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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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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将汪淑惠送入水阁,汪海就没有一刻安宁过,连舞姬死了多少人,他也没心思听,全权让外管事去处理。

    外管事也得力,尽数处理得井井有条,没让他多操心。

    按理说这会他就该坐着等结果就好,可他愣是没能坐上几息,便像是屁股底下被烧着了般,又不自觉起身来回走动。

    诺大的玖号雅间就汪海一个人在,外室客座的窗台可远远看到水阁最外面那个门的动静,内室供歇息的隔间窗台一开,便可看到望乔酒楼下的街道。

    被自已转得头疼,满脑子是万一汪淑惠失败后的结果,汪海再转了两圈,索性走进内室隔间里打算歇息。

    可刚走进隔间,外管事慌慌张张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二爷!”

    汪海转身回头,便见外管事领着汪府暗下私养的暗卫教头进来。

    暗卫教头姓吕,是个四十上下的五大粗,但身手极好,当初汪海是费了不少心力才得知此人,再以重金聘到汪府做暗卫队的教头。

    吕教头也确实不负汪海所望,将汪府暗卫队调教得个个身手了得,这回派去拦孟家马车脚以拖玉拾脚步的人里,除了汪府平日里被外管事悉心调教的长随,其中便有八名从暗卫队里挑出来的暗卫。

    毕竟是孟良才的夫人与公子,汪海也没真伤着谁,不过他也知道,玉拾不会不管,那么连城与冰未便也不能不管,普通长随即是有身手,也绝非玉拾、连城与冰未三人的对手,所以他方让吕教头挑出八名得力的暗卫从中助阵。

    至于赋孝桥那头,梁林两家的德行,他最是了解。

    没有斗上几个时辰,是不会那般容易过去的。

    再加上四辆马车拦在桥中央,即便玉拾只派冰未与连城护送姚美伶与孟军从回孟府的另一条路走,而玉拾自已与另一辆孟家马车自赋孝桥过,那也不容易过。

    赋孝桥下河面又宽,倘若无船或踏足点,玉拾轻功再好,也难以做那水上飘。

    至于游过河么,他早就打听过,玉拾根本就不是凫水。

    那么便只剩下从赋孝桥过。

    要从赋孝桥过,玉拾便得弃了孟家马车,只身从桥上走过去。

    可梁林两家打斗较劲的时候,那不是谁都能从中轻易地过的,何况他早安排了人在旁起火扇风。

    玉拾一到桥中央,那必然得让梁林两家护院的混战缠上好一会儿。

    即便仅有一刻钟两刻钟的时间,汪海也觉得够了。

    以罗恭下水救人到去往东厢小院换衣,再中招,他送他的嫡长女进去,这一系列下来,玉拾便是突破了他所设下的重重阻拦,到望乔酒楼这里来也只能看到早已成舟的事。

    可这会见外管事惊慌到失措,吕教头的脸色更是难看,汪海走上前几步,近了问:

    “怎么回事?”

    外管事示意吕教头说,吕教头这一路赶到望乔酒楼也是冷汗夹背。

    他虽不知道汪海到底是在谋划着什么,但他并不蠢,多少能猜到一些。

    就因着这些,他十分看重小心这一次拦截孟家马车的行动,两边无论是派人手去拦姚美伶与孟军的孟家马车,还是玉拾仅余一人所在的孟家马车,他都派了暗卫队中擅于隐藏的暗卫去盯着。

    两边两人,可活着回到他身边来禀报结果的,却只有一人!

    赋孝桥那边派去的暗卫没有回来,他赶过去赋孝桥的时候,只看到早空无一人的赋孝桥上,堆了至少二十几具尸体,而他派出的那个擅隐藏的暗卫则死在了隐身之处。

    汪海听后,拳头慢慢握了起来:

    “可知道是谁做的?玉千户?”

    吕教头摇头:“不是,我看过尸体的致命伤口,确实是刀伤,起先我也怀疑是被玉千户手中的绣春刀所杀,可后来我在翻看暗卫尸体的时候,在他身下,找到了这个!”

    吕教头从袖兜里掏出一物来,汪海接过仔细地看了起来。

    长条方形,青铜制,半个巴掌大,正面是纷杂繁复的刻纹,刻纹中间有四个字“东厂令牌”,反面没什么刻纹,只六个字“东厂百户余年”。

    汪海有心往楚京那京中政权重地发展,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何况上面已然写得清清楚楚,他只觉得浑身一软。

    外管事连忙眼疾手快地扶住汪海:“二爷!你可要镇定!这会还得二爷拿主意啊!”

    吕教头见汪海如此模样,他更忧心了:

    “二爷,赋孝桥上梁林两家的护院小厮,与我派去的暗卫,明显皆是东厂的人所杀,且东厂根本就不怕我们知道,还放了这么一块腰牌特意告诉我们!二爷,这东厂素来在京中活动,少出楚京,怎么这会会在南黎府?且还掺和到赋孝桥一事里来,这……这可如何是好?”

    汪海被外管事扶到客座里去坐下,坐着平静了好一会儿,心口起伏仍无法平复下来,他闭眼想了好一会儿,方问起另一件事:

    “另一边结果如何?”

    吕教头如实道:“长随死了大半,暗卫也死了两人,其他大部分受了重伤,连城与冰未都心焦各自顶头上峰的安危,特别是后到支援的冰未,每一招下的都是死手!后来我见时辰差不多,便让他们撤了,要不然……要不然另一边恐怕也得全军覆没!”

    赋孝桥这边,吕教头派去盯梢以便报情况的暗卫被杀,汪海让外管事布在赋孝桥上扇风的汪家长随也个个遭了毒手,可谓一个不留,尽死在了赋孝桥上。

    梁林两家也是死伤惨重,本以为逼得玉拾出手,要是玉拾不下死手,那便难以在赋孝桥上轻易脱困,时间只会越拖越久,正中汪海下怀,要是玉拾下死手,那汪海便可让梁林两家以府中护院小厮无端遭了毒手为由,让梁林两家到南黎府衙去闹上一闹。

    到时孟良才必得细查,一细查便得查到玉拾头上,汪海便看看孟良才会如何查办,更要看看玉拾可还有心思查铜钱知县案,可还想盯着他南黎汪府不放!

    可现如今这算盘却是打不响了。

    人不是玉拾杀的,而是东厂下的死手,这让他如何暗中鼓动梁林两家闹上府衙?

    汪海听吕教头说完两边设套后的结果,便沉默了下来,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东厂腰牌愣神。

    吕教头心急,却也不敢打扰,他还得等汪海做决定后,告诉他后续如何善后。

    外管事也是将眉峰打了好几个结,他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这一场与罗恭、玉拾打的仗,居然会突然冒出东厂来搅和!

    东厂那是什么存在?

    东厂督主孟申又是什么人?

    外管事知道的不多,但他知道的,也足够让他再加上十个胆,也不敢去招惹东厂!

    当今皇上的左臂右膀,倘若说锦衣卫是狼狗,谁人都怕,那么东厂就是疯狗,连不是人的也都怕!

    做为皇上在全国上下布下的眼线,可谓是楚国最大的情报网。

    这情报网若尽都属实,倒也罢了。

    可偏偏不是。

    自楚国开国以来,折在东厂随口胡邹、随意栽脏的欲加之罪中的皇亲国戚、公候仕族多不胜举,更与锦衣卫一样,设有自已的诏狱,所得情报更比锦衣卫方便。

    锦衣卫所得情报还需以奏折的形式向皇上呈报,东厂则是直接向皇上汇报。

    倘若真要论起来,东厂的行事更为随意方便,也更为歹毒,下手毫不留情。

    与其对上东厂,谁都更愿意与锦衣卫打交道,毕竟锦衣卫大多数时候还会讲讲理,可东厂却是时时刻刻都在唯我独尊。

    除却东厂紧盯着朝延上下,替皇上防着谋逆妖言,西厂则潜入民间,暗探民情民意,一举一动,同样在民间掀起不少腥风血雨。

    想到西厂,外管事看了眼脸色毫无渐缓的汪海,小心翼翼地道:

    “二爷,这南黎府素来只有西厂的人在活动,因着也有锦衣卫的千户所,西厂的人倒也不算太过招摇,可东厂素来只在京中重地活动,怎么这个时候会到我们南黎府来?难道……”

    难道什么,外管事没再说下去,可汪海已然会过意来,吕教头也不算外人,他直接看向外管事道:

    “你是说,东厂与此次皇上特派锦衣卫下来亲查铜钱知县案一事有关?”

    外管事哈着腰,闻言又上前了一步,视线落在汪海手上的东厂腰牌上:

    “就怕有关!”

    铜钱知县案,吕教头是听说过的,可到底没知道多少汪府中太深的事情,他有点茫然:

    “即便东厂与锦衣卫都盯着珠莎县的铜钱知县案,可这与我们汪府有什么干系?”

    外管事看吕教头一眼,没说话。

    汪海连掀直眼皮子也没有,他仍看着十分烫手的青铜令牌,几息后抬头对吕教头道:

    “你去将赋孝桥上的尸体好好善后,今晚就得清个干净,另一边也是一样!速去办吧!”

    吕教头没有得到解答,心中卡着难受,却也知道有些事情并非是他所能问的。

    有时候知道得越少,其实越安全。

    没有异议,吕教头很快退下。

    外管事是知道汪海在赋孝桥拦截玉拾的用意的,一是为了拖其脚步,二便是为下一个套的前一步。

    可现今这一步已让突然掺一脚的东厂给搅和了,汪海让吕教头去将两边清个干净,这无疑已然是善后。

    也就是说,为玉拾设下的另一个套,这会已然不能再进行。

    玖号雅间又恢复了寂静与不安,只是除了汪海,多了一个外管事。

    外管事问:“二爷,你看这东厂的意思……”

    汪海哼道:“还能有什么意思?这不是明摆着么!”

    外管事听汪海这意思,果然真是自已所想,不禁叹了口气:

    “这玉千户与东厂……没听说过有什么交情啊!”

    何况锦衣卫与东厂素来是死对头,虽未闹到明面上来,可暗下你争我斗的,整个楚国上下谁不知道?

    然今夜赋孝桥一事,却明显就是东厂在为玉拾保驾护航!

    要不然杀了人之后,根本就没必要还留下这么一个足以证明身份的腰牌。

    汪海道:“东厂行事素来多变,没什么道理可言,更没什么轨迹可循,不过你说得也对,确实没听说过玉千户与东厂有什么交情,这其中定然有什么地方被我们疏漏了!”

    外管事道:“只听说罗指挥使与孟督主向来不对盘,只要遇上,少有不斗的,玉千户是罗指挥使的人,这东厂百户余年帮着玉千户清了路……可真让人费解……”

    汪海蓦地站起身:“不管那位东厂余百户到底是为了什么帮玉千户,既然特意留下腰牌让我们知道他的身份,那就是在向我们召示——他护着玉千户!”

    外管事迟疑道:“那我们岂不是再动不得玉千户?”

    汪海往雅间门口走了两步:“本来我们的目标也是重要罗指挥使,玉千户既得了东厂的庇护,我们便暂时不动,待了解清楚了情况再说。”

    外管事跟着往外走:“二爷这是要到水阁去了?”

    汪海已跨出玖号雅间:“这会时辰已经差不多了,你可有去瞧瞧情况如何?”

    外管事点头:“瞧过了,都没事。”

    玖号雅间外的小厮长随一见汪海与外管事出来,赶紧跟上往楼下走。

    到了楼下,汪海又问:

    “连城与冰未先将孟夫人与孟少爷送回孟府,那边可有传来消息?”

    外管事应道:“有,说孟知府差点就带着府里的小厮护院赶往我们汪府,可刚出孟府大门,孟家马车便到了,迎着孟夫人与孟少爷入府后,像是连话都没说,连城与冰未便向孟知府要了两匹马儿,一路挥鞭子往这边赶来……算算时间,约莫快到了!”

    汪海嗯了一声:“玉千户呢?”

    外管事道:“这……”

    汪海瞪眼:“快说!”

    外管事有点忧心,也有点办事不力的胆怯,头埋得低低的:

    “赋孝桥那边出了意外,先前派出去的长随与暗卫没人回来,情况如何没能及时传出来,待到后来吕教头来禀,已然有些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