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文学 > 基因帅哥 > 第二十三章;专利审查咏叹调之一

第二十三章;专利审查咏叹调之一

二九文学 www.29wx.com,最快更新基因帅哥 !

    第二十三章·专利审查咏叹调之一

    太阳悄悄爬上了月球村那一排排洁白的屋顶,执着地向上攀升,渐渐挂上了半空。

    报时鸟火凤凰清脆地唱着——现在是月球村时间九时正。

    阿超他们还没起床。他们太辛苦了,用阿娜的话说,这些日子心里更苦。基因人没有成功之前,一门心思攻关,夜以继日,苦思冥想,反不觉得辛苦。基因汉诞生之后,事情一波三折,困难重重,折腾得他们天天不安,夜夜不宁,心中的滋味,不仅苦,还很涩。

    昨晚,司马告诉他们,拉波尔挨了超美女大主席的训,事情有转机了。他们心中有了一些高兴,说说道道,快到黎明,方才和衣而眠,都睡过了头。直到十点钟,急促的电话铃声先将基因汉叫醒,从值班室跑上来敲了门,他们方才起床。

    阿超睡眼惺忪,不紧不慢地下了楼,走进值班室,拿起话筒:“周司长,你好。非常感谢你的支持,这么快就把专利批了。”

    周通爽朗地说:“不用客套,自己人,要说应当谢你。你为祖国争了光啊。”接着,告诉他专利号是2e11a国特级科技专利001号。关于这项专利的证书及其它手续随后寄到。他要阿超打开传真,把复印件和副本传了过来,特意叮咛先别高兴,这个专利a国政府批准了,还得继续办理好国际的手续才能合法使用。提醒阿超小心行事,多加防备,也许有不怀好意的人再刁难他们。末了,他“嗳嗳”几声,说:“华先生,不好意思,我有个请求,憋了好久都没敢说出来,现在我不得不说了,请你一定给个面子。”

    阿超爽快地回答说:“没问题,你是我们的领导,尽管指示。”

    “不是指示,是请求哇。我的老父亲得了胃癌,恐怕不久于人世,我恳求你先为他老人家基因再造。”

    “这……”阿超为难了,想了想,坚决地说:“司长,我深表同情。巩南星,哦,还有我老爸,多次说过你父亲,他叫周玉德,是农村干部,乡长,a国农业生产战线能手。可惜,老人家积劳成疾,得了胃癌。我没记错吧。非常抱歉,我不能答应。不说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就是国际专利到手了,恐怕也得看情况去定。阿娜跟我说,很可能会有新法规。”

    周通“哦,哦,哦”一阵叫,说:“对对对,不勉强,不勉强,我开个玩笑而己,别当真!”

    周通的电话丝毫未能给999号小楼注入喜气,反而增添了几分忧虑。阿超担心拉波尔责怪a国政府有意“逼宫”,从而拖延审查时间。阿娜顾虑周通对配方可能会不再那么热情。基因汉呢,一脸阴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三个人把专利复印件和副本的传真件看过一遍又一遍,谁也不说话,屋子里一片沉闷。最后,基因汉终于憋不住,嚷嚷起来:“别这么干耗着呀,你们怎么总是经不起吗?”他上前抓住阿娜的手,“现在有了a国的专利,毕竟进了一步,还愁啥?愁有啥用?我饿了,走,弄饭吃去。吃了饭好继续干活。”

    阿超阿娜还是站着不动。基因汉生气了,说:“怎么如此脆弱吗?是不是你们自然人都这副模样,真叫人受不了。走走!”说完,强拉硬拽,把两人推进了餐厅。

    捧着咖啡杯,阿超还是没精打彩。基因汉想逗弄他,一本正经的说:“昨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拉波尔在我们的报告上签了字。”说完,朝阿娜挤挤眼。

    阿娜会意,也说:“怎么这么巧?我也做了一个梦。梦见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了。”

    基因汉连忙接口道:“这可是好兆头,我们肯定比关公还会耍大刀。”

    阿超心里明白两人是在逗弄他,就想戏弄一下他们,故意冷冷地说:“我怎么跟你们梦的不一样呢?”

    阿娜和基因汉不知是计,不约而同地问:“你梦到了什么?”

    “唉——”阿超重重地叹口气,“我梦见啦,我们三个人被包围在一个菜园子里头,怎么也出不去,四面都是暗道机关。”

    基因汉信以为真:“这个梦真糟糕。后来呢?”

    阿娜也落入他的圈套之中:“这梦没有完,后头还有吧,快说。”

    阿超看他俩一副当真的样子,强忍住笑说:“后头的梦似乎好一些。我记得是有人给我们通风报信,还有人为我们打开了菜园子的后门。后来,菜园子突然变成了戏台,不,是大礼堂,很多人在开会,哦,是庆功大会。”

    “这就对了嘛。”阿娜和基因汉异口同声地说。“接着说,后面的肯定更精彩。”

    阿超心里得意极了,故意摸着脑袋,装出使劲回想的样子说:“哦,想起来了。后面啦,我梦见又回到菜园子了,饿得慌,吃了青菜,生吃的呀。三个人都吃了呀!”

    基因汉听了很扫兴,一脸沮丧。阿娜终于反应过来,讥讽道:“嗯,我们的科学家会开火锅店了,涮人的本事不小啊。”她上前用指头点一下他的脑门,“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阿超这才开怀大笑,直笑得前仰后合。好容易收住了笑,喘着气说:“谁叫你们给我唱双簧的?许你们捉弄我,就不许我‘涮’你们?”

    阿娜指着阿超对基因汉说:“你不生他的气吗?”

    基因汉鼓起两腮,摇摇头,认真的说:“干嘛要生气?本来就是要寻开心嘛。”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阿超仍然捧着肚子。“你们是我的知音。说真的,我没有做梦,也不相信梦兆,阿娜你也不信,基因汉也不会信。”见基因汉点头,他接着说:“几十年了,我习惯了。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想通了。科学道路上永不平坦。这个经典结论太精深了。我理角啊,大自然道路崎岖,是大自然本身千造万化的结果。人生道路崎岖,是大自然和人类千差万别又千变万化的结果。科学道路崎岖,却是自然造化、人类差别和各种傲慢与偏见复加在科学躯体上,颠簸流离,跌跌爬爬的结果。这三种崎岖总会搅和在一起,搅啊,搅啊,搅到最后,搅不下去了,也就好啦。”

    “深刻,深刻。”阿娜不无惊讶地说。“我跟你十几年,头一回听你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这么深刻,这么精到。看来,你这几天一点也没有虚度光荫。”

    基因汉也叫了几声好,说:“搅不下去了有两种情况吧。一个,搅开来,通了,书上说,通则不痛。另一个,搅碎了,没辙了,一紧,二松,三垮台,四重来。我们肯定是第一种。”

    三个人正在苦中作乐,电话响了。阿娜跑过去接了,捂住话筒对阿超说:“找你的,听口气,像当官的,大官。”

    阿超接过话筒,用恭敬的语气问:“哪一位?”

    “华先生,你好啊!”对方非常热情,“我是c国科委主席马雅可夫!”

    阿超的脸上顿时浮现出鄙夷之色,讥讽地说:“哦,主席大人,失敬,失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你坚决反对人体基因再造,还对我上月球非难过,说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真没想到还会给我打电话,你做了基因再造?有何指教,是不是又要历数种种危害,要是,恕我不能洗耳恭听了。”

    “华先生,此一时彼一时,别再生我的气了。看到假新闻,我国总统普士泰夫还有全体人民都为你愤愤不平。”他干笑两声,“嗳,华先生,咱们说个悄悄话,你已大功告成了,对吧。”

    “你说哪去了?”阿超讳莫如深,“大功告成,我还不放鞭炮啊。你别跟着假新闻跑。有什么事,快说。我忙得很。”

    “华先生,你别急嘛,无事不登三宝殿。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成功了,有很多人围着你,审查来,审查去,你硬是领不到专利证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阿超没好气地说。“主席大人思虑基因问题太多了,小心伤了身骨哦。祝你科学!”

    “嗳,华先生,你说的对极了。科学家身子骨更要小心。你不能犯急,急了,对身体不好嘛,容易老嘛。”马雅可夫阴阳怪气,“你不想听听下文吗?很精彩哟。审查你的内容,听不听?”

    “不听!留给你慢慢享用吧。”阿超说完,就要压电话,基因汉抓走了话筒,他刚要说话,被阿娜捂住了话筒,说:“基因汉,你一个字都不能说,否则,一唱雄鸡天下白,就难收拾了。由我来对付吧。”

    她将话筒贴到耳朵上,轻轻地说:“马雅可夫主席,我是沪莫玛柏莎,我愿意听,你就跟我说吧。”

    “还是哲学博士聪明。”马雅可夫不无恭维地说。“我愿意说给你听,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让c国成为最早的华氏基因人配方经营合作者。”

    原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阿娜暗暗骂道,冷冷地说:“八字还没一撇,恕难从命。”“啪”,重重地压了电话。

    马雅可夫的这个电话,将三个人原有的高兴劲一扫而光,闷闷地收拾过餐厅,就上三楼继续工作。刚进得计算机房,乌斯佐科夫打来电话,说有个c国的遗传学专家特意赶到月球村来,要拜会阿超阿娜,问阿超同不同意。阿超想拒绝,阿娜和基因汉却说见见也无妨。

    五分钟过后,那位遗传学专家来了,自我介绍说他叫库尔辛斯基,把阿娜叫到一边,掏出一个光盘,说上面审查的内容全有,要她先看看,以便对付审查。阿娜一听,立即正色道:“库尔辛斯基,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请回去吧。”

    库尔辛斯基满脸赔笑,说:“都是同行,我为你们好,没别的意思。”

    “跟你这样的同行是冤家。”阿超满脸怒气,“我夫人说了,请你出去。要不然,我就报警了。”

    “报警我看就不必了。”库尔辛斯基凶相毕露,“实话对你们说,我是奉国家之命来的,想与你们合作,这个光盘的确对你们有利,劝你们还是与我合作。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刷——他将光盘扔向衣架。嚓——光盘嵌入衣架的柱子里。“看见了吧,”他威胁说。“我并不想看到流血,但是,我也不怕逼上梁山。”

    这一下阿超怒发冲冠,猛然站起,厉声喝道:“库尔辛斯基,收起你的手段吧。我研究基因人四十年了,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还怕你这小儿科?滚!快滚!”

    阿娜讥俏地说:“库尔辛斯基,亏你还是遗传学家,真笨啦,也不想想,我们是干什么的,告诉你,流血算什么?砍掉一个头,我们能长出一串来。当然喽,你也不会傻的连自己的头都不要。走吧,这儿不欢迎你。”

    库尔辛斯基凶狠地叫道:“不见棺材不落泪,好啊,我就叫你们见识见识。”说完,冲出会客室,冲上了三楼,瞅准实验室门,抬腿就踢,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滋滋——嚓嚓——门上响起激光枪的射击声,一道道激光准确无误地射中库尔辛苦斯基的身体,他惨叫几声,掉头就跑。原来,乌斯佐科夫从确保安全考虑,悄悄给实验室门上装备了电子防范设备,只要识别出陌生人,便猛烈射击,逃的慢了,会死,逃的快,也会受伤。

    回到会客室,库尔辛斯基恼羞成怒,继续纠缠,竟然以私藏激光武器为名,要报案。阿超阿娜当然置之不理。可这一回惹恼了基因汉,从值班室冲出来,声色俱厉地吼道:“听着,魔鬼,我就是警察局的,专门保卫这儿的安全,你快滚出去!”晃晃手中的冲锋枪,“快滚!不然,我就要开枪了!”

    库尔辛斯基不知真假,未免有些惊慌失措,盯着他的枪口,一边说,“别乱来,我走就是”,一边往门口挪,撞到了茶几上,又撞到了门框上,出门时再一脚踩空,“扑嗵”一个跟头,摔在地上。基因汉想笑不敢笑,用枪逼着他,叫他快滚。他爬起来,丢下一句“你们会后悔的”,慌张地打开院门,一跛一拐地走了。

    院门自动关闭了,基因汉回过身来,得意洋洋。阿娜异常高兴,搂着他,亲了几口。阿超也激动万分,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把抱起基因汉,转了两圈,放到地上,嘿嘿笑着说:“你这小子,真捣蛋。枪从哪儿弄来的,又到超市去啦?去了就去了,今天老爸高兴,不怪你。”

    基因汉忽然变了脸,猛地用枪顶住他的肚子,命令道:“举起手来,不然,我就打死你!”

    阿超一时吓得面色如土,本能地举起双手,急叫道:“基因汉,你别胡来!别,别胡来。”

    阿娜也惊恐地大叫:“基因汉,放下枪,快放下枪!他是爸,不是库尔辛苦斯基。”

    基因汉得意地哈哈大笑,收起枪,满不在乎地说:“慌啥?又不是真枪,你们参加查理斯的宴会去了,乌斯佐科夫送来给我玩的,说可以吓唬人,因为他们不知道真假。嘿,真灵,今儿个连连得胜。”

    “哦,是这样。”阿超长长舒了一口气。“你就好好玩吧。”

    阿娜关爱地说:“以后,我给你再买飞机、航母、飞船模型。”

    “太好了,你可要说话算数。你还要教我击剑。”

    “击剑嘛,就免啦。”阿娜用母亲的口吻说,“你要当个文化人,将来文化人的地位会越来越高,舞枪弄棒的人啦,会越来越少,和平啦,永久和平。”

    “我听你的话。”基因汉乖巧地说,指着阿超,“你的话比他的好听。你说,管理部现在忙啥呢,怎么没消息来呀?”

    阿娜刚要回答,电话就响了,她接了,是司马部长打来的,叫阿超一个人去他那里,有要事相商。三个人分析来分析去,也猜不准究竟有什么要事,只好让阿超先去了再说。

    阿超说,我去见司马部长,你们马上报案。阿娜就打电话。向乌斯佐科夫报告库尔辛斯基企图窃取配方的事。乌斯佐科说,管理部已掌握了库尔辛斯基的资料,要马上把他逐出月球村。他劝慰她,别把库尔辛斯基的事放在心上,将来后悔的,只能是多行不义的人。

    阿超准时到了司马的办公室。司马把他领到计算机大厅,同早已等候在此的安黛茹斯打了招呼,表情严肃但口气显然有些不满地对他说:“阿超,‘三会’今天联合审查你的专利申请报告,说有几个问题,由你一个人当面解答,不肯告诉我们是什么问题,你就好好对付吧。”

    阿超眉头锁了起来,说:“只叫我一个人?我舌拙口讷,这真糟糕。”

    司马拍拍他肩膀,鼓励道:“什么都货真价实,还怕人家讨价还价?关键的时候我们会帮你。”接着,他吩咐道:“安黛如斯,接驳过来吧。”

    安黛茹斯朝阿超投过同情的一瞥,就将电视画面一个个地调了过来。阿超一个个地细看了,方才明白,这是一场网上审查会——国际科委、国际专利协会、国际基因人技术协会这三个组织的成员,在各个国家的全频网上开展审查工作。长方形的网络大厅东西两面墙上排列着几排电视,屏幕上都显现着审查成员的画面;南面是被审查者的位置;北面是一个大屏幕,上面可以清晰地看出:国际科委主席拉波尔背北面南坐着,成员们分坐两旁,阿超背南面北,正面对着拉波尔,也让每一个成员对他有着最佳的审视角度。

    “唉哟,司马部长!”阿超有些紧张地说。“这么多人,要问多少问题呀?”他指着大屏幕,“搞网络审查,不是让全世界都知道了么?”

    司马摇摇头,笑着说:“这个你倒用不着担心。审查会比你考虑的还要多。拉波尔特别跟我说,一定要用卫星专线再加上全息保密。他还要我告诉你,国际科委研究决定,在你的专利申请批准前,不准接受采访,不准开新闻发布会,不准走漏消息。你猜为什么?”

    “为什么?”阿超眨巴着两眼,非常疑惑。

    “哼,说起来可笑。”司马以不屑的口吻说。“他们不大相信啊。害怕万一是弄虚作假,损害他们一贯正确的光辉形象。”

    阿超苦笑一下,说:“哦,是这样,做得对呀。不然,会乱套。”

    司马叹了一口气,不无遗憾地说:“阿超,你太憨厚了。嗳,这些我本不该现在告诉你,你可别受影响,坏了情绪呀。”

    阿超使劲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开会的铃声响了。

    “现在开会!”拉波尔威严地宣布。“今天的会议,是根据联合国主席穆玛德琳的要求召开的。把三个组织集中在一起又是上网会议,可以节省时间和经费,提高办事效率。这次会议的议题,是审查a国遗传学专家华宇美智超的华氏基因人配方专利申请报告。他的申请报告已获得a国专利局的批准,获取了a国的专利。a国专利局很谨慎,事先委托月球村管理部作过调查,a国科委和专利局也作了必要的核查工作。所有核查材料已经发给大家看过了,就请大家听专利申请人华宇美智超回答问题。”

    他抬眼看着阿超,说:“华宇美智超,请你回答第一个问题,你的基因人发明根据是什么呢?”

    “根据我的华氏基因人配方。”阿超自豪地说。

    “华氏基因人配方又是什么呢?”拉波尔的口气冷了。

    阿超略作思索,说:“配方嘛,简单说,就是人体基因组排列顺序的数据和每个基因密码的破译答案,加上所有基因优化组合后再造的程序、方法和数据。”

    拉波尔用命令的口气说:“你把那些数据和破译答案给大家说清楚。”

    “不行!”阿超果敢地回答。“请主席原谅,为了技术保密,在取得专利之前,我决不能公开那些数据和破译答案。这一条《国际科学技术发明保护法》早有规定。”

    “法规我们知道!”拉波尔严厉地说。“我们也尊重你保守技术秘密的权利。但是,这么多年来,人体基因研究出的乱子太多了,你要大家相信,最好说清楚你的基因人到底是什么?”

    拉波尔这几句话虽刻薄但也算坦率。阿超最清楚不过,几个世纪以来,整个地球村先后有10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克隆人实验都出了事,当然,最后还是取得成功。可是,公众们造成了克隆人不保险的印象,也便没了热情。后来,基因人兴起,许多国家的科委争先恐后,五花八门的技术研究机构应运而生,急于求成,弄出了许多笑话。那些笑话就像一瓢瓢凉水,从头浇到脚,把人们的热情泼了个透心凉,支持的人越来越少。现在,阿超说基因人成功了,是个啥样子,当然也得说得清清楚楚。不然,真不好理解,谁能给予支持?要知道,假新的阴影还没清除干净呢!

    “尊敬的主席及各位委员!”阿超温和地说。“我可以向大家说明,华氏基因人配方的梗概,但请允许我保留保密的权利。”

    华氏基因人配方倾注了华氏家族六七代人的心血和汗水,溶入了阿超40年的苦思冥想和无数次的查验、演算。它的精巧奇妙之处,就是彻底摆脱了两性繁殖方式,完全剥离了有孕繁殖方式,确立起全新的无孕繁殖方式,不要两性**,也不要母体孕育,只要人体基因优化组合——把人体全部基因计算出来,再计算清楚所有遗传基因所必须的营养成分,最后把各部器官所有的基因及所需营养成分分别精确计算出来,进行定位局部编程组合,制成基因生长液,置入可以呼吸的恒温箱——人造**中,让其发育生长,49天便再造出完全一样的人来。“简单地说,我的基因人与以前的克隆人有质的区别,不是有孕繁殖,而是无孕繁殖。不像人们传说的和复制文件一样,而是人体基因整体再造。复制完全是机械的,再造却是能动的。选准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在华氏基因人配方的作用下,再造出一个或若干个完全一模一样的人来。”阿超的脸上满是得意和自豪。

    从屏幕上可以看到,所有的委员们都愣了——不像复制文件一样,而是人体基因整体再造!等于说人类的繁衍方式发生了革命性转变,由人体十月怀胎刷新为人体基因再造,且只有49天。这不是天方夜谭么?不是。华宇美智超明明胸有成竹,理直气壮,毫无畏缩地面对大家,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拉波尔缓过神来,口气温和了:“华宇美智超,请你继续回答提问。”

    后面的问题由委员们提出,每个提问者都在屏幕上显示出真面目,并有文字说明其身份。但阿超顾不得看清他们的面孔,那些文字说明也清清楚楚地从眼睛里溜掉了。不管是谁,只要答题,千万千万别被问住了。他暗暗给自己打气。

    拉波尔又要求阿超回答第二个问题,他发明基因人有什么动机和目的。

    说实话,阿超从来没有认真思索过这个问题。他只牢记着华继业给他的教训,并且身体力行,鞠躬尽瘁。40多年前,阿超七岁,华继业把他领进一个窄小的办公室,拿出几本资料册,稳稳地放在桌子上,郑重其事地对他说:太爷说了,地球人类太传统,需要拯救。爷爷也说了,地球人类不能真正主宰自己的命运,只能算自然人,不能算是自由人,必须在进化上予以革新,研究出基因人。祖宗的遗愿遗训一定要实现,在谨记。爸爸不行了,全靠你啦。你一定要做人类的大救星。说完,又拿出纸笔,叫他立下誓言,将来一定攻破基因人这个科学的堡垒。父亲的话,那份誓言,都像滚滚的钢水,灌注在幼年阿超的心坎上,铸成一个永久的信念——在人类的旗帜上画出基因人的全新模样。起初,阿超不懂得为什么要拯救又怎样拯救人类,后来的生活实践,尤其是与阿娜朝夕相处,他渐渐悟得,地球人类的确有许多方面都很古老陈旧,苦难太多,劣根性太多,缺陷和不足太多,遗憾、无奈甚至绝望也太多太多,似乎人类已经筋疲力尽,已经消极颓废,现成的一切东西都显得苍白无力,只能循规蹈矩一层不变地代代相传而已。两**配、有性繁殖,简直就是一个十分古老的模型,明明老朽不堪,却不得不视为唯一。该有个全新的东西了!不然,人类极可能步履维艰,甚至寸步难行。有性繁殖已成羁绊,无性繁殖也多灾多难,真正的希望只能在于无孕繁殖——用基因重组的技术再造人类。“我知道,从克隆羊多莉诞生那时候起,就有了克隆人动机的争论。我的成功说明,多少争论都是无谓的。再造人类,刷新人类,开创人类进化的崭新局面,动机很纯,目的很高尚。”

    阿超不知道这样回答是否恰当,忐忑不安地看着大屏幕。他并没有想到,参与审查的人们,并没有谁对人体基因整体再造有多少真切的研究,也无正确而丰实的感知,所以,大多像听天书一般,想不出有什么疑问。

    “请你回答第三个问题,华氏基因人配方是如何考虑社会伦理关系的?”

    “嗳呀!”阿超摸摸后脑勺。“这个我没想过。”40年来,阿超夜以继日,经常头昏脑胀,基因人技术上的一个个难题熬得他常常疲惫不堪,阿娜常常心疼地说他:“亲爱的,你又是神思恍惚的样儿了。”不恍惚怎么行?摊子铺下了,海口夸出去了,心爱的人儿也厮守在了身旁,稍不留神,半途而废,或者钻进死胡同,那他有何面目去见一切爱他、支持他、理解他的人们?好在阿娜在身旁,简直是他的主心骨,什么难题同她一商量,就会迎刃而解。科研这事儿,非得专心致志,来不得丁点儿的心猿意马,也没有齐头并进那回事。也不知有多少回,一些专家学者还有亲朋好友,包括司马常新他们,都同他们说起过克隆人的伦理道德。20世纪末,克隆羊多莉诞生那个时候,这个问题就搞得整个地球村风风雨雨啦。后来,基因人试验开始直到基因汉诞生前,基因人的社会伦理问题时起时伏,多次整得阿超心神难安,一肚子气。阿娜总是劝慰他:有啥可气的?我们走自己的路,让他们说去吧……“嗳,对了。基因人与克隆人有质的区别,其涉及的伦理道德问题,也应与克隆人有质的区别。阿娜说得好,伦理道德问题是伦理、道德学家的事。你们该请专家来。”

    阿超这句话虽不那么顺耳,道理却顺当,谁的饭碗就该由谁去端,谁能两只手都端着碗吃饭,谁能做抢人家饭碗的事情?科学和伦理道德不是风马牛不相及,却也不能算成一样炉灶。科学可以走在前头,伦理道德在后面慢慢跟着也无妨。拉波尔朝他点头,大家也没有吱声,就转到了第四个问题上——

    华氏基因人配方就是基因整体再造人,而且可以多次再造。这样,尽管配方的发明者主观上没什么邪恶念头,但客观上会不会发生人类的进程、人类的多寡,特别是国家、民族的兴衰,由某些掌握基因人技术的专家和组织来控制。

    阿超猛地吃了一惊。这个问题对他太陌生,阿娜从来没有提起过。他们只是想刷新人类,让所有的地球人在基因再造技术的促进下,从苦难的旋涡中跳出来,由自然人进化为基因人,更自由、更安全、更幸福,更健康地享受生活,更好地为人类社会的发展进步多做事情。可这个提问等于指责他这第一个基因人的再造者,害怕今后他会做出用这种技术左右国际社会,替谁兴风作浪,或者叫谁归于毁灭。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发明就是发明,基因人就是基因人,我哪想到那么多?阿超又气又急又恐慌,不由地颤抖起来,叫道:“我拒绝回答这个提问。”

    拉波尔笑了:“不出所料。华先生,我们给你时间思考。休会。”

    所有影像消失了,网络大厅一下子归于沉静。阿超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简直就是僵了。第一次答辩就这样结束,实在委屈。成功就是成功,看事实不就得了,事实胜于雄辩,干嘛还要东拉西扯,提一些他根本用不着去思索的怪题目。休会?下一次也许还有更怪的提问呢,恐怕就不是休会,而是罢休……

    司马常新和安黛茹斯上前把他扶起来,劝他别在这儿犯呆,赶紧回去与阿娜和基因汉商量商量,想好下一步棋怎么下,管理部怎么都会尽力相助。事情有些磕碰,不一定就坏了事。相信碰了一回头,就少了一个钉子。

    阿超有气无力地走出管理部大门。乌斯佐科夫追过来,紧紧抓住他的手,真切地说:“阿超,挺住!我们坚决支持你。我的姨侄儿还盼着你去呢。”阿超说声“谢谢”,低着头,步履蹒跚地走了。

    司马常新又给穆玛德琳打专线电话,请她给“三会”做工作,不要提一些跟基因汉有关系却根本不是阿超他们所要考虑、解决的问题。穆玛德琳有些犹豫,她虽有不少想法,却也有不少难处。怎么她也打起了退堂鼓?什么想法、难处的,别卖关子嘛。你们有你们的千般计,我有我的老主意。司马在屋子踱着,忽然一拍桌子:“有啦,给她也敲敲锣。”

    他拿起话筒,拨了999号小楼的代码,大声叫道:“请阿超接话。”

    司马常新的电话犹如及时雨,把999号小楼里的“战火”浇灭了。

    从管理部回到实验室,阿超的脸上仍然阴云密布。基因汉见了,知道情况不妙,叫阿超说说。阿超不肯。阿娜叫他说,叫了几遍,他才没精打彩地说了一遍。

    基因汉一听,说:“你怎么能拒绝回答呢?这不是自己给自己使绊子嘛。”

    阿娜也说:“你可以请求我们去,还可以请求暂停啦。”

    阿超不耐烦了,大叫道:“刚开了审查会,又要开个批判会吗?审查会我败下阵来,批判会我不怕。来吧!”

    “你这是什么话?”基因汉毫不示弱。“我们都是为了你。”

    “我为了谁?”阿超的声音变了,眼睛里湿润了。“你以为华氏基因人配方只是我华宇美智超一个人的奶酪?还是我们华氏家族能够独吞了的面包?我把你再造出来,难道是要得到一个儿子,还是一个佣人……”

    “把我再造出来是你心甘情愿,你没有理由抱怨谁?我并不要你把我当儿子,也不要你把我当成一个发明成果。佣人?哼!门都没。”

    阿娜赶紧劝解,可阿超和基因汉仍然唇枪舌剑,互不相让,阿娜不由光火起来:“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啦,在困难面前不是和解,反而斗气,看你们能把专利权吵到手不!”

    “吵不到手拉倒。”阿超负气地说。“我宁肯不要了,也不受你们的批斗。”

    基因汉用讥诮的口吻说:“拉倒就拉倒。专利拿不到手,与我和阿娜有多大关系。配方是你华宇美智超的,是华氏家族的,不是我的。哼,打鱼的不急,我背篓子的何必操那份闲心。”

    正吵得不可开交,司马电话来了,阿超和基因汉方才休战。

    司马常新简直就是发布命令,叫阿超立即把平常极少使用的特密网线与管理部的接通。没等阿超问为什么,司马就挂了电话。阿超不敢稍有差迟,忙不迭协助基因汉操作起来,须臾,就办妥了。

    司马常新站在安黛茹斯背后,看着她娴熟地拨弄着全频网,接通了穆玛德琳的特密专线。然后,一旁观看穆玛德琳的举动,脸上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穆玛德琳正在批阅文件,新世纪的文风虽好,什么文件都极简明扼要,可联合国的头绪实在多如牛毛,量变引起质变,一个简单是简单,10个到100个简单还算是简单,成千上万个简单弄在一起还简单么?她批阅能力极强,每天那如潮般的文件也累得她常常捶背搓腰,揉脸磨腮。这不,她觉得有些疲倦,刚要搁下笔,特意放在一角的月球村特备全频网上的特急呼叫声响了。她随即起立,边伸展着胳膊边走到网前,禁不住吃了一惊,俯下身去看那画面——啊,怎么是999号科研小楼?

    等不得她疑虑,画面开始转换,进了院门,又进了楼门,上了二楼,到了三楼,进了实验室,一个非常漂亮的年轻女子,两个一模一样很有气质的男人,正在专心致志地工作。

    这是领着我参观哩。穆玛德琳心里好笑,肯定是司马常新搞鬼。这楼是华宇美智超的科研楼。啊,楼里的三个人一定是阿超阿娜和基因汉。这三个人,她这个大主席从未谋过面,阿超阿娜志同道合,醉心基因人研究,从不抛头露面,就是尊姓大名也仅仅是几天前因为假新闻风波才为她和拉波尔等人所熟记。基因汉就更不必说,当真的话,才降生月球村几天,因为“三会”按常规秘密审查,地球村的人谁都没见过他。她轻轻地砸一下掌心,说:“基因帅哥诞生了!”

    说心里话,穆玛德琳对基因人成功深信不疑,内心不知多么地渴望一睹为快。只是碍于主席的身份和职责,不得不按部就班,让拉波尔他们依程序行事。司马真鬼灵精,能看出我穆玛德琳的心思。难怪乎他能把偌大一个月球村领导、管理得那么井井有条。这个家伙算得上新世纪最优秀的男人,若不是……她暗自笑了,心里说:瞎想什么,老主意可不能变。

    穆玛德琳的老主意,其实就是找一个各方面都比她强的男子汉作为终身伴侣,亚当斯,还有众多的男人,都算得上优秀,但不够她的尺码,也就打动不了她那颗天生坚忍不拔的心。

    眼前的事情突如其来,她来不及多虑,索性先睹为快吧。没想到,阿娜这女子如此国色天香,令她这位国际超级大美女也叹羡几分。新世纪的美人,才能要占三分。阿娜的才能可是无可匹敌,全人类90亿人中,能研究基因人,并且已研究成功的女人,唯她傲然**。还有,她这么年轻,就有了一个极有意志极有才华极有成就的爱人。华宇美智超,实实在在,是新世纪最优秀的男子汉。哪一个是阿超呢?她难以分辨,正在犯愁,阿超说话了:阿娜,啥时候了?阿娜还没回答,基因汉却已开了腔:网上有哇,还问?网上的时间是24点正。基因帅哥的声音极富磁性,音域极宽厚,动听极了。

    原来,夜已深了。月球村的夜很美,虽然只是听说,只是屏幕上的视觉和感观,还没有机会脚踏实地耳闻目睹一回,但她毫不怀疑。她下意识地朝窗外看去。万和号太空站的夜晚却多少有此沉寂、难熬。知道了,司马常新选这个时候做这件事,与其说叫我先睹为快,倒不如说叫我深信不疑,为阿超他们,也为月球村撑腰打气,扫平道路。也许还有提示她督促“三会”干脆看人的意思,老按部就班地审查实在太机械,太拖拉。他们也是万般无奈,良苦用心。想到此,穆玛德琳下意识地朝屏幕点了点头,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沉思片刻,坐了下去。心中的一个念头在不断闪动:新科技也得服从政治大局,双簧还得唱啊,力度小些,温度低些好了。

    月球村管理部的两个网屏前,一个个睁大眼睛正看得起劲。不意,主席大人走了开去,都觉得意犹未尽。安黛茹斯扭头望一眼司马,司马不理会,转身走开。她明白了,就关闭了全频网。司马朝她招招手:“走,到‘三九’去。”

    两人驾车来到999号小楼,阿超他们还在热烈地讨论着。司马和安黛茹斯也不说别的,就与他们三个议论穆玛德琳会有何反应,该采取啥举措。说来道去,也没个准头。只好依司马的意思,静观待变,反正锣已经敲了,她该如何唱词就由她去吧。

    清晨,天空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落个不停。穆玛德琳身着“四季春”红色运动装,同身着黄色“四季春”运动装的亚当斯一起乘小气球进行晨练。回来的时候,她吩咐亚当斯通知“三会”主席,上班就到她办公室开会。然后,她像往常那样回宿舍梳洗打扮。

    联合国总部大楼顶上那座巨型石英钟敲响八点的时候,拉波尔、库尔班和大留士脚下跟脚下地走进了穆玛德琳的小会议室。这位超级大美女没有像往常那样,起身朝他们微笑,挥手示意他们坐下,而是自顾自坐在她的席位上,表情严肃地看着他们。他们稍稍有些不自然,在她的对面座位上坐下,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约摸等了两分钟,穆玛德琳打开了放映机,小银幕上立即放映出999号科研小楼的景象——原来,她叫三位二等主席来,是要他们观看她昨晚深夜看过的特级机密。

    仅仅五分钟,放映结束。三位二等主席面面相觑,不知穆玛德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穆玛德琳扫他们一眼,严肃地问:“各位主席,有什么观后感?”

    “这是什么影片啦?”拉波尔大着胆子问。

    “不是影片,是实况,网上实况。”

    “什么实况,请主席明示好吗?”库尔班轻声说。

    “是你们三位都熟悉的实况啊。”

    “是关于华宇美智超的事情?”大留士试探地问。

    “对呀。”她的语气放松了一些,又打开放映机,说:“请各位再看一遍。”

    三个人又看了一遍,这才摸到了眉目。拉波尔说:“这是华宇美智超和基因汉还有沪莫玛柏莎的实况,主席,您是召集我们研究阿超申请专利的事情。”

    穆玛德琳加重语气:“应当好好研究一下。”她将阿超和基因汉的画面定格在银幕上,“你们看这两个人,难道没有眼见为实的感觉吗?”

    “这个实况真实吗?”大留士不无冒失的问。

    “你说不真实?”穆玛德琳压住心中的火气,冷冷地说。“你们需要怀疑,但不能怀疑一切,也不能一直怀疑下去。”接着,她把实况的来历告诉了他们,要他们严守秘密。心里说:严守与否不打紧,很快就不成其为秘密了。

    原来这样,三位二级主席恍然大悟。但他们都面有难色。还是拉波尔胆大,说:“不是我们犯多疑的病啦,事关人类繁衍方式的变革,关系到人类发展的方向,不得不慎重。”

    “慎重决不是悬而不决。正因为事关重大,才必须用事实来说话。”

    “可是,可是……”拉波尔嗫嚅着。“华先生他回答不出提问啦。”

    “他拒绝回答。”库尔班显然是帮腔。

    穆玛德琳冷笑一声:“三位,我这儿有一道题,需要你们回答,请别拒绝。”

    三个人莫明其妙,瞪大眼睛看着她。她不紧不慢地打开放映机,小银幕上立即显示出一段a文——

    基因人对人类的进程、多寡有什么影响?

    在三个人瞪眼看题的当儿,穆玛德琳将一叠纸分发给他们,挖苦地说:“请三位发表高见,给我指教。”

    三个人硬着头皮,掏出笔来,思来想去,写写停停,涂涂改改,十分钟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一小时过去了,没有一个人完成作业。穆玛德琳一声命令:“交卷!”三个人相互看了看,十分难堪地站起来,将纸原样还给她——三份白卷。只有拉波尔写了几句话,又抹掉了,仍算白卷。

    穆玛德琳稳稳地坐着,盯了三份白卷一会,又盯了他们一会,威严地说:“你们都是何等身份,怎么可以交白卷?”

    三个人都不吱声,埋着头。又问一遍,他们仍不吱声。她就叫拉波尔回答。拉波尔站起来,尴尬地说:“主席,我们明白了。华先生和我们都是科学家,我们答不出的题,非叫他回答,有刁难之嫌了。”

    穆玛德琳这才露出带有几分得意的微笑,和气地说:“那各位知道该怎么做啦?”

    三个都说知道了。她就起身,叫他们走了。看着他们走出门去,她抓起话筒,给司马常新打了电话,并不说她导演的这出戏,只叫司马多关照阿超他们,说天气会越来越暖和。

    下午,月球村天空湛蓝湛蓝,白云一阵阵从空中飘过,时而投下几块薄薄的影子。阿超和阿娜站在院内,看着天空的白云,说着话。基因汉推开楼门,叫阿超接电话。接了电话,阿超说司马叫他去,阿娜就开车送他到了管理部。

    司马告诉他们,“三会”的休会时间完了,要进行第二次审查。阿超要第二次答辩,仍然要单枪匹马。阿娜要留下,司马说留下也没有用处。她只得回了“三九”小楼,与基因汉一起耐心等待着。

    计算机大厅里,一切都和上次一样。这真是继续开会,恐怕要接着上回,要我回答那个我拒绝回答的怪题目。这回呀,我胸有成竹,就说去问那些专家吧,或者叫阿娜来回答——这是他和阿娜、基因汉、司马还有安黛茹斯商量好的对策。

    阿超正想着,拉波尔宣布会议开始,提问陡然转了向,要他回答华氏基因人配方有什么优点。经过穆玛德琳的训导和责难,准确地说主要是亲眼见了基因汉这个第一个基因人的实况,拉波尔、库尔班和大留士的脑瓜开窍了,商定将基因人会否控制人类进程、影响国家和民族兴衰的问题搁置一旁,待机交由有关部门的专家去研究、证明。“三会”只管基因人的技术问题。这些阿超当然不得而知。虽觉纳闷,却暗自庆幸,这样更好啊。心里一高兴,情绪也好了,语言也畅快了。“华氏基因人配方优点很多呀。”他愉快地说,“阿娜说有八大好处。”

    阿娜来月球之初,跟阿超讨论过华氏基因人配方的标准。阿超洗耳恭听,他从来没有想过什么标准,配方就是配方,有啥标准呢?阿娜坚持说,目的越明确,行动越自觉,效果越好。对有生以来第一个钟爱的女人,他没有理由不对她言听计从。她对他至真至诚,尽心尽力,从报刊上、九天文学页里,从一切可以发现线索的地方,寻找相关资料,尤其注意把一些基因人试验的经验教训搜集起来,编成条目,与他细心研究,给他定出一个总体目标——华氏基因人配方扬弃了前人的一切缺陷和不足,到了至真至美的境界。两人又捉摸来琢磨去,列出了8个具体条件。基因汉诞生时,只差那么一丁点儿,就十全十美啦。一年后,那一丁点儿也合格了,全部实现了他们的具体标准了。可以说了,可以说了。阿超心里想着,禁不住骄傲的朗声答道:“我的基因人有8大优点——

    首先,没有遗传疾病。我们祖宗几代都有高血压和痔疮,他没有;

    二个,体格强壮健美。我的肌肉松不拉几,他的却是很发达;

    再一个,精神和意志健康健全。我和阿娜,哦,可以说所有地球人,都是一天有三迷糊,我的基因人没有;

    第四,智力高强。过目不忘,出口成章,眼疾手快,变迁思维极强;

    第五个优点,相貌端庄俊美,是真正的帅哥。身体的各个局部各个器官,都非常标准;

    六大优点是,**素质高超,一辈子都不会出现**上的难堪问题,终身保持性能力;

    第七大优点嘛,最令人振奋啦,能抗拒衰老和死亡,生命周期是自然人的三、四倍;

    最后一个大优点,综合素质高强,很少有自然人的种种劣根性。比如,不会害人,不会撒谎,不会犯罪,不会好吃懒做,等等。”

    会员们陷入沉默。显然,他们都惊呆了。以前的克隆人研究,只给不育症患者消除断子绝孙之痛苦,再就是为那些不想亲生子女的人们免去一些麻缠。因此,乐意接受的人不那么多。谁也没想到,阿超的基因人真与克隆人迥然不同,竟然有八个优点,果然近乎十全十美,是真是假?他们将信将疑。

    拉波尔着意地看了看每一个会员的样子,看看坐在左面的库尔班,又看看坐在右面的大留士,继续问道:“华先生,基因人会否丧失人性,你如何回答这一点呢?”

    阿超暗自佩服阿娜神机妙算,事先为他准备了这个问题的答案。那天,因他拒绝回答第三个问题,阿娜怕他重蹈覆辙,仔细给他设想了这次答辩的题目,“压”准了题。事实上,这么些年来,他们曾反复讨论过这个问题,只是阿超没有往心里去,加上那天很紧张,以致于乱了阵脚。阿娜曾多次风趣地说,最早,克隆羊多莉没有丧失羊性,反而更活泼、温情。后来,相继出现的克隆人也没有发现丧失人性。华氏基因人配方是无孕繁殖,运用完全健康的基因再造人,可以绝对保证不会丧失人性。从阿超、阿娜开始,已经有司马、穆玛德琳、拉波尔他们十来个人见到了基因汉,基因汉一丁点儿也没有凶残、暴戾、歇斯底里的样子……“我的基因人绝对优秀!”阿超理直气壮地说。“在华氏基因人配方的作用下,可以选择并强化优质和有利基因,削弱或剔除劣质、有害基因,把暴徒再造成圣徒,把战争狂再造成和平卫士。不信的话,可以实验,可以叫我的基因人来验证。他叫基因汉。”

    “不急不急。”库尔班微笑着说。“华先生,你的基因人可以剔除哪些遗传性疾病呢?”

    “所有的遗传性疾病以及遗传上的缺陷和不足,都可以剔除。”

    “能不能对抗不是遗传性的疾病?”

    “能!”

    “会不会生病呢?”

    “根据我的研究,茫茫宇宙之中,所有人类都会受大自然的左右,吃五谷杂粮,生病得疾,我的基因人也不能例外。但他可以例外地保准不被疾病所击垮击倒。目前,我已经知道,我的基因人决不会染上地球村和月球村的不治之症。”

    “这么说,你的基因人有可能染上外星球的绝症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预计能够剔除。”

    库尔班满意地点点头。

    大留士接着问:“华先生,你说的抗拒死亡是啥意思?”

    阿超得意地的举起手:“战胜死亡,叫死神滚到一边去。”

    “这么说,你的基因人可以长生不老,并且能生而不灭罗。”

    “长生不老没错。”阿超思索着说。“生而不灭嘛,要看人的志愿行事。想活的就多搞几次基因再造,一直活下去。不想活了,活够了,想死了,就别再造基因了,或者请求在基因中增加衰老基因,促使快速衰老而死,或者直接采取安乐死的办法。”

    大留士笑道:“这不就是生而不灭嘛。”

    阿超也笑道:“不!要是生而不灭的话,就不能消灭那些该死的人了。根据我的研究,传统的有性繁殖,二十世纪的克隆羊,二十一世纪的克隆人,直到我的华氏基因人配方,都根源于基因,没有了基因也就没有了繁殖。所以,尽管有了我的基因整体再造技术,死灭仍然可以人为地控制,办法就是毁掉基因,用不着像以往的世纪那样,叫人上绞刑架,受刀斧之苦,或者吃子弹、注射死亡药物。不管什么人,基因一旦被毁,就彻底从宇宙中消失了。”

    “哦,我明白了。你是说,基因是人的命根子。根深才能叶茂,而根深叶茂才能经久不衰。”拉波尔有些自鸣得意,朝阿超欠起身子,以请教的口气问道:“死了以后能再活过来吗?死而复生,妙手回春?”

    “你说的怎么和阿娜一样啊,她总说基因是命根是她的科学论断。”阿超认真地说。“死了的人只要基因样本保留完好,就可以再造基因而复活。前头我说过了,基因人生命周期要长的多,不是长生不老的意思,更非生而不灭的意思,而是说,一个人,有几条命,按我的配方,有三条命,能活四百岁。嗳,我给大家打个比方吧。大家都会开电灯吧,开了,关上。又开,又关上。再开了,再关上。开关一次,照明一次,开关三次,照明三次。相加起来,就是照明的总长度。如果没有基因样本,就只能交给死神啦。”

    “这么说,你的配方还不高级?”拉波尔遗憾得很。

    阿超也很遗憾:“华氏基因人配方是地球人体基因整体再造配方,也可以说是一种新的繁殖方式,叫基因繁殖,比无性繁殖先进得多,生长出来的是初级基因人,是自然人的进化,比自然人要高级得多。”

    “你已经几次说到自然人,请解释清楚,自然人和基因人的概念。”库尔班饶有兴味地说。

    “不好意思,准确的概念恐惧还得由人类学专家们来定。不过,我可以简单地给大家说明一下。自然人是专门针对传统人来说的,紫金百花的书《外星人来的信息》中有,就是不能主宰大自然而只能受大自然支配的人类。基因人不同了,他们由于全部解开了自己的遗传基因密码,自由地设计生命,不能再叫自然人,就叫基因人,比自然人高级,但是初给基因人。”

    “你是说还有中级、高级基因人?”拉波尔紧迫地问。

    阿超犹豫了一下:“请原谅,关系技术秘密,我不能明说。反正我们已有打算,非创造出高级基因人不可。那时候,人类就可以完全主宰自己的生命旅程。”

    大留士接着问:“华先生,你说基因人的**素质高超作何解释?”

    阿超笑道:“超越所有自然人的**水平,妙不可言。”

    阿超注意到,所有会员都开心地笑了。库尔班冷不丁问:“华先生,你的华氏基因人配方有何缺陷呢?”

    “问得好啊!”阿超诚恳地说。“我的配方只能整体基因再造,不能局部基因再造。比如说,缺胳膊少腿的,我的配方就不能使他们重新复合,只能提取基因样本进行整体再造。”

    三位主席的脸上一片晴朗。拉波尔笑容可掬地说:“这算不得啥缺陷嘛。有了整体的还能没有局部的。后面再发明啰。”他宣布休会,告诉阿超,晚上8点,进行第三次答辩。

    晚上八时正,阿超再次单刀赴会。有了前两次的经历,尤其是第二回的转机,他的心境已基本平稳,准时到场,镇定地盯着大屏幕,等候提问。

    拉波尔宣布继续开会。成员们开始提问。阿超不免又紧张起来。他听得明白,拉波尔要求每个成员尽可能提出新的问题,不要重复。从屏幕上看,成员们一个个板着面孔,眼睛里全是审视的光芒,显得很高傲,跟他这个被审查的发明者距离感很大,不知又要问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

    经拉波尔准许,o国的会员波得留夫首先发言,他完全谢了顶,声音粗糙:“华先生,我要问你三个问题,请你一定如实回答。假新闻不是你为何不站出来辟谣呢?”

    拉波尔立即警告说:“波得留夫先生,这个问题目不属于审查范围。请你注意按审查规则提问。”

    “那就请华先生回答第二个问题,约克逊带着克萝蒂打你讨要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你和他是不是有私下协议?”

    “没有啊!”阿超有些动气,抬高了嗓门。“我们严守三道禁令。”

    拉波尔担心扯远了,泄露了秘密,又提出警告:“波得留夫,这个问题也不在审查范围。你若再不遵守规则,就取消你的审查资格。”

    “是!我听主席的。”波得留夫假装有些害怕的样子,“请华先生回答延缓三个问题,昨晚上有人给我打电话,揭发你窃取了别人的成果,你作何解释?”

    这简直是无中生有。分明是三个袭击者企图窃取华氏基因人配方,怎么成了华先生窃取他人成果?阿超十分惊谔,不由地怒火中烧,愤怒地站起来:“这纯粹是诬陷!敢问是谁这么缺德?”

    “别问是谁,只管回答我的提问。”波得留夫脸上布满了得意。

    “我有足够的证明,在获得专利之前不能拿出来。”

    波得留夫“嘿嘿”一笑:“能拿出证明却又不能拿出来,你很会拿自己的矛戳自己的盾。”

    阿超听了,心中不免生气,说:“请你别话中带刺好不好。我的要求完全有根据,你们干嘛要逼我?”

    拉波尔不高兴了,说:“华宇美智超,我们又没要你提供相应的研究成果数据,你这样说合适吗?”

    “对不起,主席先生。”阿超不卑不亢地说。“我有一个大胆的怀疑。”

    “什么怀疑?尽管说出来,在科学的面前没有什么可以畏惧的。”

    “我怀疑有人想逼我也逼你们拿出我的数据来,他就可以不劳而获了。”

    库尔班像是有意帮着阿超,紧接着说:“这有可能,上次袭击你们的那些人很可能混水摸鱼。”

    经库尔班这么一说,会员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有道理。”“很有可能。”“不能这样做嘛。”“科研从来都是支持保守技术秘密的嘛。”……

    “请肃静!”拉波尔有点愠怒地喊道。“既然大家觉得华宇美智超说的有理,那就对这个问题表决吧!”

    “还不能表决!”波得留夫急忙喊道。“拿不出证明来,根据什么来通过呢?”

    “大家说,怎么办?”拉波尔喊道。

    大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沉默了。拉波尔以决定的口气说:“既然大家不表态,我就来行使决定权了。我看这个问题可以先搁到一边,等华先生什么时候拿来了证明再说。”

    “这,这怎么行啦?”阿超又气又急,大声喊着。

    拉波尔不理睬他,提高嗓门说道:“华宇美智超,你的研究经费从何而来?”

    阿超脱口而出:“我父亲,一直都是我父亲资助我。”

    “好!”拉波尔威严地说。“你再想一想,还有没有其他人给过你资助。如果有,你有没有说过,跟他们同享专利权的话?”

    阿超懵了,吱唔道:“其他人?资助?有,没有,有人……”

    波得留夫这下来了劲头,厉声说道:“别支支吾吾,快说。有人资助,对吧!”

    阿超语无伦次:“不,有人,是我……”

    一些成员议论起来。司马看得急了,上前拿过话筒说:“这个问题我们清楚,他汇到月球村的款子都是他父亲华继业的名字,没有其他人汇过。”

    波得留夫恼了,一挥手,厉声喝道:“司马先生,你没有资格,出去!”

    司马毫不示弱:“波得留夫先生,你这么光火干什么?事实胜于雄辩,有理不在声高。你何必这么气势汹汹。”

    拉波尔担心两人争吵起来,连忙阻止:“司马部长,你到一边听着。”

    司马愤愤地走开了。阿超似乎清醒了许多,说:“我有人资助。”

    波得留夫一听,吼道:“是谁?快给大家说清楚。”

    阿超又支吾起来:“有人,但我,我不知是否说过同他一起共享专利权的话了。”

    一位白发苍苍的成员温和地说:“那你好好想想,可不能轻率。”

    阿超稍稍镇定,看清了他面前的姓名牌,他叫阿姆托亚,hib国人,想了想,说:“就是我的父亲。我从6岁开始接触基因技术,12岁正式进行基因研究工作,到今天40年,所有费用都由我亲爱的父亲提供。但是,我确实想不起跟我父亲说没说过共享专利权的事了。”他对两旁的屏幕看了看,又说:“各位成员大人,这个问题我想不那么重要吧。”

    波得留夫又吓唬道:“华宇美智超,你别想鬼混过关。你怎么能以这种态度对待我们呢?”

    “是啊,华先生,请注意你的身份。”拉波尔板着面孔说。“你说不清跟你父亲说没说过共享专利权的事,那你记不记得你父亲向你提过也要享受专利的事呢?”

    “我父亲从来没有向我提过要基因人研究的专利权。”阿超十分肯定地说。

    “有什么证明吗?”波得留夫叫道。

    “没有,没有。”阿超怯怯地说。

    会员们又议论起来。

    “大家听见了,这个问题华宇美智超没有证明,就不能通过了。”拉波尔喧宾夺主地说。“华宇美智超,请你回答第三个问题。华氏基因人配方的华氏都包含些什么人呢?”

    “当然是指的我了。”阿超没好气地说。

    “你能肯定吗?”拉波尔循循善诱。“就是说,你能不能肯定地说,华氏只指你而不包括其他的人?”

    阿超想了想,说:“要说包括的话,那就包括我的父亲、祖父了。他们是基因人的先驱者,是我的导师和领路人,我愿意,不,他们本该包含在华氏之中!”

    “可是,你在专利申请和成果报告中都没有写明这一点,这是不行的。”波德留夫幸灾乐祸地说。

    “是不是要写明这一点?”拉波夫征询大家的意见。大家都说需要。他对阿超说:“你听见了,第三个问题也不能通过。请你再回答第四个问题。就基因人研究来说,你与沪莫马柏莎是什么关系?”

    “我的得力助手啊。”阿超不假思索地说。“没有她就没有基因人。”

    “那你的几份报告中为什么没有说明她的作用呢?”波得留夫的口气咄咄逼人。“尤其是你的专利申请报告应当写明你与她的关系,而你就是没有写,为什么?”

    “这,这……”阿超又支吾起来。“当时,我们,根本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波得留夫得意极了:“连这个问题都没有想到,还写什么报告?怎么对得起你的得力助手?哼,这第四个问题也不能通过!”

    阿超又气又惊,一时没了主意。他想不通,为什么波得留夫死缠住这个问题不放。司马一旁看着,心里明白,波得留夫这是企图借题发挥,想逼迫阿超承认有合伙人。只要阿超一松口,后面的麻缠就会接踵而至,会有形形色色的人来揩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什么时候在啥地方给过阿超支持,应当同享专利,得到报酬。可惜阿超还意识不到这些,真怕他顶不住说走了嘴。可是,他只能干着急,丝毫没有法子。

    正在这个当口,阿娜和基因汉闯进了网络大厅。

    “我替阿超回答!“阿娜大声喊道。

    波得留夫跳了起来,吼道:“你是什么人?敢来这神圣的会议上乱说话?你没有资格,出去,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