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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承恩宫:
皇后容氏身形款款的将焚香炉的顶盖打开,再把旁边的朱红漆画木盒打开,用里面的长柄银勺舀了半勺龙涎香粉放入焚香炉中,收拾了香盒,盖好香炉盖,抬头看了看看不出是什么神色的楚寒麟一眼,带上柔和的笑容款款走了过去。
“皇上一向国事繁忙,今儿个怎么想起到臣妾宫里来了?”容氏倒了杯茶递给楚寒麟浅笑盈盈柔声说道,
掐指算算楚寒麟有月余没有来承恩宫了,今儿个倒是奇了,不过是申时三刻,皇上就过来了,还打发走了所有的宫女太监,也免了容氏的行礼,只在云锦软榻上坐了愣神,也不说什么。
“皇后这是责怪朕冷落了你吗?”
楚寒麟接过了茶,定眸看了容氏一眼,似是无意的说着,面色平静和往日一样,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容氏一笑,在楚寒麟旁边坐了,温声道:“陛下这是哪里的话,臣妾怎会如此心胸狭窄呢,瞧!臣妾这不是点了皇上最爱的龙涎香了吗,还有这茶可是专程为您留的呢。”
容氏答的柔软婉转,话锋转的也天衣无缝,不愧是中宫之主,四两拨千斤运用的得心应手。
楚寒麟唇角微勾,这许多年来,容氏还是如此,性子恭谨、柔顺,说出的话还是那般暖心、顺耳。
“朕今日来,是要给你看样东西。”说着楚寒麟将一块蟠龙玉佩放在两人中间那方红漆梨花木的小几上,
容氏伸手拿了那枚玉佩,脸上的笑容未改,“这是当日臣妾送给许无言的,如今怎么在皇上这里?”
“这许无言的本事可是大着呢,”楚寒麟一双看不透的眼睛盯着容氏,似乎想要捕捉什么信息,“她借此物当了回皇后你的钦差,见到了皇后你的妹妹-周夫人。还破获了涵州城的一件大案。这辗转说来不能不说是皇后你的功劳啊!”
容氏有些怔住,实在捉摸不透楚寒麟说这番话得意图何在,只好浅笑如昔,打着马虎眼搪塞道:“这都是皇上福泽恩厚,不过是一件死物。便为皇上您解了涵州之忧。”
“呵呵!果然是朕的好皇后!”楚寒麟朗声笑了两声。伸手握住容氏的手,明明是挂着笑容的脸,却是寒意袭人。
“皇上谬赞了”容氏颔首。思虑着楚寒麟说这些话的真正意图,
楚寒麟轻拍了拍容氏的手背,缓缓站起身来,声音一下子沉了许多,“只是这涵州城百子被窃案的背后主谋却是皇后的亲妹-如今的周夫人,该如何处置,朕实在想不出两全之法,皇后,你说朕该怎么做呢?”说着扭过头来看着容氏。期许着她的答案。
容氏心下一惊,大抵明白了楚寒麟来承恩宫的真正意图,自己的亲妹嫁给涵州城的周府,原本就是楚寒麟最初走的一步棋,这么多年来,周府虽然表面上对楚寒麟毕恭毕敬。但暗地里却是不那么尽然的;
而自从容氏入宫之后便极少与家人有所来往,容氏家族也并没有因为容氏的皇后至尊得到楚寒麟的多少荣宠,反而容氏之妹的亲事却是楚寒麟从中插足才远嫁涵州城的。
妹妹出嫁之后,容氏也甚少与之来往,这一切的疏离都只因入宫之初的那个誓不干预政事。也不荫蔽家族的誓言。
这么些年来,对朝中之事,容氏一直不闻不问,就算是知道了也绝不插手,对自己的家族更是如此。
如今,楚寒麟却是要拿妹妹之过大做文章了吗?
容氏恭谨无比的走到楚寒麟的跟前,缓缓跪下,“皇上,臣妾早在入宫之时便绝了和家族的联系,如今周夫人有过,陛下尽管依法惩处便是,臣妾绝无半句怨言。”
容氏说的有理有据,诚恳真切,并非她是冷血之人,只是身为皇后,她即便再不愿意也要大局为重。
楚寒麟漠然一笑,伸手将容氏扶起来,语重心长的说道:“皇后啊!并非是朕心冷似铁,当日要你发此毒誓,也是情势所迫。人生在世,骨肉亲情哪里是说断就断的了的,周夫人不但是皇后你的亲妹,也是朕的亲妹啊!朕如何忍心她身首异处呢?”
说着楚寒麟止住要说话的容氏,叹了口气,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容氏缓声说道:“朕连夜书写了一封信,皇后你附上信物,即刻送往涵州城。周府必定知晓该如何做的。”
“皇上…”容氏顿感不妙,想要说些什么,
“嗯?”楚寒麟一个眼神把容氏到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这是朕最大的让步了!”
容氏即刻收起为难之色,换上温柔得体的笑容,福身谢恩,“臣妾谢皇上开恩。”
“恩!”楚寒麟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朕的好皇后。”说着牵起容氏的手,缓步回到了云锦软踏上,
“启禀皇上,漳州州丞,有折上奏!”乾御堂随侍的太监弓着腰小跑进来,下跪禀报,
容氏疑虑的看了楚寒麟一眼,这前朝的折子,怎能带到后宫中来……
楚寒麟冲容氏笑笑,端起茶抿了一口,道:“念!”
“是!”太监应声打开奏折,朗声念道:“启奏皇上,密旨之事也已办妥,一应囚徒均已安置妥当。望陛下宽,福寿安康!”
楚寒麟的眉角眼梢渐渐浮起由衷的笑意,那种征服者的快感旁若无人的扩散开来,落在容氏眼里却是一种入侵毛孔、四肢百骸的巨寒。
又到水牢送食物的时候,白紫阳这下眼疾手快,拿了馒头也端了清水,将其中的一个递给许无言,“喏!你的!”
许无言这下再没有不想吃的感觉了,腹中的饥饿感远远超过了这水牢散发的腐臭气味,接过白紫阳手中的馒头,正要吃,才发现那个老者却没有应分的食物,在看到白紫阳手中馒头之时,头猛然抬了一下又垂下,喉结也上下滚动了几回。
许无言看了看手中的馒头,没有再吃,端了那碗属于自己的清水,缓缓走到那个老者的身边,将馒头和水放在离他最近的石壁和栏杆衔接空挡处;
“老伯!这个你吃吧!”
那老者猛然看了许无言一眼,满眼的不确定,复有垂下头去,许无言没说什么,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
白紫阳虽然不同意许无言的做法,但也不反对,拿了放在嘴边的馒头,分了一半递给许无言,“喏!”
许无言看了看白紫阳,这可是他第一次没有对自己针锋相对,笑了笑接过馒头,也没道谢,便吃了起来。
白紫阳也不介意,吃着手中的馒头,只是觉得这馒头比先前吃的香甜了许多……
钦差别院:
“怎么样?找到无言了?”在别院等了一天一夜的连卿和方卓涵,看到第一个回到别院的邵潜,即刻上前抓住问道,
邵潜摇了摇头,“我和白府一行人把白紫阳可能会去之处都找遍了,丝毫不见踪影。”
方卓涵心顿感下沉,这已经是一天一夜了,许无言毫无音讯,这是不是预示着什么?
“邵潜,是不是你那里有狐尾的消息了?”子雅期急匆匆走进来,看到比自己早回来的邵潜,还没有走进,就急切问道,
“通识堂也没能发现无言的踪迹?”
如果方才邵潜的消息只是多增一些担心,那么现在子雅期的话,很可能就决定了许无言的安危。
“所有漳州的探子都只知道狐尾和白紫阳一同出府,其他的都没有打探到,我还特地从京师调了几个有路数的探子,和他们各方打探了一宿,毫无音讯。”
子雅期说的自己都紧皱眉头,这还是通识堂头一回对一个人毫无讯息,以往不要说是活着的人,就算是死了十年的人半个时辰内也会将他查个底掉天。
恰恰是狐尾,凭空消失了一天一夜,竟然查不出丝毫的蛛丝马迹,正是这种不能掌控的未知,让子雅期抓狂。
“不会的!不会的!还有大哥!他一定可以找回狐尾的!”子雅期不断念叨着,用以自我安慰,
其他人也都相互看了一眼,心里着实为许无言紧绷着,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现在还没有出现的子雅湛身上。
夜幕开始一点一点的降临,无边的黑暗一点一点覆盖着原本清清楚楚的一切,将这世间的万物一分一分的拉入黑暗,尽情而冷漠的展示着它们最丑陋、不堪的一面……
许无言伸手抓着栏杆,有些晃神的盯着水牢外被内凹的登座托着的一个又一个亮着的火把;明明是拳头大小的燃料,究竟是什么能这般持续不灭的燃烧着呢?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就只是一座水牢这么简单吗?那目光不及之处会是什么呢?
楚寒麟、楚寒彻、楚婕妤、庞厉元的朋党又或是别的什么人,跟许无言有过节的人一个一个在许无言脑海闪现,究竟是谁囚禁了自己呢?看情形那囚禁之人是不会现身了,那么就只有出去才能解开这些疑团了;
可是,污水、空地、火把,还有四个奇奇怪怪不明身份的人,石壁、铁栏杆,没有缝隙的水牢,怎样才能从这里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