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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风这边,叶茜也呆了一呆,接着就咬牙切齿,暗暗咒骂,她怎么回来了,怎么没死在外头!
二老太爷目光落在庄明宪身上,见她竟然穿着男子的衣裳,心中涌起一个不好的猜测,顿时大怒上前。
“小畜生!你还有脸回来!”
他高高扬起手臂,要给庄明宪一耳光。
“您这是做什么?”叶茂一把架住了他的胳膊,语气不善:“宪表妹受了惊吓,已经很委屈了,您不说安慰安慰她,怎么还能打人?”
这是他最尊敬的人之一,二老太爷的学问真的很好。
可这个时候,他实在对眼前的人尊敬不起来。
庄明宪却毫不生气。
她早就猜到祖父会是这种反应了。
“叶表哥!”她声音平稳不起波澜,好像已经习惯:“你放开手,让他打,让他打死我,我好去底下跟我父亲母亲团聚,总好过活在这世上,被人构陷嫌弃羞辱!”
她那么平静,叶茂的心却缩成了一团:“宪表妹。”
他的声音哽咽了。
“你打吧!”庄明宪冷冷道:“打死我正好。”
她故意要激怒二老太爷,只有他怒了,她才能谋划到最大的利益。
二老太爷果然如她反应中那样暴跳如雷:“来人、来人,将这败坏门风的畜生拉出去,乱棍打死!”
败坏庄家名声,就该死在外头,竟然还有脸回来?
二老太爷脸色铁青,看庄明宪的眼神跟刀子一样。
叶茂真的很生气,却努力忍着,维持礼仪:“二外祖父,宪表妹是被延宗法师送回来的。”
“什么延……你说什么?”二老太爷惊愕失声:“延宗法师?兰泉寺的得道高僧?”
叶茂点头:“是的。我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延宗法师与几个兰泉寺的和尚护送宪表妹回来,整个霞山坊都轰动了,延宗法师被别房的人团团围住,大家围着法师问东问西,幸好我去了,法师才得以脱身。”
延宗法师是河间府的“一府之宝”,偏偏又白白胖胖慈眉善目平易近人,像个笑呵呵的弥勒佛,深受河间府民众的爱戴。
他一现身,立刻就被人认了出来。
更何况他们送庄明宪的马车上还有兰泉寺的标志。
兰泉寺高僧延宗法师亲自护送庄明宪回来!
这是多大的殊荣!
可为什么?
虽然延宗法师平易近人,也绝不会随随便便就护送庄明宪回来啊。
“明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二老太爷的语气瞬间和软了很多。
他还不明白为什么,可也知道庄明宪绝不是跟人私.奔了。
庄明宪突然把身子转过去,给二老太爷留了个后脑勺。
这……
二老太爷无语。
庄明宪这是生气了,气他刚才要将他乱棍打死。
虽然他做的的确有失妥当,可那也是因为他不知真相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竟然一点颜面都不给他这个做祖父的留,真是太不懂事了。
二老太爷忍着气道:“明宪……”
庄明宪突然转过头来,眼眶微湿:“祖父,请您给我做主。”
二老太爷错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庄明宪朝前走了一步,哽咽不已:“是有人故意要害我,故意惊了我的马,如果不是延宗法师救了我,我可能已经被歹人所害。祖父,您一定要为我做主。”
二老太爷大惊:“你别急,好好说,是谁要害你?”
看来泪溢症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当她需要用眼泪来对付祖父的时候,它还是有点用的。
庄明宪抬起头,看了长房老太太一眼,意有所指。
长房老太太内心掀起轩然大波,怒不可遏地呵斥道:“明宪,你这是什么意思?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会有谁要害你?你看我做什么?”
庄明宪挺直了脊背,目光凌冽,一字一顿道:“因为害我的人,是您的外孙女,叶茜。”
“胡说八道!”
“庄明宪,你血口喷人!”叶茜大叫一声,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她气得瑟瑟发抖,眼圈发红,一把抱住了长房老太太:“外祖母,我没有,您老人家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长房老太太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她握着叶茜的手没有说话。
一动不如一静,先听听庄明宪怎么说。
叶茜含冤带屈地看着二老太爷:“二外祖父,我真的没有,是明宪故意污蔑我。”说着,眼泪珠子吧嗒吧嗒朝下掉。
二老太爷这一辈子,那是只读圣贤书,不问家务事,庄家大大小小的事务一律是长房老太太操持,家中最让他烦心的,也不过是妻子吕氏太不懂事,他何曾处理过这种事情?
他觉得庄明宪绝不至于污蔑叶茜,可听叶茜这么说,他又觉得叶茜虽然无礼了些,但绝不会做出这种心狠手辣,残害姐妹的事情的。
“叶茜,你别急。”他道:“这里面恐怕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就是叶茜要害我!”
庄明宪目光如电地瞪着叶茜:“你当然不会承认,可你就是幕后黑手。叶茜,你这个敢做不敢当的孬种!”
叶茜脸被庄明宪激怒,立马跳起来尖声与庄明宪对质:“你怎么能这样骂人?我念你今天受了委屈,不跟你计较,可你也太过份了!”
“好了!”长房老太太呵斥叶茜,然后揉了揉额头,目光慈爱地看向了庄明宪:“明宪,你受了惊吓,我们能理解,伯祖母也心疼你。你神志不清,胡言乱语,我不会跟你一般见识的。你先回去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说,好不好?”
庄明宪说来说去,并没有说出个子丑寅卯,可见她只是猜测,没有证据。
那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二老太爷也觉得庄明宪是受了惊吓胡言乱语了,叶茜是侍郎府的千金,大家闺秀,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叶茂坐在椅子上,一语不发,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沉思地看着众人。
“明宪,别怕。”二老太爷难得柔声细语了一回:“祖父在这里呢,你已经回家了。”
他握了庄明宪的手,轻声安抚她:“安安,祖父送你回去。”
他到底是愧疚了。
这毕竟是他的孙女,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唯一的骨血。
“祖父!连您也不相信我吗?”庄明宪泪盈于睫:“我没有胡言乱语,真的是叶茜害我,我有证据。”
这话一出,室内瞬间一静,叶茜心头一慌,想要说话,却被长房老太太一把按住了手。
“明宪。”长房老太太目光沉重,声音端凝:“证据在哪里?”
庄明宪冷哼一声,大声道:“我今早出门,是叶茜把叶表哥拦下来,不让他陪我,这样她安排的人就能下手。故意吓马的歹徒会知道我的行踪,必然是家中有人故意泄露。这是证据一。”
“我惊马之后,叶茜为了诬陷我与人私奔,就用五十两银票买通车夫,如今那银票就在车夫婆娘手中,而且车夫婆娘说了,给她银票的人是叶茜身边的丫鬟琳琅。这是证据二。”
“车夫就是人证,银票就是物证,人证物证俱在,叶茜就是黑手。”
二老太爷立马看向长房老太太,很是震惊:“大嫂!”
长房老太太紧握着叶茜的手却缓缓松开了。
原来这就是庄明宪所谓的证据。除了丫鬟琳琅之外,其他的都好解决。就是丫鬟琳琅,也可以说车夫婆娘看错了、记错了。
庄家内宅是她的天下,车夫他们怎么说,还不是随她的意?
长房老太太心里不着急了,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就看叶茜这么不顺眼吗?”
“先不说那歹徒究竟是临时起意还是处心积虑,就说叶茂吧,他是茜姐儿的亲哥哥,茜姐儿不喜他跟你亲近也是有的,不过是小孩子吃醋罢了。”
“车夫的确有问题,他弄丢了主子,怕我们责怪,不想承担责任,就捏造谎言把责任推到你身上,他的确该打。”
“至于那五十两银子。”她想说是自己给车夫的,话到嘴边突然咽下去,沉吟道:“我的确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这就叫人将车夫婆娘叫过来跟你对质,绝不会……”
“老太太。”马嬷嬷突然上前,神色尴尬,自责道:“车夫的银票是我给的,我家儿子儿媳成亲两年肚子不见动静,我急着抱孙子,想去拜菩萨又走不开,就让车夫替我捐五十两的香油钱。”
“那个丫鬟不是表小姐身边的琳琅姑娘,是老太太屋里的二等丫鬟名叫锦绣,没想到引起这么大的误会,我真是该死!”
马嬷嬷说着,抬起手不轻不重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行了。”长房老太太喝止道:“你也不是故意的,不过碰巧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抬起眼皮,目光深沉:“明宪,这一次,你真的是误会了。你先回去休息,我会查清楚的。车夫疏忽职守、推卸责任、污蔑主子,罪大恶极,也是我没有管好家的缘故,我必好好教训他,给你一个交代。”
“你已经平安归来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说着她再次揉了揉额角,面露倦色。
这是告诉别人,她累了,你们都散了吧。
庄明宪转头看向二老太爷,目光灼灼:“祖父,您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