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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名太医迅速上前,可是每一个人都摇头,还没等后一个太医把上脉,蔡氏便去了。
大殿一片寂静,有不少贵女脸色发白,神色惊惧,甚至有人小声地哭泣。
大昌国笃信道教，许多人对诅咒誓言这一类还是很信。
只是她们不明白，这对母女究竟有多大仇怨，竟然走到这不死不休一步。
殷慈墨对她嫡母有没有恨暂时还看不出来，但态度一直都是恭谨有加。看着似乎是蔡氏误会了殷慈墨可能性大一些,她对挂她名下这个庶女可谓恨之入骨,竟然不惜一命,只为咒其一生，太可怕了！
而一些臣妇是若有所思，她们不像男人，做什么事都要讲求证据，她们判断为感性一些。她们相信，但凡有一线希望活着，没有人愿意去死，除非那个人真看不到半点活路。
蔡氏举动贴近符合她话里话外透露信息一些，孤注一掷之后，回不了头，回头也是死路一条。
当然，纵观整个事件，不排除蔡氏被人耍了可能，有人给她提供了一个疯了证人！但这个可能性很小。因为如果一个人只有唯一一次机会，她不会那么草率，一定是慎之有慎，绝不可能出现如此明显漏洞。
而且无风不起浪，殷慈墨绝非她表现得那么无辜。
接下来事情是佐证了他们猜测。
就大家僵持不下空档，一名婢女来到蔡氏尸首旁，似是失神般地呢喃，“夫人，你走了也好，也好，总比回去后被那些人害得体面不存再死去得好。至少现清清白白，他们不敢把那些脏臭往你身上泼。”
殷崇亦浓眉冷抽，大喝道，“贱婢，你胡说什么？！”
“老爷，你知道夫人饮食被人动了手脚么？你知道那药夫人吃多了会发疯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说奴婢我胡说？我倒希望我是胡说，那么夫人便不用绝望而死了。”
“不，也许这些你都知道，甚至连这一切是大小姐做都知道，所以你不必装作一副吃惊样子。老爷，你如此回护大小姐，置发妻与儿女死于非命而不顾，难道午夜梦回时，你都不曾有半点不安么？大小姐是你女儿不假，可夫人是你发妻啊，还有韬少爷和雨熹小姐，难道他们不是你儿女吗？为了大小姐一人，你便要不顾妻儿性命了么？”小莲一脸悲愤地反问。
谢意馨讶异地看着这一幕，小莲身份，似乎不止是一个下人那么简单。如果只是一个下人，到了蔡氏自戕那一幕，就该止了。
“贱婢，你再胡说，我就打死你！”殷崇亦青筋暴怒。
“爹，别为了一个贱婢动怒。”殷慈墨拍拍殷崇亦背，劝了一句，然后转过头对着小莲，冷若冰霜地说道，“小莲，你太放肆了，从古至今，没有一个下人敢如此质问主子。你连一个下人基本素质都没有，难怪说出一套一套全是污蔑主子话来！”
小莲道，“大小姐，你不必急于从根本上攻击我进而推翻我刚才话。有些事，人做天看，我只希望大小姐日后不要恶鬼缠身得好。”
殷慈墨心中冷哼，那些人活着时候她尚且不怕，何况死了？
“老爷，你不必喊打喊杀。这话说了出口，我便没想过要继续苟活下去。但夫人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吐不。如今也算是报了恩了，夫人，小莲这就来陪你了！”说完，小莲一提裙摆，准备效仿蔡氏朝近柱子撞去。
“不好！”有人惊呼。4xs
有了蔡氏前车之鉴，小莲自戕没有得逞，她被离得近侍卫一把制住，被救下后小莲跌坐地上不住地抹泪。
人群中有不少人称其为忠仆。
看着这一幕，周昌帝震怒。宫中自戕本来就是大罪，况且还是他万寿节上死人，这是多么晦气一件事，等于触他霉头一般。这样事还差点就发生两出，他如何能不怒？
“混账，你们把皇宫当成了什么地方？化人厂吗？”周昌帝实是太愤怒了，“你们，好大胆子！”
殷宪珂跪地上，“皇上熄怒，都是臣治家不严管教无方，才致今日有污圣听。”今日之事，对殷家是一个沉重打击，殷家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元气了，殷宪珂苦涩地想。
“对，就是你无能！才会让这些不知所谓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搅和朕万寿宴！”周昌帝真是太愤怒了，当场砸了一只杯子，然后毫不留情地破口大骂，丝毫不顾殷宪珂一个开国老臣身份。
殷宪珂跪那里，死死地咬着牙根，低下头，双眼目露凶光。
他心中恨死蔡氏了，恨不得当场将其鞭尸！就是因为她，才害得他今日皇帝和一干老家伙死对头面前丢了老脸。还有殷慈墨，办事也太不牢靠了，竟然会出现这种漏洞！殷宪珂愠怒地想，到了这一步，他也不免怪罪一向倚重大孙女。
“你们殷家至今日起为官全部降一级，然后罚奉三年，殷家媳妇日后都不得宫中宴席出现！没事好也不要随便进宫请安了。”
殷家众人心中突突地听着皇帝对殷家一项又一项似没完没了惩罚，个个面如死灰。
整个家族朝为官全部降一级啊，这得耗费多少资源以及整个家族努力多久才能弥补回来啊。还有，殷家媳妇日后都不得宫中宴席出现，仅这一条，圈子里谁家还敢把女儿嫁进这注定没有出头之日殷家来？
不能随便进宫请安话，宫中昭仪那边估计也使不上力了。要知道后宫与前朝一向都有紧密关系，殷家前朝有损，估计后宫中昭仪地位也难稳，日子要不好过了。
今日殷家真是损失惨重，不少人幸灾乐祸地看着。
殷慈墨握紧了拳头，低垂着眼眸暗暗发誓，等着吧，今日你们加诸吾身上一切，他日我殷慈墨定当加倍回报！
“臣，领旨，谢恩！”遭此重创，殷宪珂瞬间苍老了十岁不止。
谢意馨看着这一幕，不由得看向蔡氏停尸所处，她这样，以自己身死换来了皇帝对殷家惩罚，也算是求仁得仁吧。
蔡老爷胆战心惊地听着皇帝一项项宣布对殷家惩罚，良久，才发现蔡家没有被波及，不由得心中大呼庆幸。
“父皇，您别生气了，为这种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当。”高位上，君南夕劝道。这种时候，也只有君南夕敢开口与周昌帝说话了。
周昌帝看了他一眼，见他眼底难掩担忧，总算是勉强地压住了心中怒意。
其他皇子见状，也纷纷劝慰，景王是直接说道，“要是父皇看他们不顺意，把他们打发下去便是了，用不着动怒。”
这话惹来不少人侧目，看来景王也不喜殷家啊。
殷家众人一听这话，心都是一紧。
唯有谢意馨知道这是景王以退为进做法。如果真心不想见这一家子，一会宴会继续时候，命人悄悄地把人带下去就好了，而不是大厅广众之下说出来。皇帝都好面子，景王这么说，周昌帝不可能让他们下去了，至少明面上不会这么做。
周昌帝挥了挥手，“不必了，把大殿处理一下，继续吧。”
万寿节仪式还是要进行下去，大昌国一向讲究有始有终，如果皇帝愤怒离场，才是一个不好兆头呢。
大殿中，内侍手脚麻利地处理着殿务。
而殷家则派了两个男子装俭蔡氏尸首。谢意馨有些失神地看着，当殷家两个年青人欲将蔡氏尸抬至一旁时，思来想去，谢意馨终还是出声了。不为什么，就为了蔡氏与她前一世相似遭遇，她便不忍心。
“且慢！”
谢意馨声音不大，却也不小，于是整个大殿又再度安静下来。
注意到下面动静，高台上皇室成员们都看了过来。君南夕也停下了喝茶运作，默默地看着。
殷慈墨看了过来，淡淡地说道，“谢大小姐，你有什么事且等我们把我母亲尸首装俭好了再说好吗？”
殷慈墨话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谢意馨太没眼色太不会挑时间了，有什么事，能急得过人家收尸？
殷慈墨话一落，果然引来了不少人侧目，看向谢意馨目光中隐隐带上了不赞同情绪。
不愧是殷慈墨，随时随地都占据着道德制高点。谢意馨好笑地想着，嘴上却说道，“我要说正是这个事情。”
“我觉得蔡伯母尸首应当由蔡家来收俭为好。”
“谢意馨，你什么意思？”殷慈墨还没说话，她旁边一个少年便忍不住开腔了。
谢意馨认出这个人是受殷家器重一个庶子，叫殷半翔，不过她只是看了一眼，便认真地说道，“我意思就是，蔡伯母后事，并不适合交给你们殷家来办。”
殷半翔却和她呛上了，“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们殷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管！”
“喂，你懂不懂礼貌，我姐根本就不是和你说话，你插什么嘴啊？”小胖子金萧柯看不下去了，先前他就想出声了，只是被表哥拉着才没出声而已。
谢意馨拍了拍小胖子背示意他不要说话了。
这回，谢意馨根本就不看他，而是看向殷慈墨，“确实，本来这事是你们殷家事，不该由我一个外人多嘴。只是我不忍你嫡母死不瞑目，才决定说两句。我觉得死者为大，我们应该尊重死者意愿。毕竟生前你母亲那么恨你及殷家，我不知道你们是以什么样心情给她装俭。但若是蔡伯母知道她由你们给她装俭，恐怕她会死不瞑目吧。我说完了，听不听由你们。”她也是看同病相怜份上，才帮着说两句话，力了就行，结果，她不强求。
殷慈墨冷冷地说道，“你觉得，你凭什么觉得？她生是我殷家人，死是我殷家鬼。即使她再不乐意，进也只会是我们殷家墓地。”不乐意？好。
蔡老头缓过一点情绪后就一直眼巴巴地看着他女儿尸首，一直没动，只是受制于规矩约束。再加上他没忘记他脚下踩是皇宫大殿，不是他可以撒野地方。他原本就打算等女儿尸首出了皇宫就打上殷家要回来，现谢家女娃帮他说话，正中他下怀。
蔡老头忙说，“谢大小姐也只是说句公道话罢了。亲家，都说人死如灯灭，她都死了，这些恩怨便一笔勾消了吧？何苦再彼此折磨？她便由我带回老家安葬罢。”
她把我们殷家害得那么惨，死了就想一笔勾消？休想。这几乎是场所有殷家人想法。
殷崇亦等人绷着个脸，隐隐带着不善地看着蔡老头，殷宪珂也是面无表情。这是赤，裸裸打脸行为，若是他们殷家连尸首都没法运回去，别人会怎么看他们？
气氛一时之间僵持不下，高座上，周昌帝却乐了，正巧，他气还没消呢，再补上这一巴掌就差不多了。再者，这事既然是他五儿媳提出来，而且也是她意愿，再怎么样，他也要给她这个脸面不是？
于是周昌帝沉声道，“好了，都别吵了，蔡氏尸首便由蔡爱卿带回去吧。”
“臣尊旨。”
周昌帝发话，殷家众人顿时没了脾气，怏怏。
万寿宴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大家兴致都被破坏得差不多了。接下来都是走程序地似地完成了这些仪式，不到未时，就结束了。
走出宫门，相熟人家打了招呼陆续离去，金家与谢家走一处，不紧不慢地准备离宫。
“失望吗？”金从卿轻声地问。
“还好。”谢意馨笑笑说。
“表妹，你真是太容易满足了。刚才你没见，殷家那帮子人脸色有多难看。哼，刚才那可是灭九族祸事，都被他们躲过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
谢意馨微笑着摇头，若说没有一丁点失望那是假，毕竟他们一开始目标是冲着掰倒殷慈墨与殷家去。可是说实话，能有这个结果，她内心失望也不是很多，因为她知道如果殷慈墨那么好对付就不是殷慈墨了。
不过他们今天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打下了殷家不断进步往上爬步伐了，而且还断了他们某条路，成果不错。
谢意馨是这般想，捡了一二说与金从卿听。
“表妹果然好心性，先前我们如此周密安排，如此出乎意料行动，一切意外我们都想到了，后却得了这么一个结果。饶是表哥我，刚才都忍不住失望了呢。”
谢意馨笑了笑，这样事经历得多了，心绪起伏便不会太大了。
“结果没出来之前，我从来不会去想胜利之后。因为我知道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所以我们做一件事时候，要做坏打算，然后往好方向去努力。如此，才能收获一个又一个成功惊喜。即使不幸失败了，心里落差也不会太大，能大程度地减少对心理冲击，不至于因此一蹶不振。”因为金从卿是她亲人，她愿意与他分享她经验与心得，希望他以后能少走些弯路。况且他身体不好，这些事就该注意。
金从卿想了想，认真地说道，“受教了。”
“这次我们会失败，输对殷慈墨了解还不够深，她底牌，我们还没有完全地掌握。”想到那个黑衣犯人与殷慈墨说过话后异样，谢意馨凝重地说道。
“你这样，会不会太谨慎了？”
“事前谨慎，总好过之后花大力气去不断地补救来得好。”再说，对上殷慈墨，再谨慎也不过分。这句话谢意馨没有说出来。
想了一会，仍然没有什么好办法，谢意馨只能说，“多加一些人力盯着殷慈墨那边吧，不要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