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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岫一扔手机,跑去厨房打开了冰箱。
冰箱是两层的小冰箱, 上面是保鲜室, 下面是冷藏室,上层的保鲜室里两排可乐码放得整整齐齐,云初岫光是看着, 唾液腺就条件反射地开始分泌唾液。
去他妈的身材管理。
试问有谁能在炎炎夏日拒绝得了冰镇后透心凉心飞扬的肥宅快乐水?
反正她云初岫不能。
灌了一大口可乐下去, 云初岫终于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这时候纪杬的回复也来了。
纪杬:我有点好奇。
云初岫:?
纪杬:先不说你和沈翊对不对付,我看你首先对启明这个公司意见就挺大的。
这话说到点上了。
云初岫不喜欢启明娱乐, 非常不喜欢。
不单是靠爷爷的关系“走后门”让她感到屈辱,在此之前收集众多经纪公司的资料时, 她就对启明有了个十分不好的第一印象。
这个公司, 厉害是真厉害。
炒作也是真爱炒作。
说好听点就是包装营销手段十分高明,想要捧红一个明星对他们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可云初岫不想当明星。
她只想本本分分地当个好演员。
有这样一个不好的初印象在,当她被云老爷子通知去启明签约的时候,身体里那颗小地雷直接就被引爆了。
为此甚至三天都没理云老爷子。
云老爷子对孙女的脾气是一摸一个准, 有恃无恐, 三天也愣是没给孙女发一条消息,朋友圈里乐呵呵地分享自己的晚年生活, 养养花弄弄草逗逗鸟,当真是一个岁月静好。
云初岫很有原则的,说三天就三天。
三天后, 她点开微信, 面无表情地把云老爷子拖进了黑名单。
丝毫不拖泥不带水, 唯恐云老爷子先一步发消息过来。
一个小时后云老爷子的电话就来了。
“岫岫,胆子大了,爷爷都敢拉黑。”老人浑厚的声音听着很是严肃。
还有点儿受伤。
失策了。
孙女长大了,不是那个晾一会儿就会来撒娇的贴心小棉袄了。
小棉袄成小祖宗了。
云初岫开门见山:“爷爷,我不去启明。”
云老爷子却没有生气:“总得给爷爷一个理由吧?”
云初岫趴在床上,抱着枕头,下巴搁在上面,瓮声瓮气的:“爷爷,你明明知道的……”
云父云母年轻时正值事业上升期,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云初岫基本是由云老爷子和奶奶一手带大的,骨子里那点清高也正随了两位老人。云老爷子又怎么会不知道小孙女的脾性呢?
若是按照以往,只要云初岫软声奶气地撒撒娇,嘤嘤嘤卖卖萌,云老爷子立马就叛国投降了。
然而这次,老人的立场却很坚持。
云初岫不懂,明明爷爷是最讨厌娱乐圈惺惺作态的那一个,为什么这次反而要把她往火坑里推?
云老爷子呵呵笑了两声,那笑声很是爽朗,听得云初岫愈发莫名。
老人笑够了,听着电话那头孙女哼哼唧唧的声音,意味深长地道:“岫岫,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很多事情并不像它表面展示的那样真实。”
孙女从小被他们宠着,性子直接惯了,不懂得收敛,眼中的世界非黑即白,容不下灰色。
艺高人胆大是件好事,但她今后要接触这个圈子,这种性格必然会碰到不少铜墙铁壁,云老爷子有意磨一磨她的脾性,但光靠她自己,恐怕得磨到猴年马月去。
考虑到孙女爱面子,为了让她有个台阶可下,云老爷子没有把话放得太绝对,只说:“反正爷爷给你联系好了,你先去看看,要是你自己条件达不到,人家不肯签你,那就再说。”
云初岫精神一振,顺着台阶就往下走:“爷爷,这可是你说的噢。”
于是她迅速准备好了一套惊艳四座的行装,满怀希望地穿着去了。
浑身的细胞都在为了她即将被拒签而欢欣鼓舞。
可她万万没想到啊。
姜还是老的辣,狐狸还是上了岁数的精明。
云逍老师竟然背地里联合外人一起坑她。
云初岫的一腔怨愤无处宣泄。
正巧,来了个沈翊。
云初岫顿时觉得自己困兽般的窘境有了一个突破口。
签就签了吧,那就曲线救国,让启明受不了主动踹了她。
这好办。
她云初岫最擅长的就是砸场子。
一砸一个准。
小祖宗岂是浪得虚名。
云初岫横躺在沙发里,脖子枕在扶手上,脑袋吊着,高举着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
……
云初岫:所以我一定要让启明主动提出解约。
纪杬:……你还不如从了呢。
云初岫:从了你倒是可以考虑,嘻嘻嘻。
纪杬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过来,又问: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云初岫:不知道,临场发挥咯。
纪杬:……
云初岫:总之先翘了明天的礼仪课。
那头握着手机的纪杬欲言又止。
她很想告诉小祖宗,你这段位还是别跟沈翊斗了吧。
斗不过的。
*
第二天,云初岫瘫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睡裙的边儿都卷到了腰上,夏凉被早就被她一脚踢到了地上,电风扇慢悠悠地来回转头,吹出来的风从她的脚尖呼啦到脑袋,又从脑袋呼啦到脚尖。
亚麻灰色的发丝被风吹着不停拂扫着脸颊,扫起一阵痒意,她无意识地抬手挠了挠脸,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
手机被她关了机,远远地扔到了靠着窗的电脑桌上。
卧室里只能听见女生柔软绵长的呼吸声和电风扇吹出的风声。
突然响了三下的敲门声从客厅传来,不讲道理地掺进了和谐交融在一起的两个声音里。
还在睡梦中的女生似乎有所察觉,不悦地皱了皱眉。
“叩叩叩。”
敲门声不紧不慢地持续着,规律感十足。
云初岫伸了个懒腰,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不耐烦的长鸣,缓慢而挣扎地掀开眼皮。
她是个起床困难户,如果不是什么迫切要做的事,她讲究的就是一个“能赖多久赖多久,能整点起床绝不在59分59秒睁开眼”,就算到点睁眼了,也得腾出五分钟的时间来醒神。
她侧躺着,眼帘懒洋洋地半开不开,双眸没什么焦距,意识朦胧地盯着前方。
敲门声还在继续。
她还没清醒呢,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抓了抓鸟窝似的一头乱发,双眼睁得迷迷瞪瞪地,就这么晃着脑袋往客厅走。
“别敲了,来了——”
女生刚睡醒的嗓音有些干涩沙哑,含着浓郁的不耐烦,尾音拖得老长。
敲门声应声停下。
云初岫脑子迷迷糊糊的,也忘了问一句是谁、看一看猫眼,傻不愣登地就直接推开了大门。
门外的人逆着光,双手抱臂,垂眸看她,面无表情。
云初岫这会儿还处于思维迟缓的状态,半眯着眼抬头和那人对望。
寂静无声了半分钟,云初岫忽然反应过来面前这人是谁,一个激灵,困意霎时抛到了九霄云外,鹿眼圆睁,一句“卧槽”脱口而出,紧接着握住门把就要把门关上。
那人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防盗门的边缘。
云初岫气急败坏:“你松手!”
男人勾了勾唇,眸色有些危险,好整以暇地抓着门边,缓慢道:“云初岫,你胆子挺大。”
“我报警了!”
沈翊一手抓门,一手扶着门框,站在夹角里俯睨里面炸了毛的女生,冷笑:“你觉得是你进去拿手机报警的速度快,还是我抓住你打晕带走的速度快?”
“……”
“最多十分钟,收拾完毕跟我走。”
云初岫磨牙:“我、不、去。谁联系的课谁去上,拜拜了您嘞。”一边说着一边手上使力企图把门关上。
奈何她的力气完全不敌沈翊,劲儿都使完了,门还是纹丝不动。
沈翊还挺体贴:“累了吗?”
“……”
云初岫清了清嗓子,冷静道:“沈翊,我们好好谈谈。”
沈翊微微一笑,温和提醒:“沈哥。”
云初岫:“……”
哥你个大头香蕉锤。
云初岫直接跳过称呼:“我们打个商量呗。”
“你说。”
云初岫:“是这样,礼仪课我不上了,以后端正态度,听您老人家调遣怎么样?你给我安排什么工作我就做什么工作,绝对屁都不放一个,成不?”
沈翊的目光在她乱糟糟的头发上游移两秒,道:“看来你是把我昨天的话忘干净了。”
云初岫:“啊?”
“顶着这一头灰毛说以后听话,让我怎么相信你?”
云初岫面不改色地扒拉了两下头发,信誓旦旦:“从现在开始。”
沈翊挑挑眉:“如果你没做到呢?”
等的就是这句。
云初岫眸光以肉眼可见的变化一亮,随即又压下去,状似苦恼地想了想,说道:“虽然很令人难过,但是……你们可以和我解约。”
她说着,几分可怜几分委屈地撇下眼,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豁出了极大的决心。
舌尖轻轻舔过尖牙,沈翊微微眯眼,笑了,柔声安抚:“到不了这种地步。”
“我记得,你和启明签了五年。”他松开防盗门,慵懒地倚在门框上,笑得温润无害,“不听话的话,这五年你可以用来找找下家。”
“——前提你还找得到的话。”
云初岫:“……”
我枪呢??
于是饭局结束后,她自觉并乖巧地上前去扶沈翊。
云初岫手刚伸过去,沈翊就看过来了,询问地抬了抬眉。
“干什么?”
“扶您。”她乖巧道,“沈哥您挡酒辛苦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