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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曦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顾炀又是一声大喝,“走!”他转头就见顾炀手持宝剑,正和一头黑熊缠斗在一起。
顾曦心下一凛,并没有抛下顾炀离开,而是拈弓搭箭,瞄准黑熊的眼睛,手指一放,“咻!”的一声箭矢正中黑熊的右眼。
黑熊感到一阵剧痛,仰头嘶吼着,挥向顾炀的熊掌去势越发凌厉,顾炀舞着宝剑阻挡,就等着护卫前来救驾。
幸好护卫虽然离他们有段距离,但是此时也已经进到林子里了,他们一看见陛下和太子身陷险境,自然立刻拔刀上前。
护卫来了之后,顾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的同时,就感觉到手臂一阵火辣疼痛,看来是刚才和黑熊搏斗时,被熊爪给伤到了。
一旁的顾曦也看见了顾炀手臂上的伤,他心里一急,抢过顾炀手中的宝剑,往自己的外衣划拉几下,割了一块布条下来。
然后几步上前,绑在顾炀手臂伤口的上方止血,顾炀默不作声的任由他动作,等到他将布条打了个结后,才淡淡的开口,“皇儿这番手艺,是从哪里学来的?”
顾曦闻言陡然一僵,过一会才干巴巴的说道:“回父皇的话,向太医院的太医学的。”顾炀轻笑一声,并没有戳穿他的谎言。
两人说话间,护卫已经将黑熊解决了,一众护卫跪在地上,等候陛下的发落。虽然是陛下把他们赶远一些的,可是如今陛下受伤,就是他们护主不力。
“都起来吧。”顾炀挥挥手,并不追究护卫的责任,只是他难得的仁慈,却让众护卫心惊胆颤,就怕陛下还有后招等着他们。
毕竟顾炀残暴的形象,实在太过深植于人心。
不过陛下果真没有处置他们,只是带着太子回到营帐,众护卫面面相觑,都不禁有些庆幸逃过一劫。……
顾炀回到营帐之后,小六见到他手臂都是鲜血的模样,吓得赶紧遣人去找太医,他一边服侍着顾炀更衣,一边着急太医怎么还没来。
这时候,其他大臣们也听说了陛下受伤的事,因此纷纷结束围猎,回到营帐区,关心陛下的伤势。所幸经过太医的诊治,陛下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不严重。
众人听说了之后,终于放下心来,守在天子营帐外头的顾曦,这才肯回到自己的营帐,回到太子营帐后,顾曦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悬着的心放下来之后,他才感受到一阵害怕,回想刚才的惊险,若不是顾炀扑向黑熊,恐怕他早就被黑熊一掌拍下马了。
他从来没想过,会如此近距离地和黑熊对峙,虽然说黑熊行动缓慢又谨慎,也很少攻击人类,但是很少不代表没有,刚才那头黑熊,明摆着想扑向他。
现在想来不免有些心有余悸,假若顾炀没有第一时间拦住黑熊,他这个小身板要是被黑熊尖利的爪钩给挠中,就算不死也得半残。
不过顾曦皱了皱眉,突然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按理来说,陛下要到围场秋狝,那么围场肯定事先要做好准备以及安全措施。
秋狝时主要是猎鹿或是其他温驯的动物,怎么可能让黑熊跑进来?难道是有人故意为之?一想到这里,顾曦就坐不住了。
他匆匆换了一身新的衣衫,然后来到天子营帐,求见顾炀。
守在帐门口的内侍立刻帮他通报,然后小六亲自出来迎他,将他领入帐内。天子营帐里头很宽敞,还分成了内外间,外间有一套桌椅和榻子,案上还燃着熏香。
掀开分隔内外间的布帘,最里面是顾炀的床榻,旁边用屏风隔着的,是沐浴用的地方,另一边同样摆着一套桌椅,以及一个长榻。
此刻顾炀正坐在榻上看书,听见声响,只是微微掀了掀眼皮子,顾曦赶紧上前行礼请安,顾炀淡淡叫了起,开口问道:“皇儿有何事?”
顾曦清了清喉咙,把他的担心说了一遍,并且着重在黑熊突然出现的不合理,以及黑熊一直想往他身上扑的怪异之处。
等到他说完了,顾炀这才用正眼瞧他,盯着他看了一会后,缓缓开口说道:“没想到皇儿竟如此细心谨慎,孤很满意。”
语毕还赏了顾曦一个温和的笑脸,顾曦眨巴着眼,因为对方难得的笑容,面上有些赧然,顾炀见状,放下手中的书册,对着顾曦招招手。
顾曦慢慢挪到顾炀面前,才刚站定,就被顾炀一把拉了过去,然后坐在榻上,和对方紧靠在一起。顾曦全身僵硬,身侧传来的温热,让他有些不自在。
“皇儿可有受伤?”顾炀像是没发现对方的窘迫,淡然的开口问道。
“回父皇的话,未曾。”顾曦抿了抿唇,干巴巴的说道。
“嗯,今日早些歇息,明日一早还要参加围猎。”顾炀伸出手,拍拍对方的发顶,感受到手下的身躯又是微微的一震,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故意逗弄一番后,他便挥退了顾曦,不过随后便赏了些安神的汤药和其余赏赐,送入太子营帐,让其他本以为太子必会受到冷落的王公大臣,都有些错愕。
毕竟陛下受到黑熊的攻击时,正与太子在一起,但是太子却躲在陛下的身后,因此害得陛下受了伤,他们还以为陛下会迁怒于太子。
没想到陛下不仅没有责怪太子,就连失职的护卫都没有受到惩罚,这使得众人有些讶异,难道陛下转性了?
隔日一早,众人才知道,以为陛下会转性的他们,实在是太天真了。
只见陛下的营帐前,跪了许多人,大臣们派手下去打听,才知道那些都是负责这次秋狝的官员或是内侍,还有负责围场安危的护卫。
心思动得比较快的,自然联想到了昨日的黑熊事件,看来黑熊的突然出现,果然是一场阴谋。就不晓得这场阴谋,针对的是陛下还是太子?
就在众人不断揣测时,顾炀有所动作了。他将负责围场安全的官员和护卫叫进去,没多久,官员就被拖了出来,顾炀下的命令是,即刻处斩。
护卫架着官员到远处,手起刀落,利落的执行了陛下的命令,接着又是一个官员,一样处斩,一下子两条人命就没了,整个营地顿时变得静悄悄的,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就怕惊扰了陛下。
接着好几个护卫也被处斩,就算有的人保住了命,也被杖责数十,行刑完也几乎只剩半口气。一时之间,顾炀残忍的手段,让众人又是抖了一抖。
等到处置完有问题的官员和护卫后,顾炀这才步出营帐,他双手负在身后,面无表情的望着远处的尸首,淡漠的开口说道:“清理干净。”
“是。”小六立刻吩咐内侍和护卫,赶紧将那些尸首抬到别的地方,别污了陛下的眼。
随后顾炀带着顾曦和众人,继续未完成的围猎,只是经过了早上的杀戮,众人的兴致明显不高,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免得拂了陛下的意。
顾曦倒是高兴得很,虽然他也听说顾炀处决了许多人,可是一想起昨日的凶险,还有对方手臂上的伤口,他就觉得那些人死有余辜。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顾曦的心性早就有所改变,前些年尚且还残留的天真和心软,早就随着时间过去,渐渐的湮灭在残酷的宫斗中。
纵使顾炀平日对顾曦冷淡,但是他身为太子,就是一个让人想置他于死地最好的理由。虽然顾炀护着他,可是这几年来,总有疏漏的时候,因此他也中过毒、受过伤,更曾经受过几次陷害。
一次两次的,他还能忍,但是次数多了,他也不是包子,任人掐揉都不反抗,再说他的心理,早就有些扭曲了,所以他逮着机会,狠狠的报复回去。
但是他够聪明,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他报复的妃嫔和皇子,到现在还搞不清楚,害他们失宠的到底是谁。
他也曾经处置过胆敢背叛他的内侍和宫女。
宫里的枯井和池塘很多,就说他的玉华宫,便有一个很漂亮的荷花池,要让一个小内侍或小宫女消失,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第一次杖毙一个对他下毒的宫女时,顾曦也曾好几天睡不好觉,但是他不动手立威,那些个奴婢就以为能够爬到他头顶上。
他也知道其他各宫安插了许多钉子到他的玉华宫,他只要发现一个,便是直接杖毙,一个两个的处置,久了,对杖毙宫人也就麻痹了。
这里已经不是他熟悉的法治社会,在这里,他是太子,他有权力决定他人的生死。难怪从古至今,权力吸引了无数人,只要握到了权力,就没有再放开的道理。
但是对顾曦来说,他现在握到的权力,只是顾炀分给他的一小部分,若是哪一天顾炀不高兴了,将权力收回去,那么他将一无所有,将从高处掉进泥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