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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寓北驾车,驱马南行,明知道义兄、安宁早已不见,可仍是忍不住几次回头,出神凝望。觉得心中陡然掏空,脑海一片茫然,想不出一个念头,也无心思催马。
一时,车内车外,俱都不语,只信马由缰,缓步而行。
行到午间,到得滦州城,打尖以后,驱马又行,出城沿大路向西南而去。只是三人都无言语,只苏儿哄逗几句宝宝。
沿路走来,虽是在京师省顺天府地面,可放眼大路远近,只见人烟稀疏、民生凋敝。接近黄昏,又有枯树昏鸦、满目荒烟衰草,更觉不胜凄清。
一直行到掌灯时分,到了一处市镇,进镇投店歇脚。
如此晓行夜宿,只有赶路和看护宝宝,一路倒是安稳无事。第二天,过了唐山。行到第五天午间,到了天津卫。
过运河时,见粮船相连,几十里不见首尾,漕运当真繁忙。进了天津卫城,只见货栈、钱庄、会馆鳞次栉比,街市百货交集,人烟稠密,交易频荣。如此繁华景象,沿途尚属首见。
三人无心贪恋市面繁华,只打尖时稍作停留,继而驱马穿城而过。到城西南上了南去大路,向南赶去。
在路行了两天,到了河间府沧州。天色已晚,进城寻到一处“振武客栈”,用饭歇宿。
晚饭后,苏儿又看过异儿臂上伤势,见已恢复如初,心中踏实下来,嘱咐异儿看顾宝宝,自己到隔壁金寓北房里。
时过三年,两人重回故里,渐近东盟,心中不禁是别有一番滋味。心念亲人、故人,又越来越是担忧,想着与老父、师兄弟、各堂首座及旧日属下再见时,应是一番什么情景。
苏儿进房,摊开手掌,说道:“师兄,你再看看这面九师叔的护法金牌,这两道刻痕,究竟是何寓意呢?”
金寓北接过金牌,在灯下反复端详,始终是不明所以,良久不语。反复又看几遍,金寓北伸手把金牌递到苏儿手里,摇了摇头。
苏儿接过金牌,猛地想起,道:“师兄,还记得鄂浑山前,收来的秃尾枭的缠袋么?”不等金寓北回话,回房去取来秃尾枭的缠袋来。放在桌上,挥剑剖开,见里面是几两散碎银子,两张对折叠起的银票,此外再无其他。
苏儿道:“师兄,翻开他的银票看看。”金寓北拿起银票取开来,看到夹在两张银票之间,有一张四指长宽的笺纸。
苏儿伸手,将笺纸抽了出来。灯下两人看到,笺纸上画了两座山,一座低矮宽大,一座高耸入云。一条线向下画去,折一个弯又向右画去,将两座山连接起来。
金寓北盯着纸上,还没看出什么意思,就听苏儿道:“谁替这秃尾枭找到的天璧山?”金寓北听苏儿说这话,即刻恍然,纸上画的是鄂浑山与天璧山。
苏儿把笺纸又拿到眼前细细端详,翻过背面又细看一回,除了两座山形还有横竖两条线,仍不见有何蛛丝马迹。
苏儿又看看正面两座山,道:“这鄂浑山倒像苏园里的假山呢。”
金寓北看苏儿捏着笺纸仍在端详,猛然想起在榆关堡,熊廷弼要陈柏舟转送自己的东西。当即探手入怀,掏出那个裹了黄色锦缎的坚硬东西,递到苏儿面前,道:“这是熊大人托陈大人所转,师妹看看是什么物事。”
苏儿放下笺纸、金牌,伸手接过,一层层打开,见也是一面金牌,金牌一面铸了一个“御”字,一面铸了一个“免”字,金牌两面四周均饰以龙纹。立时想起在大车镇,熊廷弼曾给李如梅亮出一块牌子,说是皇上的御赐金牌。原来竟是一面免死金牌。
苏儿道:“这是熊大人的御赐免死金牌,熊大人送此牌,与送给你我身家性命无异。我俩虽不稀罕谁的什么牌牌,可是熊大人的这番心意,却是无比赤诚,好好收起来吧。”
苏儿又看看护法金牌与笺纸,仍是端详不出个头绪,记挂宝宝,收起来要回房去。才要起身,金寓北竟抬手一掌,拍熄了灯火,低声道:“回房看好宝宝。”
苏儿虽还未发觉什么动静,知道丈夫已觉察异响,即刻回身,金寓北随后跟来,两人闪身进房。异儿已哄得宝宝睡着,正一动不动看着宝宝小脸儿,猛抬首看到两人进来,登时满面惊疑。
苏儿对异儿做个噤声手势,上前吹灭灯火,站到后窗畔凝神细听。金寓北掩上房门,立身门后,静候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