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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很大,不会在这边有事发生的时候另外一边静止不动,大宁和求立是敌人,但不是对手,大宁上上下下从皇帝到庶民哪一个若是觉得求立称得上对手的话,那一定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导致肠胃不适然后影响了智力。
宁人若不自大,还配做什么宁人。
宁人的自大不算自大,是理所当然。
所以宁人内部之间的争斗,其实比和外面的敌人争斗还要凶险,因为大家都是宁人。
同一个夜里不同的地方发生不同的故事,牙城里庄雍在为沈冷南下做最后的交代,牙城外一群人密谋杀男人抢女人,而在大海对面的求立都城夜晚也不宁静,因为水师大将军阮青锋回来了。
没几个人知道他回来了,他召集了能召集来的所有手下准备回京孤注一掷,然后发现那样做似乎不是孤注一掷而是死路一条,于是他把队伍留在了海疆,只带着三十六个亲兵乘舟换马赶回国都,在城门关闭的前一刻冲进城里,那一群风尘仆仆没穿军装的汉子谁能认出来是权倾朝野的大将军和其悍勇随从?
阮青锋没回家也没进宫,他觉得自己被皇帝下令处斩的可能要比继续领兵的可能大许多,反正也是要死的,为什么不拼一下?
他先去了城里一座酒楼,酒楼里已经有人等在那了,是求立兵部尚书阮青鸾,从名字就能看出来两个人的关系,进了酒楼的阮青锋坐在自己姐姐对面把草帽摘了,伸手:“准备好了吧?”
求立之外的人哪个又能想到尚书大人居然是一个女子?
世上有男女之分,有情感之分,男强女弱是绝大部分人的理解,可对阮青鸾不管是她的对手还是朋友都只一个字,那就是怕,因为这个女人狠起来不分男女不分情感。
求立皇帝阮腾渊当年亲征窕国,阮青鸾以妃嫔之位随军,窕国气候多变阮腾渊病重险些死在荒野,军中大将都在别的地方,是阮青鸾脱了裙装换上铁甲,带着军队边走边战,非但护卫了皇帝安全还杀敌数千,她分兵做诱饵引窕国追兵孤军冒进,她自带伏兵将窕军杀的近乎全军覆没,也因为此事朝中初时对她颇多微词,甚至有人骂她是个女疯子,因为她分兵出去的那支作为诱饵的队伍里,真的有皇帝阮腾渊,所以窕国人才会穷追不舍。
结果阮腾渊病愈之后把当初骂了阮青鸾的人从头到尾骂了一遍,还砍了几个人的脑袋,对阮青鸾说你别给朕当妃子了,不合适,你去做将军吧。
次年,阮青鸾率军进攻窕国杀敌一万两千,夺三县凯旋。
又三年,阮青鸾带自己的亲弟弟阮青锋出征,那一战阮青锋大放异彩很快成为军中新贵。
又五年,阮青鸾已经芳华不在皇帝便很少召她入宫,可却封为兵部尚书,求立好战,兵部为六部之首,阮青鸾的地位可见一斑。
求立从来没有一个女尚书,于是朝中颇多反对声音,可不管多少人反对,皇帝铁了心不理睬。
“姐,你可还好?”
“我自然好,只要我不在陛下面前为你求情。”
阮青鸾看起来神情并没有什么不妥,生死之后,便会看淡许多事,她经历过的寻常女人三生三世也不会经历,寻常男人也一样,沉沉浮浮起起落落,她看的透彻。
阮青鸾看了弟弟一眼:“你应该知道,陛下对事不对人,若我为你求情了我便是徇私,陛下一怒就能杀了我,你也应该知道陛下从不记功而是记过,因为在陛下看来为臣者有功是分内事,有过则不容,我这些天没有为你说过任何话,陛下似乎在等着我说,因为若杀了你而不杀我,终究是有后患。”
“谁准备接替我水师大将军之位?”
“名单第一个。”
阮青鸾起身:“你是我亲弟弟,你想做的事我觉得不妥当,但我陪你生死,离开皇宫之后,这个世上能让我生死与共的便只你一个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离开了酒楼,阮青锋坐在那握住双拳,许久之后松开手长长出了一口气,回头吩咐了一声:“三十六人分二十四人去我姐姐府上,若今日事败,你们死之前,我姐姐不许被人伤了分毫,她死于你们之后,我不怪你们。”
当即有二十四名亲兵离开,阮青锋身边只剩八人。
“走。”
阮青锋抓起那份名单大步而出。
求立国礼部尚书李太尚府,一家人正在吃饭,每个人都很开心,因为李太尚的长子李长瑞要接替阮青锋成为水师大将军基本已经定了,虽然陛下还没有下旨,估摸着也就这两三天内的事,一门之内父为尚书子为大将军,李家便立刻一跃成为求立朝中第一家,说权倾天下不为过。
李太尚举杯:“我儿,为父从不曾举杯给你敬酒,是因为长幼尊卑自有序礼,今日不同,我敬你一杯,待你领兵之日为父为你击掌相庆,也祝你凯旋归来。”
长子李长瑞连忙站起来双手捧杯:“定不负父亲厚望,为求立建功,为李家立业!”
刚说完这句话府门的门板就横飞出去,九个身披蓑衣的人持刀冲了进来,逢人就砍见人就杀,从院门杀到前厅不过几十息,阮青锋将头上草帽摘了扔在酒桌上,嘴角一勾:“我也祝你们一家团聚合合满满。”
一炷香之后,阮青锋带人杀进兵部侍郎张愿的家中,九人杀的浑身是血,刀口崩开,离开的时候院子里只剩下满地残肢断臂。
一夜之间,阮青锋带着八个亲兵灭了五家,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寻常之极的晚上会发生这样的血腥事,被杀的那些人死都没有想到阮青锋会回来,也不会想到阮青锋居然胆子这么大,家门之内的那些下人仆从,又怎么挡得住九头贪狼?
天亮之前,阮青锋带着八个手下到了皇宫门外,九个人跪倒在地,身上的血腥味连皇宫城墙上那些禁军士兵都能闻得见,一个个吓得脸上变色。
九个人长跪不起,一言不发。
求立国皇帝阮腾渊闻讯之后脸色白了白,然后摆手让禀报此事的内侍退出去,他坐在那很安静的吃完一碗白米粥,看了看今日配粥小菜不怎么合胃口,于是让人把饭菜都撤下去,见那些菜品皇帝一口都没动,小心伺候着的总管太监三厂吓得跪下来,额头定着地面一句话都不敢说。
“是朕胃口不好,你起来吧。”
阮腾渊伸出双臂:“更衣。”
两个脸都吓白了的妃子小心翼翼的为皇帝把外衣穿好,皇帝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鞋子上掉了一粒米,皱眉,于是便有一个宫女跪下来把米粒舔了去,这是求立宫里的规矩,她们这样的下人卑贱,若用手去捏那一粒米便是冒犯天威。
皇帝往前迈步而行,太监三厂连忙爬起来跟上去,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
宫门开,皇帝带着一群随从自里面出来,有内侍太监搬着椅子放下,阮腾渊坐下来看了看那九个血糊糊的人,指了指中间跪着的阮青锋:“回来了,怎么不先进宫来见朕?”
阮青锋额头顶着地面:“罪臣愧对陛下。”
阮腾渊道:“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觉得愧对朕的,你这一夜杀的很兴起啊,你在北边海疆和宁人作战的时候,是否也杀的如此勇猛?”
阮青锋不住的磕头一直到头破血流才抬起来:“臣罪该万死,臣当死于陛下一怒,当死于宁人刀枪,当死于海水之中,但臣不该死于谗臣诬陷,臣万死不能赎罪,可臣若是如此死了更对不起陛下对不起战死北疆的万余将士,臣祈求陛下,准臣死于沙场。”
阮腾渊居然笑起来:“你想死于沙场就死于沙场,回来杀朕几个臣子做什么。”
阮青锋再次叩首:“臣还想领兵,把屈辱还给宁人,臣愿立军令状,若下一战不能尽灭宁人水师,不能屠戮宁地十城,臣愿赴死。”
“你本就该死,朕为什么还要把十万将士交给你去赌?”
阮腾渊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兵部尚书阮青鸾:“你给出的主意?”
阮青鸾下跪:“臣不敢。”
阮腾渊盯着阮青鸾,阮青鸾便开始磕头,片刻之后也额头带血。
阮腾渊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说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杀几个人朕便无人可选了?又或者是你们知道自己必死所以先带几个所谓的仇人一起下去作伴?”
阮青鸾阮青锋姐弟只是磕头,他们很清楚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
“你们犯了错啊。”
阮腾渊抬起手揉了揉眉角:“犯了错总是要受罚的,可是朕又确实想看看你们姐弟两个发了狠的样子,这样吧,朕就准了你们的请求,你们姐弟一起出征,阮青鸾为水师大将军,阮青锋为副帅,朕把十万水师交给你们把脸面找回来,既然你们想死的有尊严些,朕就给你们这个尊严。”
他看向阮青鸾:“可是人犯了错,怎么办?”
阮青鸾深吸一口气,起身,忽然从一名侍卫手里将刀夺过来,那侍卫脸色大变,可是再想抢夺已经晚了,阮青鸾大步走到弟弟身边,一只手按着脑袋,一刀将他耳朵切了下来,她将耳朵捡起来走回到皇帝身前,跪下,双手捧着那只耳朵:“暂代头颅。”
阮腾渊皱眉:“轻了......朕帮你想个法子吧,传旨下去,阮青鸾阮青锋九族之内,十四岁以下的孩子都杀了,无论男女。”
都杀了!
阮青鸾的肩膀颤抖了一下,叩首:“谢陛下。”
十四岁以下的孩子都杀了,就算他们姐弟俩把这一战打回来,胜的体体面面,未来家族也完了。
阮腾渊起来,看了看那只耳朵,捏起来举高对着太阳,忽然张开嘴把耳朵塞进去,嚼了两口啐掉:“一股子耻辱的味道,滚......若在战败了,朕就让你们所杀之人的亲朋好友生吃了你们姐弟的家人。”
他转身往宫里走,手往后指了指那个被阮青鸾夺走了佩刀的侍卫,立刻有几名侍卫上去将那人按住,一刀剁掉了脑袋。
阮青鸾面无表情的将那把刀拿起来在自己脸上割了一下,血流如注。
她毕竟曾是皇帝的妃子,以往出她蒙面,这一次,她不愿意蒙住脸了。
这也就是在求立,在大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