去了书院旁边那酒楼,反正是流云会的也无需多担心什么,点了一些酒菜,李逍善让人把房门关上,想着可不能被外人看到了,万一告诉他爹可怎么办。
他小心翼翼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顿时激灵了一下:“好难喝。”
孟长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喝的越慢,便觉得越辛辣。”
李逍善随即学着孟长安的样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就咳嗽起来,这还不是烈酒,瞧着那脸咳嗽的红扑扑的样子,确实是第一次喝。
“热乎乎的哎。”
李逍善抹了抹胸脯:“感觉里边有一股火在烧。”
他为自己又倒了一杯,再次一饮而尽。
一炷香之后,李逍善拉着孟长安的手说道:“我跟你说,我父王待我可好,只要我有所求,有求必应,你想要什么只管与我说,我都送予你了。”
沈冷苦笑摇头。
孟长安问:“我看陆王这次带来随从极少,陆王又那么在乎殿下,家中难道没有亲信护卫的?”
“有啊。”
李逍善道:“我在家的时候出行至少有几十人保护,只是父王说到了长安就不能再这样,要低调些,也要谦逊,逢人三分笑,不可鲁莽闯祸。”
孟长安又问:“世子殿下可别吹牛,保护你的那几十人是聘请来的江湖高手还是军中人?”
沈冷忽然明白了孟长安的意思。
李逍善道:“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他们一个个都板着脸一点儿都不好玩。”
孟长安点了点头:“那王府之中军卫是不是很多?”
“没有没有!”
李逍善一摆手:“我家里军卫只有那百余人。”
孟长安松了口气:“世子殿下你今日已经喝的不少了,再多的话,我们和陆王不好交代。”
世子一摆手:“怕他作甚?”
沈冷一捂脸。
李逍善道:“他若骂,骂,骂你们,我就去告诉我娘。”
沈冷又捂脸。
孟长安:“殿下,真的不能再喝了。”
李逍善道:“你们不知道,父王最怕我娘,就来之前,父王说亲亲亲......”
孟长安一把拉住李逍善:“别说了殿下。”
李逍善挣脱:“父王说亲自到长安总要交际,让我娘多给他些银子,我娘让他洗洗,洗脚才行,我父王就给我娘洗脚!”
孟长安心说你那几个亲字可把我吓死了。
不过如此看来,这位陆王倒也是个可爱的人儿。
对妻子敬重,对儿子呵护,这样的男人总不至于坏到哪儿去。
“你们想知道我爹把私房钱藏哪儿了吗?”
李逍善连父王都不叫了,一口一个我爹,他拉着孟长安和沈冷的手:“我知道在哪儿,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拿出来给你们看,都在我房里,我房里有一个我儿时骑的木马,我爹的银子都藏在木马肚子里了。”
沈冷叹道:“别再让他喝了,再喝的话,我们的罪过就大了。”
孟长安连忙招手让伙计去知会厨房做一碗醒酒汤来,小伙计看到李逍善那样子就知道是真喝大了,连忙跑了出去。
沈冷叹道:“小孟啊,这次惹了麻烦,你一个人扛。”
孟长安:“放心吧,陛下若问起,我就说你比我灌他还要多些。”
沈冷:“拔剑吧。”
李逍善扑通一声趴在桌子上:“别......别打架,打架不好。”
孟长安:“不打不打,我们闹着玩呢。”
李逍善迷迷糊糊的说道:“好多好多年前,王府里有人打架,好多人打架,我爹我娘以为我没看见......可是我看见了,真的,真的好可怕,血啊,到处都是血。”
沈冷和孟长安脸色同时一变。
“那年,我才六岁吧。”
李逍善嘟囔了一句,睡着了。
皇家事啊。
沈冷和孟长安对视了一眼,那时候,怕正是沐昭桐力举李逍然继承皇位的时候吧,不为人知处,沐昭桐还做了多少事,除了他自己之外怕谁也说不清楚了,可正因为如此沈冷和孟长安都反应过来,沐昭桐真的没有别的牌了?当初他可以把手伸的那么远,敢对云霄城的陛下动手,对陆王父子动手,那就足以说明,沐昭桐这个人藏了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