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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一主一仆两个揶揄的眼神分明就是在嘲笑他,他却无法反驳也无法反抗。
毕竟,君轻尘的案子,他是故意耽搁着的。只待弄死他的那天到来,而后将此事不了了之。可他却没想到,弄死一个无兵无卒的君轻尘竟这么难。
现在这苏清宴也来了,事情只能更加难办。真是没想到,君轻尘好大的命,能扰乱他的计划,使他迫不得已命人放了大火,却在大火中都能死里逃生!
“既然监军这么大的本事,令牌而已,本世子自然是会给你的。”苏清廉道。
“既然如此,便麻烦世子交与在下了。”徐长风笑眯眯的拱了腰,双手伸出到苏清廉身前,还适当的加了句:“听闻世子雄才伟略,悟出省时省力之法,长携通行令于身,为的便是时刻派人去外搜查,保证了速度与力度。当时下官听后十分佩服,今日有幸领教,心中不胜荣幸,世子之手段,实当令下官效仿啊!”
这敬仰的语气,这低微的姿态,这人……
苏清廉恨不得一口血吐在他两掌之中!不就是一个随着带着通行令的事吗,至于说的这么神圣吗!自古以来谁还不在身上带两个小牌子方便办事,他这么说是看透了他想延迟给令的想法啊!
为什么他的手下就没这么机灵的啊……
苏清廉郁结欲卒。
徐长风随意一抬手,稳稳接住了苏清廉故意往偏了丢的令牌,双手握住令牌抱拳朝他行礼:“谢世子慷慨相送。”
苏清廉:“……”
这时,苏清宴的手下赶来道:“君少爷与少夫人已被转移至安全之地,属下查探过,府内其他下人与客厢里的人皆被用了迷药,性命暂时无忧。君少爷的书房有被翻查过的迹象,周围也浇了火油,只是还未点燃。”
“是么?意图倒是明显啊。”苏清宴笑了笑,“还有呢?”
“方才您让属下搬来的人,属下已经带到了。宅子里面与附近也彻底搜查过,共十三具尸体,看伤势,均为……咳咳,均为殿下所为。”
“哦。”苏清宴嘟了下嘴,点点头,又抿唇笑了:“恩,一没把持住,又杀了几人。没事,本宫杀的都是歹人,搜查一下底细而后随便埋了就是。”
双狼和蝉鸣被人抬了过来,其中双狼伤势严重,左腹中了一刀,生命迹象已经微弱。蝉鸣倒只是被劈了一记后颈,没多大事,昏过去了而已。苏清宴抱着华徴嫆活动了下肩膀,又在手里掂了掂,问云王:“凌叔叔可是将六暗卫都派给了轻尘?”
云王已在原地站了许久,身子僵住一般未动。在听到君轻尘有惊无险时,他的身影就晃了晃,若不是旁边手下扶着,险些摔倒在地。听到苏清宴问的,云王道:“六暗卫中……玄毒已死。其余的……尘儿未在身边多留,只有降魔与七步。”
“玄毒死了?”苏清宴微愣,而后道:“我路上遇阻,半夜才来,尘弟早派了七步去外面等候接引,夜里才到云来,刚到此地就遇到了这些麻烦事。但是目前为止,好像还未见到降魔。降魔的功夫,在宫里头都不见得有几人能与之匹敌。他去哪了?”
此时徐长风上前问道:“是否要属下去查?”
“恩。这些事也只有交给你才放心。”
徐长风得令,立即带了一批人离去。苏清宴道:“眼下大火已灭,轻尘也暂时无事,凌叔叔可以放心了。不过眼下发生了这样大事,我也不放心再让轻尘这样受歹人迫害。原定留在王府的亲信们就暂且住在轻尘这儿吧。将此事交与我,凌叔叔大可放心。”
“恩。自然是放心的。”云王点头,好像这一页之间,声音又沧桑了不少,“尘儿这孩子……自小命苦。若非本王总想着教他做出一番大事业,他也不会经历这么多磨难,几次险些丧命。此事是本王之过,本王愧对君贤弟,愧对轩儿……若是尘儿有什么事,本王又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
“叔叔言重了。轻尘命大,不会有事。您还是安心的活着,父皇有了您在,江山才能稳固无忧啊。”苏清宴安慰着,又道,“事情暂时如此处理,那我就先去客房留宿了。守护轻尘安危之职暂时交给本宫,本宫最喜神来杀神,佛来杀佛。”
后面那句,是苏清宴对着苏清廉,微微笑着说的。
苏清廉一早注意到了他怀中被盖着身子,脸又埋在下面的女子,想了想,还是问道:“不知三皇子怀中抱的是何人?这初来云来,就抱了个巧妙的人儿在怀里,看着似乎身子还有些裸露……”眼神刚要往那双白皙的小腿瞄去,就被苏清宴拿宽大的袖子盖了个严实。苏清宴道:“这是本宫的小娘子。被外人瞧了身子,本宫会挖人眼的。”
苏清廉立刻收回了目光,正经的笼着袖子望了望天。
苏清宴虽为三皇子,但与太子同是皇后所出,因天资过人、善恶明辨,自小最受皇帝宠爱。只因他行事略显乖张,支持善恶之说便常恣意将人惩戒,民间偶有不好传闻,说他杀人如麻嗜血狠厉,因此虽博皇帝好感无数,苏清宴却始终只是个握着实权的皇子,没有被派出去画地为王,留在身边也不会参与皇室纷争。倒像是一个自由但忠诚的部下,像一把偶可拔之的利刃,神来杀神,佛来杀佛,平时供着,用时有奇效。
哪怕苏清廉自己也是个有些权势的世子,在面对苏清宴时也只能礼让三分。苏清宴迫近三分,他还要再退几分。
苏清宴这人,当真是个理智的疯子。忠于朝廷,敬仰兄姐,爱护弟妹,天地可鉴。但他对其余之人,从来是毫不留情。
大火被彻底扑灭之后,闹腾了一整晚的君府终于是肃静下来了。云王与世子带着人回到云府,苏清宴的人则是留在了君府,并派了人去另一个君府通知君老爷和君夫人。落凤阁与前面的文香阁被烧得只剩下了空架子,暂时是住不了人了。好在君轻尘自己的墨尘苑还完好无损,除了也有被人反动过的痕迹,倒没什么其他问题。宅子里其他人都还沉浸在睡梦里,苏清宴也懒得把他们叫起。直接派仆从和侍女将君轻尘和新娘子分开换了干净的衣物,也不管合不合身了,直接丢在了墨尘苑里重兵看守着,而后苏清宴自己则将他的小娘子擦拭了个干干净净,叫人煎了药后亲自喂下,又拿被子把她裹了个严严实实,放在了床上,自己坐在床前守着,一脸的痴迷。
他真是爱死了这张可爱的小脸儿。像个娃娃一样精致,粉嫩粉嫩的,掐一下就像是能掐出水来,让他看得浑身都觉得舒坦。
但看着她,他也会忍不住想起另一张,与她相同的小脸儿。
不一样的是,那个小娘子没有这样的坚毅表情,没有这样的汹汹气势,也不会在睡梦之中锁着眉头,而是始终小心翼翼的、紧张又谨慎,拘谨的不成样子,看着让人很想调戏一下,看着她惊讶之后笑开,或者泪眼朦胧的低下头抽泣。
可惜啊可惜……命薄的小娘子,怎么就在几月之前,他本想趁着酒醉与她私定终身的时候,饮下了一杯酒之后就再也没醒过来了呢……当时他可真是吓坏了,看着她醉倒在床上渐渐地就没了生息,好好的一张小脸儿逐渐没了血色,吓得他脑袋里一充血,当即就一声不吭的带着人回了鹃山。
他当时真的不该一走了之的……那样真的太不负责了。万一,其实,其实当时小娘子没死,就是他眼前的这个,还生了他的气该怎么办?他去逛青楼时可都是戴着面具的,小娘子会不会就认不出他,忘记他们的情谊了?
苏清宴兀自纠结着,躺在床上的华徴嫆却是在噩梦里挣扎,不断梦见君轻尘遇险的样子,想要喊他小心,张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隐约有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传递着热量,空中似乎还有一个声音在叫着她“小娘子,莫怕”。但华徴嫆正觉得烧灼的难受,拼命地挣扎开了那只手。
空中的声音顿了顿,哀伤的道:“小娘子莫不是真的生了我的气?告诉我你是哪个小娘子好不好?是过去的,还是新的?”
不管是过去的,还是新的,此时的小娘子,都好适合与他在一起啊。
苏清宴满足的低叹,默默守在床边,时而摆弄一下床上人的手,时而摸摸她的额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天明也未合过眼。
第二日,倒是君府里面被迷香促使安睡了一整晚的人们都苏醒了过来。本就是前一日喝多了酒,到了夜里睡得迷迷糊糊,谁也没觉得是是出了什么事。直到仆从接连出门,发现屋子里多了许多劲装守卫,又有离落凤阁近的发现了落凤阁的惨状,才都慌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