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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沈锦疏在医院挂号大厅结完账就拎着程微晓穿过急诊室,来到住院部的12层大楼。
“去吧,我去配点胃药。”沈锦疏帮她按下电梯,大方的挥手。
程微晓看着不断跳闪的层数紧张,“有那么明显?”
“别装了!睡了六年了,你一撅屁股我就能知道你到底是想上厕所还是大姨妈来了!”
“……”还能愉快的说话吗?
“去吧去吧,趁现在他还在,去道个别也好!省得你再像昨晚吃自助餐那样要死不活的,我看着都捉急。”沈锦疏补充道,“当然,假如他今天已经出院了我会更开心,这说明你们的缘分彻底尽了。”
话虽直白,却真真是这个理。
程微晓点头,走进电梯。
在电梯合上之前,她还能听到沈锦疏冲她嚷道:“不管见没见到,我只给你半小时时间啊,不然我就冲上去抓你。”
这个沈锦疏,真是可爱!
12楼的特需病房依然安静,连走廊里的脚步声都似乎轻的让人无端感觉到一丝丝的压抑。
走出电梯,程微晓略一犹豫,转身朝左走。
一路向左,与陆言墨病房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
她走到底,正对上12楼尽头的安全通道。
她随意找了个长椅,歪头朝右手边望去。
远远看去,这条走廊长长的,似是望不到尽头。
她眯眼,150度的近视,她有些看不清走廊尽头的长椅上是否还有昨天那两个大块头保镖的踪影。
为什么要来呢?
连她都说不清,或许正如沈锦疏说的,她和他只差一个认真的道别。
坐了一会会,病房里进进出出的穿着蓝条白底病服的病人以及家属总会朝她看上一眼,她开始坐立难安。
忽的,安全通道的大门被人推开,剧烈的喘气声格外清晰,她闻声望去。
是罗擎。
那个拿着包,此刻正擦汗的逗比助理呼吸急促,脸色通红,一看就是平常缺少锻炼的娃娃。
“诶?程微晓?”
程微晓一怔,随即起身迎向他,“嗯,是我,怎么有电梯不坐改爬楼梯了?”
总不会是像她之前一样,为了陆言墨吧!
“呵,别提了。”罗擎向来对程微晓颇有好感,说话毫不避讳,“现在的记者屁大点事就闹得满城风雨,我一路甩了半天才甩开记者。结果来医院坐电梯又怕遇到人,只好爬楼梯。靠!12楼!这辈子都没这么累过。”
程微晓失笑,从斜跨包里掏出纸巾递给罗擎,“辛苦辛苦。”
“那你呢?你怎么在这儿?来看我们言墨的?”他接过纸巾狠狠擦了几把才问,“言墨的病房在最右边,方向反了。”
面对罗擎的好意提醒,程微晓心塞,却下意识反驳:“不是的,我不是来看他的,我只是在这等一个朋友。”
来不及去想等朋友怎么会来特需病房,在罗擎了然的目光中,她大窘。
“好吧,那我先去找言墨,他今天办出院。”他重新拎起包,朝她挥手,“谢谢你的纸巾。”
“不客气。”
等罗擎走远了,程微晓才松了口气。
原来他还在。
可是,她都那样说了!
坐在长椅上,她低头暗骂自己不争气。
要是被沈锦疏知道了,又该说她没出息!
拿出手机,从昨天到现在,“吃饭睡觉打火腿”的4人群里出奇的热闹。
秦景笙今天从国外回来,宋雅致吐槽陆言墨万年不肯吃早饭的死德性,陆言墨竟也难得的活跃,只有她,一声不吭。
此刻,微信群里又开始跳闪一条又一条的消息。
秦景笙:刚下飞机,还是祖国的怀抱温暖。
宋雅致:来,快给本宫送饭,今天中午本宫要吃大餐。
秦景笙:遵命,娘娘!
陆言墨:呵,小秦子跟娘娘?
秦景笙:我去!
秦景笙:住你的院吧!
陆言墨:不好意思,马上出院!
宋雅致:呵呵,下次进医院我一定跟医生打个招呼往死里整你!
程微晓不禁乐了,他们这是对陆言墨多大的仇和怨啊!
不过,感情真好!
“你?”
冷不丁,略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她抬头惊诧的看着来人,“余老师?”
面前戴着眼镜,一身白大褂的男人完全和南京遇到的老师是两种模样。
“你不是老师吗?”她盯着他的胸卡,麻醉医师。
“你好,余时安,被人天天在网上吐槽的麻醉科医生。”他自黑道,“所以我是业余的老师。”
“你好,程微晓。不过麻醉科的也需要来特需病房?”
余时安稍稍凑近,压低声音,“你懂得,某些背景下的病人最难伺候,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手术前都要召见我等麻醉科的小虾米进行深刻的思想教育和全面考核。”
程微晓噗嗤笑了,又发现自己的笑声在整个走廊太过另类,迅速掩唇,“你一点也不像医生。”
“对啊,脱了白大褂我就是老师啊!”
“减压才会去学画画?”
“算是也算不是吧。”余时安在胸口口袋找了半天的名片,“伺候特需病房的大爷们还不准带手机。来,留个电话吧,我们有个民间业余组织专门学画画教画画,还挺有意思的。不知道有没有荣幸邀请你这个专业的大画家来玩玩?”
“好啊。”她忙点开手机通讯录递给余时安。
“现在心情好点了吗?现在笑得可比刚才漂亮多了!”余时安将手机还给她,放下衬衫衣袖问,“还没问你怎么一个人坐走廊边上。”
没想到会被余时安看出自己有心事,她也不扭捏,“想去看一个人,结果临时改了主意觉得还是不去为好。”
“哇喔,特需病房的大爷?”
“对,特需病房的大大爷!”
陆言墨那尊大神,可不就是大爷嘛!
认识余时安是个意外,但偏偏,她此刻竟觉得神清气爽。
然而,果真是不能背后说人,猝不及防的,她口中的大大爷竟会忽然出现。
“微晓?原来你真的是来等朋友的?”罗擎状似无意的问,“我刚才还在跟老陈和言墨说你可能来看言墨但不好意思说。”
罗擎真的不是来拆她台的吗?
程微晓紧张,但余时安这个好队友立刻朝她走近一步,大方承认:“嗯,我就是微晓等的朋友。”
她知道余时安一定是猜到了,感激的朝他笑笑,转而看向陆言墨。
他一身浅色的毛衣,脸色并不算太好。
仔细一看,他嘴唇微微泛白,只有那双眼睛还是漆黑有神,却透着一抹她看不懂的复杂。
她踌躇,“你们怎么不坐电梯?为了躲粉丝?”
陆言墨也看着她,还来不及回答就被陈之望似笑非笑的眼神挡了回去,“不是躲粉丝,是言墨一时脑抽说身体虚弱,需要爬楼梯锻炼身体。”
“……”程微晓顿觉尴尬,怎么总觉得话里有话似的。
“余医生,18号找。”年轻的护士无视几人,对余时安大声喊。
“好,就来。”余时安秒变苦瓜脸,“大爷们又来了!”
程微晓忍俊不禁,挥手做了个电话联系的手势。
一时间,走廊里又只剩下了尴尬。
程微晓算算时间,半小时差不多,于是,她主动开口:“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我坐电梯。”
“好。”这是陆言墨今天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但程微晓想,也许也是此生最后一句了,她看着他,朝他笑,“偶像,加油吧!再见!”
再见了!我不知何时怦然心动的男人!
背靠电梯有些冰凉的镜面,看着缓缓合上的电梯大门,程微晓没有哭。她只是从包里再一次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屏蔽陆言墨的朋友圈,然后,又动手屏蔽了信息量太大的4人群。
作为迷妹,她仍舍不得删除偶像的微信,但不看不刷已是她的决绝。
从此之后,他就仅仅是她的偶像,那个外滩边上温和的大男孩。
*
“上来爬了一遍,下去再爬一遍,言墨,咱就不能坐电梯吗?”罗擎拎着包早已上气不接下气,还有五层,要命!
陈之望冷笑:“老罗,这你就不懂了,某些人现在就需要做这些运动才能平息汹涌澎湃的啥啥啥。”
“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罗擎纳闷,“昨天发生什么了?程微晓感觉也不对,还有那个医生?余医生是吧,不就是南京碰到的画家吗?真逗,做医生的跑去画画。”
“学金融的还成影帝了呢!”陈之望瞥了眼一声不吭的影帝。
话题的男主角始终一言不发,专注爬楼梯。哪怕额头已隐隐冒汗,仍旧不肯接话、不插嘴,彻底无视了陈之望带刺的冷哼。
程微晓?他摇头。
“韩歌和程微晓,我选择后者。”陈之望忽的停下脚步说。
陆言墨脚下微顿,又扶着扶手继续走了几步,直到走到楼梯口才回身朝站在楼梯上俯视他的陈之望回道:“这与韩歌又有什么关系?老陈,程微晓还小,她的人生才刚开始而已,她有更好更多的选择。”
“言墨,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人家是走一步算一步,可你呢?一步都还没走却要先预想三步。看,最后伤人伤己,我就见不得你这副样子。”
陆言墨挽起毛衣的袖子,窗口穿过的光打在他的脸上,他转身对着窗外苦笑,“老陈,如果不是我总是多想三步,恐怕娱乐圈里早就没有陆言墨这个人了。”
“呵,那你还爬什么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