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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终究是要落山的。
不过这夏日的白昼略长,故而当许小闲一行抵达怀府的时候天光依然很亮,华灯尚未初上。
站在了元帅大道东的这条略显森然的巷子里,许小闲下了马车,抬头看向了那大元帅府的高大门楣。
它真的很高很大,以至于它那两扇朱红大门显得比其余人家看上去都要另类,这便是皇家给予的独属于大元帅府的恩宠。
门前有两只一人高的汉白玉狮子。
狮子昂首,斗大的狮眼威严的注视着前方,若是仔细看去,便能发现这两只狮子所看的并不是这条街上的行人——它们的眼睛是向上看的,所见便是越过了对面房舍,落于那蓝天白云之间。
许小闲微微一笑,心想这大元帅府就连这石狮子也是可以目中无人的。
就在那狮子旁边左右又各站了三名身穿盔甲手持长枪的士兵。
他们站姿标准,哪怕是在这样的暑热之下,哪怕那汗水顺着脸颊而下,他们也未曾动摇丝毫,这便是向所有人彰显大元帅府治兵之严谨。
许小闲带着来福等人踏前而去。
这条街巷上往来的人就此驻足,尽皆在愕然观望。
那观望中当然是好奇,心想莫非这是大元帅府上的某个将军又凯旋归来?
可这些年景国并无战事,所以也或许是大元帅府外派的某个将军回来了。
只是……
那是一个穿着一身白色长袍的少年。
他剑眉星目器宇不凡,他行走之间淡然自若还真有大将之风度。
可是他胸口为何有一片红晕?
那不是绣上去的花,而是血迹!
另外,他的头上还戴着一朵大红花,还是一朵鲜艳的石榴花,这便显得有些突兀。
胸口见血,头戴石榴花……他这是到大元帅府来干什么呢?
这些驻足的街坊有着各种猜测,但绝没有一人能够猜到这少年是大辰的摄政王,更没有人能料到他是来大元帅府闹事的。
“站住!”
当许小闲行至这六名士兵的面前,排头的一名士兵在那一刻便举起了手里的长枪,嘴里发出了一声低呵:“大元帅府禁地,来者请出示大元帅亲笔!”
许小闲停下了脚步,转头向来路的方向张望了一下,片刻,他眉梢一扬嘴角一翘转头又看向了那扇巨大的门。
来福背着大刀站在许小闲的身后,此刻也看着那扇门。
不知为何,自从上次在长安劈了徐府的门和长安梅氏的门之后,他对劈门就有着特别的期待。
此刻少爷直奔这大元帅府而来,少爷在小牌楼巷子遇袭正是大元帅府所为,那么接下来少爷当命自己劈了这扇更大的门!
他咽了一口唾沫,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嘴唇,眼里满是兴奋,他锵的一声拔出了背上的长刀,丝毫没有在意这是对大元帅府的大不敬!
许小闲举起了一只手,来福握紧了他手里的刀。
许小闲的手向前一挥,来福提刀一跃,一跃冲天三丈,他在空中向那扇门扑了过去,就像面对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在空中一声大吼:“我是来福,尔等……让开!”
这突如其来的巨变不仅仅是让那些围观的街坊大吃了一惊,就连那六个守门的士兵也万万未曾料到——
三百余年的大元帅府,什么时候有人胆敢在这森严的大元帅府门前撒野?!
这些特么的是什么人?
难道不认识那门楣上的四个金光大字么?
冒犯了大元帅府的威严……那你们就去死吧!
“战斗!杀死他们!”
六个士兵手里长枪一挺,正要向来福冲去,岂不料许小闲的手又是一挥。
他身后的五十个特种兵战士在这一瞬间举起了诸葛连弩,弩箭击发而去,六个士兵尚未能迈出第二步便被那密集的箭羽穿透。
他们倒在了地上,如刺猬一样。
来福的长刀劈了下去,带着他从天而降的强悍气势——
“轰……!”
那终究不是铁铸的门。
无论那门有多高多大,终究挡不住来福这兴奋的一击。
它在来福的长刀之下破裂、破碎,然后在来福依旧挥舞的刀光之中豁然洞开,一息之后就剩下了那空洞洞的门框。
就在这时候,元帅大道东的巷口来了一顶四人抬的小轿,小轿的前面是一个急匆匆而行的满头白发的公公,这公公的身后跟着一个白发飘飘颇有仙风道骨模样的负剑老者。
来福破门的声音极大,这群围观街坊在那一瞬间发出的惊呼声也极大,于是传到了那一顶小轿的那一行人的耳朵里。
前面那公公顿时吓了一跳,正想再跑快一点,却不料那小轿中有个威严的声音淡定自若的传了出来:“停……落轿!”
那公公愕然片刻,转身躬身一礼:“皇上……”
“正好看看,看看许小闲有多大的胆色,也看看怀叔稷有多强硬的手腕。”
“……奴才遵命。”
“顾先生,请去大元帅府上默默一观,若许小闲有难……救他一命!”
“老夫遵旨。”
他是顾西风。
仓浪剑顾西风!
他背着一把用黑布缠着的没有剑鞘的剑。
剑名……帝奴!
他一跃而起,如惊鸿一般的掠过,如鸿毛一般的飘落在了某个不引人注目的墙头。
而此刻,大元帅怀叔稷正好端起了酒杯,正好看向了诸葛先生,正好说了半句:“此事,就劳烦诸葛先生费心了,若是事成,老夫定然将南宫府斩草……”
怀府大管家杜仲平匆匆而来,他这一辈子第一次如此紧迫的打断了怀叔稷的话:
“老爷,许小闲来了!”
怀叔稷不满的看了一眼杜仲平,“他居然真敢来?”
“回老爷,他、他杀了六个护卫,劈了、劈了大元帅府的门!”
怀叔稷一怔,难以置信的问道:“他劈了我怀府的大门?”
“正是,此刻、此刻正带着他的人抵达了前厅,所过之处……那些石榴花,被他的人全部斩去!”
怀叔稷虎眼一瞪,豁然站起,“大胆……!”
对面的诸葛先生也是吃了一惊,不过他此刻已然淡定。
他摆了摆手,轻言细语的说道:“他来的正好,他毕竟是许云楼的儿子,毕竟年轻,毕竟大元帅你也派人去刺杀了他。”
“心里有些怨气这是正常的,但在下以为,就让他发泄一下,大元帅再纡尊降贵给他赔个不是……”
“让老夫为那小儿赔个不是?”
“大元帅,当以大局为重!”
怀叔稷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杜仲平说道:“带路,老夫亲自去请许小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