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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灵这种能力实在逆天。你真能确保我能在穆长生面前抢到望虚镜?”走进雪地里那座独特的宅邸时,任千里对闫息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闫息眼里闪过一丝暗光,意味不明道:“你放心,有我在,穆长生必定不敢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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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千里当时并不知道闫息的自信从何而来,然而现在看到两人见面的情形,他立刻明白了。看着穆长生和闫息这两人,任千里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满是恶意的笑容。
穆长生怔忪了一会儿,他看着眼前男子邪气的眉眼,摇头道:“不,你不是子归。你是子宁。”
“呵。”闫息冷笑,“八年不见,穆家主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应天容不得任何人对穆长生有恶意,听了这话他下意识又想动手,却被穆长生一手按下。
穆长生看着对方,问道:“这八年,你去了哪里?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言灵也并不是万能,比如闫息觉醒的能力,就是能屏蔽一切外来力量,所以他能只身穿越魔界而不受任何影响。
听了穆长生问他去了哪里,闫息反问,“怎么,穆家主那么费尽心力找我,是想送我去同我那可怜的兄长作伴吗?”
穆长生闻言一怔,摇头温声道:“你误会了,我怎么可能会那么想。”
“我怎么会知道你会怎么想?”闫息见穆长生这副看起来十足忍让的样子,心头立刻燃起一团怒火,讥讽道:“穆远!你知道我最恶心你什么吗?就是你这副惺惺作态,自以为君子的模样!每每看见,都恶心得我恨不得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穆长生脸色白了白,却一反常态地没有说话。
在场众人原先以为穆长生同这个叫闫息的男子有旧,却没想到两人有的不是旧而是仇!再看闫息咄咄逼人,而穆长生却一言不发,究竟谁心里有愧,一目了然。
应天可不会管其他人怎么想,谁敢说穆长生一句不对,他就统统打杀了,更何况闫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侮辱穆长生,更加叫他无法容忍。只是他的手一直被穆长生紧紧按着,他根本不敢用力甩开。
因而他只能怀着满腔愤怒开口道:“你是个什么垃圾,长生再如何也比你这种人好上千万倍!你凭什么……”
“应天,住口!”穆长生低喝。
应天不解地看着穆长生,却只能看见他侧对着他的,冷淡的眉眼。
闫息倒是笑了,他对应天道:“你呆在穆长生身边那么久,处处帮他,可你知不知道,此刻站在你身边的这个人,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应天眼里染上怒色。
“够了。”穆长生似乎是不堪折辱,他皱着眉头开口道:“闫子宁,够了。不要再说了。”
闫息邪气的双目中射出厉色,冷笑道:“怎么?做贼心虚了?呵呵,你不让我说,我就偏偏要说!当年你家族被灭,沦为丧家之犬的时候,是谁冒着得罪散厄君的风险收留了你?是谁供你吃穿、教你武技?大雪天的跪在地上两天两夜只为替你求一剂良药?又是谁倾家荡产为你收集灵物、助你觉醒?”
他双目盯着脸色苍白的穆长生,厉声道:“是我哥!可你是怎么报答他的?啊?你一觉醒言灵,就叫他去死!呵呵,世人皆道你是千古以来第一言灵师,谈笑间可破千军万马,以一人之力重建穆家,年少有为,光风霁月……呸!你就是个恩将仇报的畜生,披着人皮的一坨臭泥!穆长生,你怎么不去死?”
你怎么不去死?
不去死?
去死……
这些犀利直白的言辞化作利刃将穆长生割得鲜血淋漓,也将他一直以来逃避去面对的事实毫不留情地剖开!穆长生脸色苍白,那些深埋在身体里的绝望、痛苦、愧疚、悲哀……仿佛被一把刀从骨子里血淋淋地挖出来,就那么毫无遮掩地晾在穆长生面前。
他心口绞痛,喉间涌起一股腥甜,终于再也抑制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没料到穆长生会遭受这么大的打击,在场诸人皆变了脸色。
“长生!”应天扶住穆长生软倒的身体,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心里的恐慌和愤怒交织成一片,看向闫息的目光几欲喷火。
穆长生却紧紧按着应天的手,他竭力维持着神智的清醒,声音沙哑地对应天道:“不要……和他动手。”
“不动手,不动手。”应天又急又慌,他紧紧握住穆长生的手,“你别说话,我这就带你出去。”他背起穆长生,临走前又警告地看了闫息一眼,才大步走了出去。
直到应天背着穆长生的背影消失,闫息才收回目光,一声冷哼,他看向角落里的三人。
“你们几个,现在可以离开我闫家的地方了吧?”
季泽和赵成安坐在石柱下,宿清源站在他们旁边。
听了这话,季泽抬头看了他一眼,狭长的双目中闪过一丝冷意。
宿清源倒是不在意,他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帮助应天,此时应天和穆长生都放弃争夺望虚镜了,他自然不会再留在这里。
季泽把昏倒在地上的赵成安拉起来甩到肩膀上,跟宿清源点了下头,便一同转身离开,走之前眼角余光瞥到任千里喜形于色的模样,嘴角讥诮地翘了翘。
见那三人都离开了,任千里立刻飞身去取望虚镜,然而他的双手却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
他愕然地看着玉盘上的金色光华,望虚镜依旧在其中沉浮,却只是一个虚影。
“望虚镜呢?”他回头对闫息道:“你说过望虚镜在这里的!”
闫息闻言看了玉盘一眼,懒懒道:“本来是在那里的,怎么?现在不在了吗?”他费心思走进这间宅邸不过是为了找回祖先留下的阵法手札,现在东西都到手了,自然要离开了,至于任千里能不能拿到望虚镜……跟他有什么关系。
任千里一看他的态度哪还能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意思,他忍着怒气道:“你明明答应过会帮我拿到望虚镜的,我则负责打开结界,如今你竟然要反悔?”
闫息道:“话可不能乱说,我没帮你吗?我这不是帮你把穆长生和应天给弄走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至于望虚镜……我有保证过这里的望虚镜一定是真的吗?”
任千里:“你……”
闫息冷哼一声,他那先祖藏东西的手段太过高明,他寻访了许多年才拿到一部分手札,望虚镜是他最重要的法宝,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放在这里?光是在大庆,就有十多个地方放着这样的虚影,他寻觅多年都得不到,任千里又凭什么以为他一定能拿到真的。
闫息抬脚就要往外走,可任千里费尽心机却只得到一个虚影,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他离开?他眼底红光一闪,地面的石板如同被风吹过的薄纸一般被掀飞了起来,尽数朝着闫息袭去。
闫息并不回头,也没有任何动作,那些石板却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骤然停下,而后下雨似的砰砰砰落到了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闫息终于回头看了任千里一眼,道:“省省力气吧!你是很强没错,然而你根本不可能打到我,又能有什么用呢?”
任千里攥紧了拳头,怒目而视。
闫息毫不在意,就要打开结界离开。然而下一刻,整个世界都如同地震般剧烈晃动了起来。
闫息皱眉:“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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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地面震动,天空晦暗,远处龙卷风携着雪花狂涌。宿清源拧着眉头看向身边背着赵成安的季泽,问道:“季公子还记得我们来时的路的吗?”虽然结界已经闭合,但他们来的那个地方是结界的边缘,又被轰开过一次,从内部打开应该会比来时容易。
然而季泽根本没有听宿清源在讲什么,他盯着远处的龙卷风,眼睛越来越亮,最后甚至不管不顾地抛掉背上的赵成安,身形一闪就朝着龙卷风冲了过去。
宿清源连忙将被摔在雪地上的赵成安扶起来,再抬起头时季泽的身影早已消失了……
雪下得比来时更大了,一眼望过去几乎分不清天地的界线。
应天背着穆长生在雪地里狂奔,他着急着找到来时的入口,甚至忘了可以让穆长生开口开一个门走出去。
肩头忽然传来濡湿的感觉,应天心一沉,慢慢停下来,侧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上已经沾满了穆长生的血!
他瞳孔紧缩,连忙将穆长生放下。茫茫雪地里,穆长生的脸色却比这雪地更白,鲜血不断从他唇边溢出,应天伸手去擦,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干净。
他心里慌张极了,却不敢提起闫息刺激他,只能道:“长生你冷静一点,不要想,不要去想。”
可是穆长生要是能不去想,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他撕心裂肺地咳嗽着,鲜血喷洒在雪地上,眨眼间就被冻成了一块块血红的晶体。
他紧紧地抓着应天的手臂,白皙的手背上青筋突起,瘦的骨节分明,“应天,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子归,是我害了他。”他双眼无神,喃喃道:“可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那个时候,并不知道,我觉醒了言灵。”
应天紧紧握住他的手,目光凝视着他的双眼,“不是你的错,你根本不知道,你没有错!”
穆长生闭了闭眼,声音沙哑:“可是不知,难道就无罪了么?”
应天看着穆长生眼底的浓重的悲哀,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直往下沉。
寒风呼啸,吹赶着雪花席卷了整片天地,带着人的意志穿过岁月,投进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