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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前知道火药的威力有多大,天舒只是躺了个把月就又活蹦乱跳的,算是万幸。或许是这个时代的火药还没那么大劲儿,也或者是天舒搞的分量少。不过白前更倾向于是前者,好歹不算太绝望。毕竟明连肯定不会只是放一小包在这里。
景西抱着白前,呼吸轻柔缓慢,好像怕惊破了一场梦。白前画的专心,嘟嘟囔囔说了一大堆,自己也没察觉。景西低声问道,“你害怕,”
“嗯,怕的要命。”白前顺着他的问题回答,丝毫不避讳。
“你见过火药,”
白前换了G笔,沿着之前的线条描出来,头也不抬,眼睛只盯着面前的原稿纸:“没见过,不过——这里好像不太对劲,不是这么画的吧……我们还有时间么?”
“有。”景西紧了紧手臂,“不过什么?”
“补补算了,来不及重画了。哦,我的腿就是被炸伤的。”
景西的呼吸有瞬间凝滞,半晌才想起来问:“那你很怕吧,现在。”
“怕的想直接死掉。”
“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看起来还这么轻松。”
白前无意识的撇撇嘴:“一点都不轻松好么!手术之后我也想去死,可是想想,漫画还没连载完,读者信件还没回复,刚买回来的酸奶还没喝……好多事情都没做完,死了有点可惜。”
景西不说话,听他在那里念叨:“复健的时候觉得还是死了比较轻松,那时候单单是站起来都会昏死过去。医生说是躺的时间太久,改变体位造成的。要我自己说,是被吓的。好像从来没在那么高的地方呆过。特别沮丧。还要重新学习走路。”
“后来呢?”
“出院了呗。我就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想死了。我一个人生活,什么都做不了,整天整天的呆在轮椅上。坐一整天,饿了就啃点面包。也不想叫外卖,怕被人看到自己的样子。面包啃完了,所有的东西都吃完了。没办法啊,就叫了外卖。偶尔会自己收拾一下房子。再之后就会出门买些日用品。慢慢就习惯了。”
白前呼出一口气,把手掌贴在原稿纸上。伤口的血液已经凝固了,白前又重新把那个伤口崩开,挤出点血:“不过再习惯,也还是不行啊。尤其遇到你之后,沮丧的情绪好像又回来了。或者其实根本就没走,只是我自我安慰而已。”
景西不说话,世界好像就只有白前一个人,对着空气发泄自己的难过,不用担心有多狼狈,不用怕别人的嘲笑,也不用接受别人的同情。但景西却是实实在在存于此的,所以那些情绪全部撞进他心里,一圈一圈的缠绕,将整颗心都绑紧了。
白前自顾自的忙眼前的事情。血液抹在纸上,尾端拖出去,看起来有些颓败的意味。
原稿纸平摊在地上渐渐起了变化,眨眼的功夫,那张纸就变成了一个炮筒。半个人那么高,通体黑色,在侧边有瞄准镜。
白前着急忙慌的去查看那炮筒,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他只是在动漫里看到过这东西,并没有实际研究过,构想上不够精细,很难有一个确定的形象。
白前仔细检查了下,立马颓丧了脸。景西问:“怎么?”
“不能用。我没玩过这东西,不知道具体结构。”
引火索的“呲呲”声还在响,不知道什么时候埋下的火药就会爆炸。
景西停顿片刻,说道:“那就算了。”
白前抓抓脑袋,忽然叫起来:“别这么快放弃啊!我们出不去,可以换个思维!掐灭那些导火线不就好了么!”
景西有些愣,不禁暗骂之前怎么没有想到这个!白前看他不动,侧着头吼道:“两个蠢货!你快去找啊!别指望我能动一步!”
景西单手捂在他脸上,掩了他的口鼻。另一只手放在自己唇上“嘘”了一声:“别出声,我要听一听。”
白前立马放慢呼吸,尽量让自己变成隐形人。两个人在这安静的院子里,暧昧的相拥而坐。初夏的阳光并不灼人,却已经够热。某种情愫似乎也随着温度渐渐蒸腾,从心底冒出,飘飘荡荡的进了思维中。
景西扶着白前的头,让他转过来看自己,然后一个姿态别扭僵硬的吻落在白前唇角。
很轻很轻,像斑斑驳驳的阳光,于梦境中闪烁而逝,没有什么实体感。
白前呆在原地,脑中小人开会,讨论自己是不是应该给他一巴掌,然后立马走人。
但现实问题是自己根本走不了,除非用爬的。不过这样的话好像有点怂,完全没有设想的酷帅高冷感了。另一方面,自己一定打不过他,惹恼了他反被揍,自己也逃不掉。所以说啊,即使习惯了也不行啊。行动不便这一点始终卡在这里,是心头刺。
但是不反击要怎么办!被吻了啊!莫名其妙的就被吻了!之前吻自己的腿是为了安抚自己,证明他不厌恶残疾人。那现在算什么?临终告别吻?这人走西式礼节路线?怎么可能!完全莫名其妙啊!
白前傻在原地,做不出反应来。嘴角的温度已经消失了,但好像被烫了一样,火辣辣的。
说起来,这个吻,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总之要比亲自己的残腿舒服很多。
白前思绪乱糟糟的,引火索的声音听久了,心里压力增大,便觉得那声音越来越紧迫。白前忽然叫起来:“大爷的!这是四面八方都有啊!”
景西也有些羞赧,侧着头“嗯”了一声。
白前的注意力被转移过去。经历过爆炸事件,他更珍惜这条命。在死亡面前,就算是景西现在想要了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等等,这只是个比喻,自己只是始终贯彻“生命可贵”这一信念而已啊呵呵呵呵呵……
景西似乎有点破罐破摔了,把头放在白前肩膀上。白前以为他要说点什么煽情的话,但事实上这个闷葫芦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这么靠在白前肩上。
“临死了你都不能洒脱一点!好歹为你刚才的行为解释一下啊!”白前只是吐槽,并不纠缠,“快给我起来!去找出路!我还不想死在这里!”
景西没动。
“次……”想骂人来着,但似乎有点违和,白前忍了忍,劝景西,“你别自暴自弃啊!你们这的火药绝壁和我理解的不一样,特么都这么久了还没炸。说不定有办法的!你快动动啊!景西我求你了成么!我疼了那么久才活下来,我不想死。我不想再被炸一次。这感觉太糟糕了……”
其实景西在想,就这么死了稍微有点不甘心,但也不算坏事。生存于他而言更多的是责任,他要按照别人的期许去做事,要走别人认为正确的道路。到现在回想一下似乎想不起来自己有过什么生活。
但他又确确实实被白前影响着,好像跟着他就能到达更加宽广、明亮的地方。不知不觉就会随着他而走。
悉悉碎碎的声音越来越响,景西放开手,站起身。白前指挥他:“找可以藏身的地方!遮蔽物!”
景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指着一口井问白前:“这个行么?”
白前扶额:“如果井口被封死,我们就会闷死在里边。”
景西想了想,正经道:“爆炸的声音很大,左启之会尽快赶来。”
白前还在犹豫,景西倒做了决定:“试一试,反正没有别的方法。”
白前问道:“怎么下去?”
“我先跳下去,然后你再跳下去。”景西反问,“你信任我么?”
白前黑线了:“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这么深,跳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景西采取一贯作风:什么都不说,抱起白前将他安置在井边,然后真的纵身跃了下去。
停顿几秒,白前才听到水面被拍打开的声音。又过了片刻,景西才说话:“下来吧。”
虽然你的语气强装正常,但是你缓了好大会儿才过来吧!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其实摔的很惨!
白前还在犹豫,爆炸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间屋子坍塌的声响。导火线的细碎声被掩盖,但白前知道他们还在四处蔓延。不用多久,会有越来越多的房屋崩塌,直到将自己炸成粉末。
热浪带着碎石块打在背上,疼痛在逐渐分离、涣散的思路中并不明显。好像又回到了签售现场,颤栗袭上来。
白前沉浸在过去的记忆力,完全被恐怖笼罩,彻底失去行为能力。
作者有话要说:姐姐要带着小外甥回来娘家住一段时间。之后的一段时间大概会每天陪着宝宝玩。所以……码字时间就不确定啦!
不过我尽量日更。偶尔一两天请假的话,姑娘们要原离我QAQ
我保证十天之内不超过两次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