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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哥!”
冯浩本能地想去追万山,但又不能贸然丢下两位女士,急得直跳脚,“南导,要不你先和小姜一起走,我去看看。”
“我也去。”南云说。
“不行!”冯浩断然否定,“他们有枪,危险。”
“你不是已经知道我身份了吗?”南云说,“干我们这行,和警察没两样,哪里危险就往哪里去!”
说完,不再理会冯浩和小姜,迈开两条大长腿,朝着万山的方向追去。
森林的静谧安祥因着那两声枪响荡然无存,南云用生平最快的速度穿梭在茂密的丛林,树叶遮天蔽日,光线阴森可怖,枝丫藤蔓划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南云已经顾不上这些,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往事发地点跑。
脸上被划出一道道血痕时,她依稀仿佛回到了父亲离开后那暗无天日的日子,她牵着妹妹的手,在丛林里奔逃,蛇虫野兽,餐风露宿……是她永远的噩梦。
南云不知道万山的准确位置,边跑边喊他的名字,喊得声嘶力竭。
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大声地呼唤过一个人,并且还得不到回应。
在她渐渐失去方向时,远处林子里传来打斗的声音。
南云精神一振,循声飞奔过去,拨开遮挡视线的枝叶,看到万山正被两个人围攻。
万山并没有挂彩,反倒是那两个人被他打得鼻青脸肿,不利的是旁边还有一个持枪者,在不住调整方向瞄准万山,只因怕伤着同伙,才迟迟没敢开枪。
岩大叔弓着身子趴在地上,血从他身下流出来,黑八伏在他脚边,一动不动,看来凶多吉少。
南云的泪差点掉下来,强忍着没敢出声,弯腰捡起一根棍子,绕过树丛,悄悄接近那个持枪者。
那人注意力全在打斗的人身上,并未发觉南云在靠近。
南云一步步走到他身后,咬紧牙关,一棍子闷在他后脑勺。
那人闷哼一声,栽倒在地。
南云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猎枪,高喊,“都特么的给我住手!”
打斗的人瞬间停了下来。
万山迅速跳开,保持防守姿势往南云这边看过来。
南云双手抱枪,目光凛冽,风吹动她的头发和她身后的草木,竟让人无端感到一股萧杀之意。
万山的心嘭嘭直跳,血液叫嚣着往上涌。
这个疯女人!
那两个人一见同伙被打倒,武器也到了对方手上,加之万山实在太能打,对视一眼,像猴子一样蹿进了密林。
“站住!”南云大喊一声就要追过去,被万山一把拦住。
“你拦我干嘛,快追呀!”南云说。
“穷寇莫追你不知道吗?”万山说。
“怕什么,我有枪!”南云说。
“那你刚才怎么不开枪?”万山问。
南云顿了一下,说,“我不会!”
万山白她一眼,伸手缴了她的枪,刚要开口,冯浩和小姜气喘吁吁地找来了。
“山哥,怎么样,你没事吧?”冯浩拄着膝盖大喘气。
“没事,岩大叔中枪了。”万山说,“我去看他,你先把地上那人捆起来。”
“好!”冯浩立刻应了,扯了几根藤条去绑人。
南云跟过去帮万山扶起岩大叔,赫然发现他怀里护着一只小长臂猿。
小猿脸颊上的白色毛发被岩大叔的血染红了,目光痴呆呆的,看起来吓坏了。
南云把小猿抱出来,万山从岩大叔身上找到对讲机,报告了位置之后,就地等待救援。
岩大叔伤在腹腔,血流不止,不能移动,冯浩包里还有没用完的急救药具,全拿出来给他止血,但是收效甚微。
“岩大叔不会有事吧?”南云抱着受惊的小猿拍抚,担忧地问道。
“看情况,救援的人来得快,还有希望,来得慢就没准了。”万山的声音特别低沉。
“山哥,黑八死了!”冯浩抱着黑八抢救了一阵,无奈地宣告它的死亡。
南云想起岩大叔说黑八是他养的第八只狗,眼泪突然就忍不住了。
这么鲜活的生命,昨天还在舔她的手,转眼就没了。
“王八蛋!”她看着被冯浩捆住,尚在昏迷中的盗猎者,咬牙道,“就该一棍子打死他!”
悲痛的情绪蔓延着,几个人都很消沉。
万山全程把岩大叔抱在怀里,神情凝重,一言不发。
救援人员来得不算慢,同来的还有林业部门的工作人员和森林派出所的警员。
岩大叔被抬上担架的时候,忽然醒来,嗓子呜呜咽咽的,转着无神的眼睛搜寻。
南云抱着小猿过来,说,“大叔你放心,小猿没事。”
岩大叔嗯嗯两声,重又陷入昏迷。
南云他们陪着岩大叔去到当地卫生院,看着他进了手术室,便被派出所警员带回去录口供了。
小猿认准了南云,紧紧搂着南云的脖子不撒手,别人一碰,它就情绪激动,哀鸣不止。
警员只好先让南云抱着它。
经过一番折腾,大家都很疲惫,全都闷头坐在面包车里,连冯浩都没有心情说话了。
万山全程垂着眼帘,眉头紧蹙,双手交握在一起,似乎在极力隐忍着某种情绪。
副驾座的警员一路上扭头看了他好几次,经过一段特别颠簸的路段时,不知是不是被颠出了灵感,忽然指着万山大叫一声,“我想起你是谁了!”
开车的警员吓一跳,差点撞树上,骂道,“阿朗,你鬼叫什么?”
阿朗说,“阿关,你看看他,是不是之前我们在系统网站看到的,因为过失杀人被免职的森警?东北的,还记得吗?”
“啊?”阿关嘎吱一声把车停在路边,“不是吧,东北呆不下去,跑我们这来祸害人了?”
南云心头一跳,还没做出反应,冯浩已经炸了毛,指着阿关吼道,“说什么呢你,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
阿关登时就不干了,“骂谁呢你,横什么横,再横老子崩了你!”
“你来呀!”冯浩不甘示弱。
都是年轻气盛的男人,火药味立时弥漫了整个车厢。
万山依旧一言不发地垂着眼帘,仿佛万事万物都不在他眼里。
阿朗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到了所里再说,阿关你冷静一下,咱们现在主要的任务是抓紧时间了解情况,对盗猎伤人者进行抓捕,不要为了小事耽误时间。”
阿关气哼哼地开车重新上路。
口供是分开录的,万山因为特殊的身份,录的时间有点长,等他出来的空档,南云抱着小猿站在院子里,问冯浩,“你山哥到底怎么回事?”
冯浩的气还没消,说话还带着火药味,“什么怎么回事,你们都冤枉他!”
“我哪有,我还什么都不知道,何谈冤枉?”南云不介意他的愤怒,心平气和地说道。
冯浩发觉怪错了人,便叹口气,冷静下来,“总之,我山哥是冤枉的,他没有过失杀人。”
小猿在南云怀里不安地扭动,南云轻抚着它的毛发安抚它,又问冯浩,“我相信你,也相信他,所以,真相是什么样的?”
冯浩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道,“在做森警之前,我山哥是个特种兵,他父亲是我们当地保护区的护林员,就和岩大叔一样,为了保护一只猞猁,被盗猎团伙开枪打死了。
盗猎团伙的头儿叫彪子,他有靠山,在我们当地是一霸,山哥父亲的死被定性为意外死亡,直接火化了。
山哥为了给他父亲报仇,就回到我们当地做了森警,想要抓住彪子。
他和彪子斗了五年,终于把彪子一伙抓住了,当年开枪打死山哥父亲的人被判了死刑,彪子因为上面有人,只判了三年。
在抓捕过程中死掉的一个从犯不知怎地就推到了山哥头上,说是山哥开枪打死的,山哥就这样被免职了,女朋友也不要他了。”
“那……”南云想再问点儿什么,张了张嘴,又觉得无话可说,心里闷闷的,像塞了团棉花。
她摇摇头,往门里面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万山从里面走出来,面沉如水,目光冷凝,一步一步,带着震颤人心的节奏。
南云心头涌起一种难言的悸动,抱着小猿朝他奔去。
“还好吗?”她在万山面前停下。
万山默默地看了她片刻,突然抬手戳了一下她的脸,说,“洗洗吧,都刮成花脸猫了。”
南云想哭没哭,想笑又笑不出,下巴指了指挂在怀里的小长臂猿,说,“没手,要不你帮我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