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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宁觉得他肯定是有什么自己的小算盘,不过既然现在不想说,肯定是时机未到,她很相信汤力,知道汤力的隐瞒也绝对是从自己的利益角度出发的,所以他不想说,自己也不去追问,等到可以让自己知情的时候,他自然会说的。
汤力毕竟是值夜班的人,临时跟同事打了个招呼,可以出来一趟,但是也不好逗留太久,所以他把贺宁送到住处楼下就和她道了别,又开车返回了公安局。贺宁一个人回到家,原本还觉得有点肚子饿,想要弄点夜宵来吃,结果被董伟斌这么一折腾一闹,现在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所以也就打消了吃东西的念头,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和汤力又发了几条信息聊了几句就准备睡了。
临睡前,想到董伟斌说汤力的那些话,贺宁还是会觉得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有些替汤力感到委屈,不过转念一想,汤力说的也对,自己之前被关昕找茬儿的时候,不也没有把这笔账记在他的头上么!所以说那种自私自利的人做出来的行为,没有必要去替他们一起担责任,换句话说,通过这件事,贺宁倒是觉得自己和汤力彼此之间的理解信任都更上了一层楼,汤力冷静处理的样子看起来也真的是蛮帅气的,那气场,不愧是她贺宁的男朋友啊!
这么一想,贺宁又觉得有些想要偷笑的冲动,多云转阴的心情又重新放晴了,她给汤力发了一条晚安过去,便甜滋滋的沉入了睡梦当中。
第二天一大早,贺宁就起了身,买了早点一起带到单位去,和汤力两个人一起吃了早饭,早饭还没有吃完,就有人给他们带来了一条重要的线索,让那一桩已经被作为悬案暂时挂起来的尸体调包案得以重新启动。
下面的分局接到了一起报案,报案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报案称自己的丈夫之前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欠了外债,现在丈夫人不在家,债主却几次三番的上门骚扰,让她感觉到自己和孩子的人身安全都受到了威胁,所以报警希望警察能够出面,把总骚扰他们生活的债主给抓走,保障她们母女二人的安全。
这种报案倒是没有什么太稀罕的,对于分局而言,可能时不常的就会接触上几起,不过引起他们注意的是,那个欠了外债没有告诉自己的妻子,还躲了出去的债务人名字叫做卜志强,在一个小包工头,平时带着几个人到处去接活儿,所谓的接活儿也基本上是从别的大包工头那里再转包,给工人开完工资之后,余下的利润就是他自己的,有的时候也接一些包工包料的活儿,这几个找上门讨要钱款的债权人,就是当初借了钱出去给卜志强临时采购建材周转用的,每个人手里头都有卜志强亲手写下的欠条,欠款金额从一两万到四五万不等,加在一起总额将近十万块,这笔钱逾期不还,再加上卜志强本人也失去了联系,债权人本身也手头拮据,需要用钱,所以找不到卜志强本人,就直接堵到了他的家门口,来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并且坚信卜志强的妻子手里一定有钱可以用来偿还债务,或者至少也会知道卜志强的下落,终归不可能一无所知,一无所有,所以他们把卜志强妻子的拒绝当成了是一种赖账的表现,情绪也就跟着变得激动起来。
卜志强的妻子方面则说,卜志强春节前就已经跑掉了,她原本也不知道卜志强在外面到底惹了什么事情,走了之后就根本音讯全无,她也不知道卜志强人在哪里,她手头也没有十万块钱那么多可以用来替卜志强还债,所以这件事与她无关,要那些人冤有头债有主,该找谁就找谁去,别欺负她们母女二人。
之所以这一起报案引起了警方的注意,不是因为事情本身,而是因为卜志强这个名字。“卜”在A市这边并不算是一个特别常见的姓氏,所以还是比较容易给人留下比较深刻的印象的,很快就有人注意到,在尸体调包那个案子里面,当初调查叶茂才的时候,曾经有过一笔钱的银行汇款,对方给叶茂才汇了五万元钱,汇款备注上面标注的是定金二字,而那个汇款人的姓名虽然不叫卜志强,却也同样是姓卜的,名字叫做卜红旗,户籍就是在这个分局的辖区内。当时刑警队方面向分局下面的派出所了解过情况,得知卜红旗今年都已经七十多岁了,是一名退休工人,平时特别的热心肠,人也很老实厚道,一直就是和老伴儿一起生活,据说子女在外地,平日里也没见什么人到他家里来串门走动什么的。
当时因为从户籍上面来看,这位卜红旗老人除了自己的老伴儿之外,似乎的确没有什么可以看出牵连的人了,去询问过这位卜红旗老人,他是否认识叶茂才,得到的是否定的答复,问他是否用自己的银行卡借给别人用来汇款过,他说他曾经丢过身份证,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用他的身份证做过什么。当时分局下去帮忙协助调查的人觉得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再加上这位卜红旗老人一向非常的老实厚道,所以也并没有多想,就把这件事做了一个记录之后没有追查下去。
这一次又看到一个名字叫做卜志强的人因为欠债不还还跑掉了,被债主追上门的报案,分局的接警人员立刻就做出了联想,于是便又做了一番详细的了解调查,最后发现这个卜志强和那位给叶茂才汇款的卜红旗老人还真的是有一定的渊源,确切来说,卜志强算是卜红旗老人的侄子,根据户籍上面的信息来看,卜志强是卜红旗老人堂兄家的孩子,两个人的血缘还不算太远。
这样一来,这两件乍看起来似乎关联性并不是很强的事情就被联系到了一起——一个与叶茂才素不相识的卜红旗老人,之前丢过身份证,并且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曾经给叶茂才汇款足足五万元,一个与卜红旗老人是堂叔侄关系的卜志强在春节前忽然连妻儿都没有透露分毫的外逃,不知所踪,这人物关系和时间点分开来并不能看出什么,攒在一起却带着某种微妙在其中,于是分局方面决定把这一问题反馈到刑警队里来,至于刑警队方面到底要不要将其视为一条有价值的线索,那分局方面就不会去继续过问了,一切由办案人员自行拿捏。
得到这个消息,汤力和贺宁还是很开心的,毕竟那么怪异的一个案子挂在那里也始终是大家的一块心病,现在能够有新的转机当然是一件好事,不管最后的调查结果会是什么样的,至少是值得尝试一下的。案子这种东西和酒正好截然相反,酒酿造的年头越多越醇香,但是案子越是被挂在那里的年头多,就反而会失去很多的证据和细节,能够破案的希望就越是渺茫,依靠运气的成分反而增加。
商量过之后,贺宁和汤力请示了大队长杨成,两个人决定先去拜访一下那个卜志强的妻子,从侧面先了解一下具体情况,他们两个人都有一种感觉,那个叫做卜红旗的老人很有可能没有完全说实话,毕竟假如说真的有人盗用了自己的身份证信息开了银行户头,还用来给一个正在被警方调查的人汇了款,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感到有些惶恐,会希望警方尽快调查出事情的原委来,给自己一个交代,阻止有人继续盗用自己的信息,以免出现什么麻烦事,但是这位卜红旗老人却似乎是非常淡定的,只是轻描淡写的告诉前去调查的警员自己丢过身份证,盗用他的身份开卡的人可能会是通过这种渠道实现的,其他就没有了,这未免也太从容,太不把这件事当做一回事了吧?作为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年人,他的反应应该是比这要更家强烈上许多的,没道理这个样子。
除非,他压根儿就知道那个以他名义汇款的人会是谁,并且处于某种考虑,他需要帮这个人加以掩饰,所以才会故意说自己丢过身份证,那笔汇款的操作者可能与这件事有关,这样一来不仅给了警方一个说法,还等同于帮人洗脱了嫌疑。
正因为如此,他们先去找一找这位被逼债上门的债权人吓得心惊肉跳的妻子,询问一下她能够提供出来的情形,相信卜志强的妻子应该会比卜红旗更加坦诚,对警察工作的配合度也会更高上许多。
他们两个人很快就根据分局方面提供的信息,找到了卜志强的妻子,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带着孩子一起躲在亲戚的家里面,连自己的家都不敢回。
“你们是不知道我们娘俩这几天过的是什么日子!”卜志强的妻子一听说贺宁和汤力是公安局来的,顿时就红了眼眶,眼泪唰唰的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边擤着鼻子一边说,“那几个人凶神恶煞的,堵在我家门口,非要我把卜志强给交出来!我上哪儿知道卜志强现在人在哪里啊!我还想让谁告诉告诉我这件事呢!这个死男人,说跑就跑了,一声不响,连个招呼都不打,根本就不管我们母女俩的死活,他什么时候在外面欠了别人的钱我都不知道啊!结果人家堵在门口,死活也不相信我说的话,非得说我们两口子这是做了圈套,一个白脸一个红脸的,就为了坑他们的钱不还!你们是不知道他们有多凶,在门外头又砸又踹,我们娘俩躲在屋子里头吓得要死要活的,好不容易等到那些人在外头堵着时间长了,也不知道是饿了还是累了,反正是不在外头了,我赶紧带着孩子慌慌张张的跑出来,躲到亲戚家里头,这两天我闺女学校那边都是请假的,不敢去,就怕他们万一红了眼了,拿我闺女开刀!卜志强那个死男人,从来就没关心过我们娘俩,现在他欠钱不还,凭什么我们娘俩要担惊受怕成这个样子啊!我们招谁惹谁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找对象的时候必须找一个感情深的,不然日子没有办法过。”坐在一旁的是卜志强妻子的表姐,也是这户人家的女主人,她听着自己表妹的一番哭诉,然后撇了撇嘴,“当初你还不听我的,说什么结了婚以后可以慢慢培养感情,结果怎么样了?现在你们孩子小学都要毕业了,他心里有你么?有静静么?这么多年,他一直就把那个女人给放在心里,从来都没有忘过吧!”
“哎呀,我们这儿说欠外债的事儿呢,你别扯那些有的没的出来好不好!别耽误了人家警察的宝贵时间,我这儿急得要死要活的!”卜志强妻子似乎觉得有些伤自尊,面子挂不住了,于是瞪了一眼她的表姐,有些不满的说,她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还有一些尴尬,眼神闪烁,很显然是不愿意在警察面前提起这些的。
“怎么了?丑事儿都是他做的,你有什么好见不得人的?干嘛都这种时候了,还替他擦屁股,替他留面子啊?!”表姐很显然是一个火爆脾气,见她这种反应,也有些动了气,“他要是心里真有你和孩子,会让你们两个什么都不知道,就留在家里头替他承担那种后果?如果那些人没有理智,昨天把你们家门给弄开了呢?你想过会是什么样么?就是被打一顿也不划算不是么!这么多年,他让那个女人替他担过什么事?要不我说呢,那种能把孩子随随便便过继给别人,大了以后又想往回要的人,生养出来的孩子,从骨子里就不会有多正常就是了,也一样得是那种自私自利的角色,那有什么责任心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