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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腊月,京城雪花飘飘,临安皇城虽然银装素裹,依然庄严巍峨。一路上叶宇坐在马车里,可是没少受颠簸之苦。
此刻进入京城,看见这被瑞雪妆点的皇城,不禁有了游览之情。对于他这个腿脚不灵便的人来说,踏雪虽是极不现实的事情,但是能出来透透气也是不错的。
随即下了马车,这时一阵冷风吹过,竟然将叶宇的帽子被吹落在地。这时书童阿宽见状,放下怀里的书箱急忙道:“少爷,你帽子落地了!”
没想到话音刚落,推轮椅的佘侗诚却脸色一寒,斥骂道:“胡言乱语,闭上你的乌鸦嘴!大哥刚入京城,你竟然说这等不吉利的话。若是别人说这等话,我非揍死你不可!”
阿宽虽是个少年,但却极为机灵,经佘侗诚这一通斥责,顿时明白了自己的口误,于是捡起帽子向叶宇赔罪:“少爷,小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方才说的纯属胡言乱语……”
叶宇环视二人,见个个都神色紧绷,随即摆了摆手调侃道:“诶,这是好征兆,明明是及地(及第),怎个成了落地(落第)?阿宽,分清楚再说!”
“听见了么?大哥这是及第,以后再不许胡说八道!”佘侗诚没好气扬了扬手,似乎一言不合就要教训阿宽。
“记住了,叫及第,及第!来,少爷,小的给您把帽子戴得紧点,这样您就永远不会及地(第)了!”
啪!
阿宽的的话音刚落,佘侗诚就虎目圆瞪,大手稍微用力的打了阿宽一下:“什么,永不‘及第’,你招打是不是!?”
佘侗诚气得追打阿宽,阿宽一边躲一边委屈地说:“不许说落地说及地(第),说了及地(第)怎的又错了?”不想脚下打滑,摔了个四仰八叉,惹得叶宇哈哈大笑起来。
“好了好了,侗诚,你跟一个和孩子计较什么,阿宽不过是说了一句实话,这帽子的确是落地了!”叶宇见二人你追我躲个没完,于是笑骂道。
“可是,大哥,这小子说话不吉利,今日我非要好好教训他不可!”
“罢了!若是仅凭几句诅咒与恭贺之言,就能决定人的命运,这也未免过于无稽之谈!这天快大亮了,我们还是尽快赶路吧……”
叶宇的几番劝阻之后,佘侗诚这才饶了不会说话的阿宽。委屈的阿宽将书箱放回车中,拉着马车跟在叶宇身后慢慢向皇城而去。
此时雪花依然在飘舞,但天空已现通透,迷蒙中能看到旭日东升,几丝暖洋洋的辉光洒在建筑物上,白中镶金,流光溢彩,格外耀眼。
对于眼前的大内皇城,一般人慑于它的威严厚重,不免望而生畏。皇城里戒备森严,莫说草民百姓难以深入其内看个究竟,就连京城里的王公贵族也少有机会进入,给人感觉里面永远神秘莫测。
进入京城的叶宇,先是到了礼部办理了一应手续,这才准备去寻客店住宿。不过让叶宇颇为感动的是,当他前往礼部之时竟遇到了杨辉。
看到在礼部等候多时的杨辉,叶宇知道这位便宜恩师,是在担心他被礼部官员刁难。毕竟以他这等残疾之身参加科举,难免会被人所歧视。
杨辉本意是让叶宇在科考期间暂住自己的府上,不过却被叶宇婉言谢绝了。毕竟他身为参加会试的考生,且是富有争议的残疾人士,若是此刻居住在太史令府上,将来即便高中也难免遭致非议。
叶宇的顾忌杨辉深为赞同,对于自己的这个记名学生他是越看越顺眼,切不可因为自己而给学生带来麻烦,于是也就顺了叶宇的意思。
师徒二人在礼部各自离去,叶宇从杨辉的口中得知,此次会试主考乃是枢密使虞允文,而副主考则是太尉张说。
一听此次会试的阵容如此另类,叶宇竟不由的露出一丝苦笑。科举取士既是朝廷选材的途径,也是这些党派扩充羽翼的必争之地。
对于这二位主考,颇懂南宋历史叶宇到是有所耳闻。虞允文乃是南宋不可多见的主战派,其一身的履历也是可圈可点。
而副主考张说,叶宇虽然不甚了解,但是这两年他也听了不少民间传闻,张说可以说是主和派的代表人物。
虽然此人没有拿得出手的功绩,但他却是当今太后的妹夫。若是非要论及亲戚关系,当今皇帝孝宗也得称他一声姨丈。
但不管这官场党派如何争夺,自己的会试还是要积极备战,因此叶宇便不再多想,准备寻一家客店好好地温习课业。
……
“少爷,快看,前面有人舞剑!”
叶宇与佘侗诚顺着阿宽所指的方向望去,发现不远处的客栈门前空地上,一位书生模样的人在雪中舞剑。那流星般的剑花和飘飞的雪花浑然一体,如银龙飞舞,周围有几个人拍手叫好。
待三人来到近前,见这位俊俏的书生,右手缓慢有序的舞着剑,左手执炭笔在一纸板上飞速作画。只见此人眉似峰聚,神情专注,一心二用让人叹为观止。
叶宇聚目观瞧,不禁惊讶失声道:“好一副,线条流畅,栩栩如生!”
这一生赞喝,使得俊俏书生身形微微有所停顿,但随后又如灵动身姿舞剑作画。待画作绘成,手中的长剑也收了势!
不过这位书生站在原处,似乎有些意犹未尽。这时叶宇似乎看出了此人的心思,于是示意阿宽从车内取来一壶酒。
“这位仁兄,若不嫌弃叶某酒水浑浊,这顿酒叶某请了!”
阿宽遵照叶宇的吩咐,将一壶酒亲自送到了书生的面前。这书生神情微微一怔,随即深深地叶宇一眼:“萧某方才正觉口中干渴,似乎缺了些什么,没想到这位兄台竟如此知心……”
“青锋三尺,快意恩仇,醉里乾坤,岂能无酒?”
“额哈哈!兄台所言极是,岂能无酒……”书生潇洒的饮下壶中酒,随后拱手笑道:“在下福州萧国梁,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叶宇见眼前人之人如此豪爽,随即也回敬道;“滁州叶宇,此次来京参加春闱科考!”
“哦,叶兄也是今科的举子?”萧国梁诧异的看着叶宇,眼神中带有几分意外。
“正是,这不正寻客店住下!叶某观萧兄风采,想必也是今科举子……”
萧国梁欣喜地看着叶宇:“既然你我二人同是今科举子,相逢不如偶遇,叶兄不如就住在这云来客店!”
叶宇抬眼看了一眼身旁的客店,思忖着萧国梁定是也住在此处。
反正来到临安都是住店,既然对方盛情邀请,叶宇也不便推辞,随即点了点头道:“也好,届时叶某若有文章疑难之处,也好向萧兄讨教……”
“叶兄乃是我滁州解元,何人如此高才,竟让叶兄屈尊讨教?”叶宇的话音刚落,从客店里传来一句富有调侃的话。
叶宇循声看去,从门内一前一后走出两名年轻书生。叶宇一瞧这两位倒是认识,走在前面的正是孟桐,而在身后的黄脸男子则是岳琛。
萧国梁用惊异的目光重新打量了一番叶宇,随即赞叹道:“原来叶兄是滁州解元,叶兄如此年轻……萧某眼拙了!”
“萧兄过奖了,叶某……”
叶宇正要谦逊两句,却不曾想被孟桐打断:“叶兄,你在这大街之上,向一个南蛮举子请教,岂不是有辱了你解元身份?”
此言一出,叶宇眉头微皱略带不悦,而萧国梁却是大笑了起来:“这位仁兄,萧某与叶兄交友,似乎与你无关吧!”
“萧兄所言极是,同辈相交若是因此生隙,实乃无趣!”叶宇接过萧国梁的话,对着孟桐沉声道:“孟兄,学无止境,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这孟某自然知晓!”
“既然你知晓,就该知道学问并无南北之分,亦无国界种族之别!再说萧兄乃是福州人士,又岂能算是南蛮?口口声声将南蛮挂在嘴上,那你可知当今朝廷疆域之内,你我皆被称之为南蛮?”
“这……”
叶宇一想到朝廷沦为这等地步,如孟桐这样的文人,还在为所谓的地域文化列土分疆,心中就无名的生气怒火。
“文人自古相轻,孟兄自命清高叶某可以理解!但有这等口舌之快,不如等你将长江以北的大好中原收复,到那时再谈你所谓的南北之分!”
“哼!所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孟某读的是圣贤之书,不与你等计较口舌!”孟某知道自己说不过叶宇,随即一甩衣袖,转身又灰溜溜的进了客店。
随同出来的岳琛,却是有些为难的劝解道:“叶兄不必如此动怒,孟兄是有些顽固,你多多体谅!”
“罢了!叶某不与他计较便是,只是委屈了萧兄!”
“诶,叶兄一席话可谓是振聋发聩,萧某实乃佩服之至,走,吃酒去……”
“也好,把酒言欢,是岳某最为欣喜的事情!”
当三人离开之后,人群也渐渐的散去,一名身着紫衣的老人,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不禁点了点头欣慰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