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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夏未来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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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还未来临,但是街上早已经是一副盛夏的景象了。斑斓的色彩,清透的布料,空气中流露着夏天专属的气味。不知道为什么,夏悠然隐隐感觉着今年的夏天会不一样,因为她很不安,总是慌慌张张,这一切都被她归结为女人的第六感。

    白晓回家写完作业并洗完澡之后就一直嚷嚷着要和白泽视频,夏悠然实在没办法就给白泽打了个远洋电话,让他开电脑,由于时差有十二个小时,所以这边晚上八点,他那边差不多是凌晨八点。

    “泽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白晓凑在电脑前面,对着屏幕里的白泽喊道。

    “差不多下个月月底就回来了,这边的事情已经完成了,论文也只剩下最后的收尾部分了。”白泽好像刚起床没有多久的样子,头发还是乱糟糟的,他一边整理着衬衫,一把拿起桌上的三明治吃了起来。

    “你跟一个小学生聊论文什么的,他怎么可能听得懂。”夏悠然凑了过来,对着屏幕说道。

    “不要小看我们家晓,他知道的可不比你少啊。”白泽笑着说道。

    “泽哥,阿昊呢?”那个每次视频的时候都会独占电脑的家伙在今天竟然不在,这让白晓有点意外。

    “跟我才说两句话就要找阿昊,我要吃醋了!”白泽假装难过,很快从电脑前站了起来,“稍微等一会,我去帮你叫一下。那家伙昨晚值班了一通宵,刚回来没多久,不过,要和我心爱的晓通视频,他死了也会爬起来的。”白泽一边笑着,一边朝另一个房间走去。

    过了大概五分钟的样子,林辰昊顶着黑眼圈无精打采地坐了下来。

    “啊,晓啊,怎么了?”他打了一个哈欠说道。

    晓还没有开口,夏悠然倒抢先说道:“阿昊,你在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变成这副德性,好心疼你啊。”夏悠然说这话的时候满是讽刺,好歹人家林辰昊也曾经是很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要是那些孩子看到林辰昊这副样子,一定会哭晕在厕所吧。(至于为什么是哭晕在厕所,我不会解释的。)

    “死女人,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林辰昊一下子有精神了,但是当他注意到还在一旁的白晓的时候,态度立马温和许多,“那个……晓,不是这样的,哥哥我并不是在讲脏话,只是……那个……有点……”他越想解释什么,越解释不清楚。

    “走开,你这家伙满口脏话,不知道这样对幼儿的教育不好嘛……”白泽拉了张凳子坐在林辰昊的旁边,并故意把林辰昊往旁边挤。

    “就是就是……”夏悠然趁机附和道,一脸奸笑的样子。

    “少来,都怪你,要是晓以后讨厌我的话,我就跟你没完。”林辰昊愤愤不平地说道。

    因为那三人一直在调侃对方,白晓一直找不到机会插话,满脸黑线地坐在旁边。夏悠然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打了一个寒颤,转过头来的时候发现旁边的白晓正瞪着自己。顿时收起自己的笑脸,咳了几声之后,严肃地说道:“恩,我们晓大人有话要说,你们俩都别吵了。”话闭之后安静地等待着白晓发言。电脑那边很快也停止闹腾。

    “我没什么要说了,你们继续好了!”白晓站起身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等等……不要走啊,难得可以见到你。话还没有说几句呢。”林辰昊拍了下自己的脸,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下,“最近医院里特别忙,忙得都没有时间跟你通话呢,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不管什么都买给你。”他一副讨好的样子。

    白晓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

    “你是不是快放暑假了,要不要过来玩几天啊?到时候陪你在波士顿好好玩一阵子啊。”

    “暑假的时候有游泳课、钢琴课还有跆拳道课,我可没有那么闲。”这个时候白晓反而像个大人一样对着林辰昊说教,虽然是事实,但是说起来总是有点伤感情。

    “夏悠然,你怎么一下子报这么多补习班啊,我们晓还这么小,这样不是没有时间玩了么……”

    “是晓自己要求的,并不是我强迫的啊……”夏悠然一副委屈的样子。

    “恩,因为很多东西都不会啊,我也想要变得跟阿昊你一样受欢迎啊。”

    “你什么都不用做应该已经很受欢迎了吧,单靠这张脸的话。”

    “那个完全不一样啊……”

    ……

    视频整个过程大都是晓和阿昊在聊天,而白泽总是会时不时地插上几句话,夏悠然则是完全被排挤在外,她每次总是会说他们几个是白眼狼,说自己是玻璃心,已经受伤了,需要治愈,要礼物。他们总是吵吵闹闹,不过就是这样,他们都觉得这是最舒服的生活方式,所以谁都不想试图改变什么,也不想改变什么。

    “已经九点多了,可以去睡觉了。”结束视频之后,夏悠然对着晓这么说道。要是平时的话,这孩子在九点之前就已经睡了。

    “今天是周五哎,明天不用上课,稍微晚一点应该没有关系吧,我有想看的电视节目呢。”

    “那好吧,别看太晚了……”

    “知道啦,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你那个责编超凶的,千万不要拖稿,所以你还是得抓紧时间比较好吧……”说起那个责编的时候,白晓还特意做了一个鬼脸。

    “你也这么觉得,看来她是真的很凶,每次别人一提起她的名字我都打哆嗦呢。”夏悠然打趣着说道,然后拿起画笔开始工作。由于今天一天都待在外面,所以原本安排好的进度都没有完成,看来今晚又得熬夜了。最开始选择画漫画只是出于兴趣,做着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而已,后来慢慢演变成开始依靠漫画维生。漫画家并没有想象中的光鲜亮丽,毕竟也只有出名的那几个才能得到优厚的薪酬,像她这样的三流漫画家只能保证自己不饿死而已。幸好她基本上都待在家里面,花不了什么钱。

    她终于赶在午夜之前把分镜给完成了。

    走出书房看见客厅的电视还在放着,而白晓早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上播出的卡通节目,里面的人物正夸张地哈哈大笑,要是平时她一定会坐下来一起看,但是今天她并没有要看电视地样子。她拿起遥控把电视关掉,在白晓的身边坐了下来,他皱着眉头,大概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吧。她用手轻轻抚摸了下他的额头,轻声说道:“这孩子是不是太寂寞了呢?”她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变得快乐起来。

    她把白晓横抱了起来,那孩子在睡梦中抓紧了他的衣服,说了一句“妈妈……”

    听到那两个字之后,夏悠然站在原地愣了一下,虽然只有那两个字,却让夏悠然泪流满面。

    他到底是有多久没叫过这两个字了呢?夏悠然原本以为那个时候晓的年纪还太小,所以只要自己代替他的母亲,他一定也能像正常的孩子快乐的长大。只是,不管夏悠然多努力,她终究代替不了他的妈妈。

    四年前的那场事故,夏悠然这辈子都不想再记起,虽然没有看到现场是怎样一副惨状,但是,当她赶到医院,看到全身是血正在输液的白晓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死神有时候来的很快,甚至连通知都没有,前一秒钟还在兴奋地谈论着,后一秒钟就生离死别了。

    夏悠然有时候会想,自己是不是也是个死神,因为她总是会带来厄运,老天总是在开她的玩笑,给她一些东西,再拿走一些东西,再给她一点东西,再拿走一些东西……以致到后来,她害怕拥有新的东西,因为比起拥有,她更害怕失去。

    事故发生的时候,林辰昊刚好在医院帮忙,白晓虽然没受到什么伤,但是全身是血,明显被吓到了,之后一直是高烧不退的样子。睡着会突然惊醒,一直抱着林辰昊不肯松手,连他去上厕所都不肯,看不到他人就会一直大哭。

    这期间他一句都没提到“爸爸”或者“妈妈”,那个时候医生普遍认为这孩子可能是精神受到刺激,所以某些记忆丧失,这个对于他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但是后来夏悠然发现,那孩子并没有把那件事忘记,而只是埋藏在心底。因为那段时间他睡着睡着就会突然惊醒,然后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那种眼神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

    本以为过去这么多年,父母在这孩子的印象应该已经慢慢淡去了,但是没想到这孩子还是没有忘记当初的事。或许那件事已经深深地刻在了这孩子的脑海里面。还是,这孩子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不要忘记当年的那件事。

    他父母的照片还有生前的一些东西,夏悠然并没有扔掉,只是小心地收藏了起来,等某一天,白晓怅然或者愿意接受父母已经死去的那个事实的时候,他自己要是想看的话,到时候再拿给他看。不过,和他们有关的东西,有一样除外,那就是晓房间连着的阳台上的那一株仙人掌,那是白晓妈妈唯一养活的植物,因为不断在长大,也换了几次盆,貌似还有继续长大的趋势。白晓总是对那盆仙人掌置之不理,从不曾浇水,但那家伙好像活得特别好。

    初夏即将来临……平淡的生活会不会因此变得跟夏天一样火热呢?谁都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但也并没有因为无法猜测到未来而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