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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满月后,赵宣带着妻妾子女踏上了归途。
他们家乃藩王,本就身份敏感,能在京中逗留这么些日子,全因着皇帝开恩,但开恩归开恩,赵宣却还是知晓分寸的,若是逗留太久,便是皇帝不说什么,言官也要上书弹劾了。
谢氏怀胎时候便是注重保养,月子里更是休养得好,小五郎亦是个壮实的,只是孟氏母女一路上却是吃了不少苦头。
孟氏因为早产大出血,直到出了月子,才勉强能起身,她生的那女儿更是弱得像猫崽子一样,本来赵宣是想暂且将母女两个留在京中安养的,说好了待她们养好身子再派人接回去,可是孟氏却是死活不愿意。
如今她看得出赵宣待她的情分已经大不如前,她心里没底呀,必得日日将赵宣看在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带着两个刚生产完的妻妾,赵宣也不敢快行,一行人在路上走了半个月,才到益州境内。
刚踏进益州,便见赵宣的二弟和三弟带着各自的媳妇前来接应。
赵宣的二弟名唤赵阳,三弟唤作赵乾,都同是雍亲王妃所出。
赵宣见了兄弟,眼眶一热,感慨道:“你们来接应也就是了,怎的还劳烦弟妹们。”
赵阳的妻子周氏上前回道:“我和三弟妹是奉祖母和母亲的命来接嫂子和小侄子的。”
说着,两个女眷直奔谢氏的马车而来,热络道:“大嫂,您可回来了,您可把大家伙想坏了。”
谢氏笑着寒暄道:“哪成想到了京城又来了这么个小冤家,给耽误住了。”
周氏笑着道:“快将小五郎抱出来,让咱们瞧瞧。”
谢氏命乳母将幼子抱出,大家伙儿全都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夸着孩子。
赵阳趁机对兄长道:“此次朝廷撤藩,真是将咱们吓坏了,咱们益州平安无恙,真是多亏了大哥和大嫂在京中应变。”
不待赵宣答话,赵乾嘴快道:“带头上谏撤藩的举动,是大嫂想出来的罢。”
赵宣敲了下弟弟的脑壳:“就你聪明。”
赵乾耸耸肩,回道:“也不是我聪明,这是父王和母妃说的。”
赵宣问:“父王和母妃怎么说?”
赵乾直言不讳道:“他们说你没这个谋略,此事,定然是大嫂的主意。”
赵乾见说了这话兄长也没有气恼,又接着道:“你来信跟父王提及撤藩,父王本是不情愿的,最后母妃劝说父王,说大嫂智慧过人,定是看出了圣人的态度,这才让你写的信,父王也是想到了这个,所以才同意的。”
不管怎样,一家人躲过了这场劫难,保住了荣华富贵,因为带头上奏,雍亲王还加封了爵位,虽是虚衔儿,但也是体面的。
大家心里都高兴。
赵宣听了弟弟的话,非但没有不悦,而是揽着一旁的妻子对弟弟们道:“大哥我得妻如此,真乃毕生之福啊。”
周氏在一旁打趣道:“大哥好觉悟。”
一家人说说笑笑上了车,往雍亲王府而归。
到了亲王府,早有侍从前去报信儿,这次,连雍亲王亲自出来迎接长子和长媳了。
赵宣哪里不知父王这般抬举自己是因着撤藩的功劳,他心里感激妻子,待下了车马寒暄后,便乐呵呵的将幼子抱到雍亲王跟前,献宝似的道:“父王您看,您这小孙子生得多好。”
公公不好当面称赞儿媳,雍亲王便将满肚子的感慨都倾注在了长媳新出的孙儿身上,他抱着幼孙一个劲儿的赞不绝口,又命王妃要大肆操办幼孙百日宴,又亲赐了谢氏幼子乳名为麟儿。
王府里的妯娌簇拥着谢氏,一个个的亦是对这长嫂赞不绝口。
大家族里,一损俱损,此次朝廷裁撤藩王,可是将大家伙吓得够呛,众人皆知,此次能保住荣华富贵,全是谢氏的功劳,心里的感激,可是真心实意的。
一时间,谢氏成了雍亲王府最大的功臣,地位相比从前,更加牢固稳妥。
为欢迎赵宣夫妇归来,雍亲王府大摆接风宴,一家人聚在一起,赵宣眉飞色舞的说着京城里的情形,更是将皇帝和皇后对他们夫妇的照拂大肆渲染了一通,宴上,一家人欢欢喜喜其乐融融,大家都夸赞谢氏聪慧,又贺赵宣喜得贵子,没有一个提及孟氏和她新生的女儿。
后宅跨院内,孟氏窝在床榻上,她生产时大出血,已经是丢掉了半条命,此次千里迢迢归来,身子更是完全被拖垮了。
身边的仆妇端来补药,劝道:“侧妃,补药熬好了,您快趁热喝了罢。”
孟氏无力的摆了摆手,问道:“世子爷还未归呢吗?”
仆妇回道:“前面大摆接风宴,世子爷今日好像是喝醉了。”
知晓这主子每日若是见不到主君便是不能罢休,仆妇劝道:“侧妃,世子爷他今日恐怕不能过来了,您身子虚成这样,好歹先将补药吃了罢。”
孟氏流下了泪,虚弱道:“我这次,恐怕真的没什么活头了。”
许是母女连心,她此话一出,躺在她身侧的小婴孩儿便哭了起来,因为早产先天不足,这孩子便是哭也是小猫儿似的,只大张着嘴,有气无力的。
孟氏抬手拍了拍女儿,哭着道:“我死了尚不足惜,我只是不放心我这女儿,那谢氏定然不能善待于她,这孩子,好生的可怜。”
仆妇们见孩子孱弱,心里也难过,但却无人可怜孟氏。
若不是她自己孕期里折腾个没完,怎会让孩子如此模样。
这样的人,就不配做母亲。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做奴婢的都是劝主子宽心:“侧妃是世子爷心尖儿上的人,您有世子的宠爱呢,千万要多加保重身子才是。”
提及这个,孟氏的泪水不绝,她躺在床上伤心的喃喃道:“什么心尖儿上的人,呵呵,他若是心里真的有我,怎会在我生产时忙都不肯来陪伴,在我身子这样虚弱的情况下,又毫不顾惜的千里迢迢赶路。”
“我与他的情分,早不剩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