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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顾业和顾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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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二章顾业和顾长歌

    在夜半宅室内的丛花深处,恍若有悠悠呼喊,游丝般飘荡开来,宛若烟水茫茫里,隔了云雾探那梦里花开,声声痴缠恨怨,像今夜一束束写满了心事的月光。

    梦里花开又谢,一道道旧迹回望,谁念?念谁?

    是铁马冰河孤枕难眠?

    还是塞外烽烟生死一线?

    又或者从风雪归人沙场千军到宫苑深深夜漏三更,却再寻不到当年缘分?

    你只记得如今有人为你红服加身,可还记得曾经剑伤有谁为你疼?

    夜静更深万籁俱寂,突然便听到一声呓语:长歌......

    一弯月色上帘栊,八宝铜雕小香炉中点着安眠香,淡淡烟雾中,百里荣晨眉头紧皱,唇角却勾出温柔笑纹。

    醒来全忘记,梦里才敢想起。

    窗外一闪而过似夜中鬼魅的人影飘过前堂飘上飞檐画角的小楼,迢迢如流云。那身姿清举,全然没有半点夜半窥人家的心虚猥琐,反而有一种常人所不及的潇洒随意。

    然而这种来去自如的潇洒随意在听到“长歌”两字时轻微一滞。

    落叶般悠悠倒挂在屋宅檐角的苏离眸色深深,屏住呼吸朝窗口看进去。

    他闲来无事夜探沈家,竟然误打误撞找到了百里荣晨的居所?

    这么说,他唤出的那声“长歌”就是顾长歌了......

    苏离摸了摸下巴,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半晌邪魅一笑,抱着这种心态的人,一般来说,最后都到不了嘴里......

    不过到不到得了百里荣晨的嘴里,关他苏离什么事?他暂时还不想节外生枝对上百里荣晨这只狐狸,思忖一二正欲离开,却忽然怔住。

    身份一直存疑的顾业与这个顾长歌,真的只是姐弟关系?

    他仔细回想两人举酒对饮的那个晚上顾业的言行和神情,以及她话中所怀念过的人——苏离神色微沉,然而下一秒,他却又笑了。

    若是没有猜错,当夜她布下的两只杯子,一只是为他兄长准备;另一只,便是为百里荣晨备下的。

    如果真如顾业自己所说的那般关系,那么,顾长歌的被子,去了哪里?

    去了哪里呢?

    苏离勾唇一笑,飞扬入鬓的眉,带出流逸超然的弧度。

    去了哪里呢?没有在他手里,就只能是在顾业自己手里了......

    想到这,苏离又转头看向屋内的百里荣晨的方向,想着他刚刚那声低唤。

    所以,锅里的会不会到了百里荣晨的嘴里,如今,和他有关了......

    方才一直在思考问题的苏离没有注意到百里荣晨隐隐有醒转的样子,等真正看过去的时候,百里荣晨恰好睁开一双如星的眸子。

    两双眸子对视的瞬间,百里荣晨上身如箭直挺,手臂一挥,便有簌簌风声凭空而起,一道满含戾气的凉意似要割裂这如水月色,绷直着朝苏离砍过去。

    而苏离倒掉檐角的脚尖一勾,身体后仰,竟直接翻身单脚立在刚刚被他勾住的檐角上。他翻身的姿态慵懒高贵,却难掩凌厉迅速,站直后便如箭直射一飞冲天。

    他只身来到沈家打探,不宜轻举妄动打草惊蛇,再加上他还要整理顾业与顾长歌的事,便不再纠缠。

    等百里荣晨一跃出窗,攀上房顶的时候,只看见苏离如风的背影奔月而去。

    百里荣晨没打算追。

    上弦月冷冷地镂刻在深蓝色苍穹之上,百里荣晨披一件黑色披风站在月光里。

    朦胧月光罩住他清越身影,亦如梦中一般,烟雾缭绕,白茫茫一片。

    月光下,波光粼粼,荷叶翩翩,倒影绰绰,锦鲤湾湾。而他,环顾四周,宫阙楼台看遍,似在寻找什么?

    究竟在找什么呢?

    百里荣晨自己也不知道。

    这夜寒风瑟瑟,却吹不灭深埋心底的寂寞......

    再说说这下令召回那四千人的南番将领们,战战兢兢等了大半个时辰,既没等到自家那四千士兵,也没等到北齐援军。

    一直驻守在三山关不敢妄动的南番兵们心里越发的忐忑不安,也越发的怨恨沈钰——谁让他这么多地方不选,偏偏选了三山关这么个破地儿伏击。

    南番军现在处在一种什么样的境地呢?

    往北跑,就跑到了北齐的地界,无异于自寻死路;往西跑,是刚刚北齐援军去的地方,又是死路一条;至于往东跑,东面面朝大海,难不成要跳海自杀?

    于是有人提议往南跑,去和那四千人会合,结果被南番的将领们全票否决——开玩笑,这一个多时辰都过去了,那四千人都没能过来,指不定遭遇了什么不测,现在让他们主动去送死?还不如往东跑去跳海呢!

    当然,如果真逼着这些人去跳海,他们定然也是不敢去的,于是便只好等在原地求天告地祈求上天庇佑。

    愚人求他,智者自渡。

    多可笑,神佛作为一种信仰的存在,本意为指引人心向善,如今却成了懦弱之人掩盖罪恶、满足私欲的借口与方式。

    密密麻麻四千人挤在三山关中三面山的内侧,没办法,在谷中低地里,除了一堆一堆的北齐兵尸体外,满满是上一场屠杀留下的血水,脚踩上去便直接没过了脚背,一地泥泞站不住人。

    山顶穿过高高低低的树杈而来的风夹杂着海岸线的腥湿寒意,像一片片凌厉的刀光,刮得脸颊生疼,而士兵们的眼底,却渐生麻木。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他们尚且是这个战场、这场战争的主导者、掌控者,而现在,他们坐地枯等,终于要接受审判。

    这都是债,他们在心底这般告诉自己。

    之前欠下多少,之后便要归还,也总要归还——只是没想到,现世报来得这般快。

    ......

    距三山关不过一里地的地方,顾长歌微微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山头,有风带起额际碎发掠过她三分寒意隐现,两点笑意深藏的双眸。

    “长官,南番现在士气低迷,正是我们出击的好时机!”一士兵伏在顾长歌耳畔低声道。

    顾长歌微微点了点头,道:“话虽如此,但一千人对上四千人,还是要谨慎为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