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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见气氛不大对,立刻问华止宏,“这两位是……?”
“我是他姐姐。”
“我是他姐夫。”
“……”
华止宏和华徵嫆都惊异的看着君轻尘。后者却一脸平常。
“姐姐?姐夫?”少女也微微惊讶,“不是说止弘的姐姐是个……”后面的字未出口便顿住,少女收敛起了惊讶笑道:“我叫花阳,是村子里教书先生的女儿,常听人说止弘的姐姐如何貌美,今日一见果然惊如天人,与温润如玉的姐夫十分般配。”
就一块全是菱角的烂石头,还温润如玉?
华徵嫆暗暗唾弃,面上却作害羞,“都是常人而已,没有妹妹说的那么好。今日耽误了止弘过去帮忙,妹妹可莫要怪罪。”
“姐姐哪儿的话!姐姐在外辛劳难能回来一次,与止弘多说说话也好。”花阳说完站了起来,“既然是姐姐回来了,那我便回去和爹爹说一声,免得爹爹担心。等到止弘闲下来再过去便是。”
“花阳……”华止宏也站了起来,顿了顿才道:“我请一天的假,明天再去书院。”
“好。”花阳笑着推了门离去,关门却换上了一副神情,暗自嘀咕,“好好的一个男人,怎么会娶了一个妓女,也不嫌脏!”
往前走了几步,不知从哪来的一块小石头砸在了她的背上。石头不大,那力道却不轻,砸的她哎哟了一声,揉着痛的地方四处看却见不到人。
“哪家的熊孩子!”花阳皱着眉咒骂了两句,悻悻的回去了。
双狼蹲在门口的树上翻了个白眼,“我家主子也是你能说的?我家主子的心上人也是你能说的?要你是个男的我就砸死你了!”
身为一个优秀的护卫,那就是要做到不管有人要对主子做肢体攻击还是言语攻击,不管他男女,一律报复回去!
另一头,对外面的事情毫不知情的三人却开始了一场严肃的对话。
“姐,你和君大哥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此华徵嫆也表示很无奈。
“君公子,请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啊……”君轻尘伸出食指抓了抓脸,看着像是有点头疼,但又不得不严肃起来。
“徵嫆,你的弟弟不算外人,我们可以把事情告诉他。但是对待方才的外人,我想我们还是得隐藏一下意图,轻易不要透露。”
“什么……”华徵嫆刚想问他说的都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却见他悄悄对她眨了一下眼。
已经到了嘴边的话不知怎么就被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华徵嫆的脑子转了一个大大的弯,改口道:“真的要告诉止弘吗?”
君轻尘面色凝重。
“告诉他吧。毕竟他是你亲弟,我也不想因为一己私利,对你们的姐弟关系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和影响。”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华徵嫆根本听不懂。
但她还是揣测着接下来的对话道:“既然公子都这样说了,那么妾身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倒是要感谢公子的体贴了。”
君轻尘的凝重一扫而光,转而笑得满意,“那便由我和你弟弟说吧。你暂且回避一下。”
还要她回避?
华徵嫆想了想,矮身道:“是。”说罢推了门出去。
君轻尘转头,面向茫然不知所以的华止弘。
“其实你姐姐并非一个妓女,她还有另一个身份,让她不得不以妓女的身份暂时生活一段时日……”
半晌,房门被推开。华徵嫆放下手中的斧子,“你们谈完了?”
华止弘小脸泛着红晕,激动的直咳,步速却飞快,到了华徵嫆旁边看着那一地新劈好的柴火,“姐姐,是我错怪你了!”
看着弟弟眼睛直放光的样子,华徵嫆疑惑的看了君轻尘一眼,见他神色轻松的挑了一下眉,就知道这人是在密谋着什么,而且成功糊弄了华止弘。
真是越来越不懂这个人在做什么。明明只是个纨绔的公子哥,可接触的越多她就越觉得这个人不是她一开始想象的那样简单。
也可以理解。他爹是富甲一方的大商人,娘亲是郡主,舅舅是王爷,爱人又是公主。在这种环境下生存的人心思又怎么会单纯。
只是……哪怕血缘这层关系薄弱,君轻尘和苏明溪也得算作是表兄妹的关系吧?哪怕沧澜国始终对表兄妹相恋没有什么明确的禁令,但长久以来养成的风气便是不允许这件事情发生。他们两个如此明目张胆,就不怕惹来非议么?
“你在想什么?这眼神很危险,说不定会为你带来灾难。”
华徵嫆闻言看了一眼敞着的房门,笑道:“妾身能想什么?无非是在想自己的心上人罢了。”
她尤其在心上人一词上加重了语调。
君轻尘挑眉,“你的心上人是谁?”
“难道不是您么。”华徵嫆说这话时,心里有些闷。人与人果然攀比不得。君轻尘可以对别人千般温柔万般好,但对她真是毫不客气,竟然霸道的不提前知会她一声就骗了她弟弟,说她在落香坊工作时偶然成了他的属下,替他在烟花之地收揽情报,处理一些君家在云来城中的问题。等到将年末的问题打理完,她就会从落香坊出去,而后正大光明的嫁给他。
“我这样说,你不开心了?”君轻尘双臂环胸在她又小又旧的屋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她整理着的衣物上,“我倒好奇,你有什么好不开心的。这样说可以帮你正名声、扫除你弟弟心里的担忧和排斥,还能多给你找一份赚外快的机会,我这谎言已经够善意了吧?”
华徵嫆动作一顿,“什么赚外快?”
君轻尘:“就如我说的。你帮我,我会给你好处。你需要钱,我需要人,我们互助互利。”
听这意思,他刚才竟不是随便说说的?
“怎么个互助互利法?”华徵嫆问。
君轻尘道:“明日我舅舅摆宴,会说屏门战争之事。届时我需要一个女伴,来做我争取到屏门去找桃江的借口。”
云王摆宴?
“难不成您是要我陪您去云王的宴席?”
“只要你去了,这事就不难成。”
“……”
君轻尘又道:“昨日我送了你过来,又替你安抚了你的弟弟。你总得报答我不是?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报答方式,并且我这人要给赏赐,就绝对会是令你满意的赏赐。”
华徵嫆想了想,“可是以我的身份,陪您去那样的场合,不太好吧?且不说别人,就算是云王自己,看着自己的侄子带着一个妓女去自己的宴席上,可能也会对您有意见吧。”
君轻尘瞄了一眼她手腕上的珠链,“他不会有意见。”
感觉自己是说不通了。华徵嫆轻叹,“那好吧。需要做什么、怎么做,麻烦君公子都与我讲一下。并且这两月来我频频外出,势必会惹得落香坊中其他人不满。这一处若是君公子不替我解决一下,恐怕我也难以答应您的要求。”
“这个我知道。无非就是给些钱,大不了多去叫几个姑娘亲一亲抱一抱,简单。”
听他说得轻松,到青楼走一圈就和吃个饭一样简单。但这又赔钱又陪色相的,至于吗?他就不怕亏得慌?
想到他对别的女子好,她心里总会泛着一些酸涩。不是很多,但恰好够她别扭得不舒服,又气恼不出来。
这感觉揪心的很,她干脆就不去想,不如担心一下,他这样做就会起到作用,令她少几分危险?
现在的她,能不走错的地方绝对不能走错。她再落下把柄给人,恐怕就会真的成为一只出头鸟,最先被乱箭射死。
穆韶青她拒绝了。绫罗她惹恼了。絮姐和董妈妈都是把穆韶青当宝的,往后她的日子还会好过吗?
早知道就不该那么冲动的,怎么也要多拖延些时日。华芷柔当初以五百两的价格卖了自己,厚葬爹娘并且偿还了债务,只剩下一点钱给弟弟和自己用。现在加上当时华芷柔存下的,她已有一千八百两银子,赎身的钱是卖身钱的五倍,她只需要再存个一千两,就能把自己赎出去,并且余下一些钱留着以后过活。
想来也是无奈。她明明厌恶做妓女的生活,可还是要靠这个维持生计。并且即使到了存够钱的那一天,也还要等着再存一些再走。
或许对她而言,在生存面前,所有身外之事都不重要了吧。
不过……
“公子要去屏门找桃公子?为什么?”
君轻尘道:“这不是你该问的。”
“噢。”华徵嫆默默的答了一声,系好了自己的小包袱,又看了看自己挂在屏风上那件少了配套外衫的齐胸襦裙,遗憾的垂下了眼。
君轻尘捕捉到她的神情,闭眼想了下,还是说了:“是桃江传信给我,他一个人在屏门有些应付不来,需要一个人去帮他笼络人心,所以请了我去。”
他还会笼络人心?靠钱吗?
华徵嫆在心里嘀咕,面上却疑惑:“既然这样,您自己直接去便是了啊,您都二十来岁的人了吧?这点自由也没有?”越说君轻尘脸色越难看,华徵嫆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而……而且您要去哪不是该问君老爷吗……怎么会问云王?”
君轻尘撇过头冷哼:“我爹不会管我。”
行吧……爹不管,舅舅管,这好像也挺正常的,因为当时她们母女被抛下后也是舅舅照顾了她们好一阵子。
只不过,模糊的想到了当初接客君老爷的时候,他说下的那些话,她总觉得这家人有什么问题。
有了问题在,就会觉得哪里不正常了。
……
出乎意料的,絮姐和穆韶青对她的态度竟没有什么太大的转变。
穆韶青还是会送她精制上乘的胭脂,絮姐还是会对她笑得温柔。琴台上,华徵嫆弹着琴,下面君轻尘左右各两个美貌的姑娘,谈笑风生间一眼也未看过她。
华徵嫆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他是她的恩人,但不代表恩人就要仙风道骨断情绝欲。他做他喜欢做的,她得她应该得的,两者之间没什么过多的联系是最好不过。
她永远也不会有心上人,不会第二次走上毁灭的路。
也不会像无双那样,为了一个男人,封了自己喜爱的水袖霓裳,甘愿穿上粗布衣裳,自己降成了促粗使丫鬟,还要受人欺压耻笑。
下午,君轻尘与董妈妈讲好后,将千两银票放在了对方的手上,立刻换得董妈妈眉开眼笑的将两个人送出去。这君少爷有时候喜欢讹人玩,但也喜欢挥金如土。之前在他身上吃过几次亏,这下一个下午就能赚回来,还富余了不少,董妈妈挺开心的,临走前嘱咐华徵嫆,“云王可不是谁都能见的,他邀请的人定然身份不低,你可得多拉点客人回来!”
还想在云王的宴席上给落香坊拉客?出门之后君轻尘狞笑着警告,“你要是敢去拉客,我就会让你知道这世界有多险恶。”
华徵嫆扯了扯自己华美的衣裙,笑道:“公子放心,妾身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君轻尘哼了一声,“知道就好。”
华徵嫆小心翼翼的瞧着他,又移开了目光,两人并排走着,他迈两步她得迈出三步才能跟得上。
步行往前,却是到了一处茶庄。双狼和马车一起停在门口,旁边还有一个身穿黑衣、面无表情的男人。
君轻尘目光扫过去在两人身上,明显带了些轻松的笑意。
“走吧,先带你去见见和我们同伙的人。”
还有同伙?华徵嫆觉得事情好像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很多。
屋子里,两个男人面向而坐,中间隔着一张方桌。
“哎,你可来了,我还以为你把我们两个人生地不熟的丢在这不管了呢!”其中身穿月色长袍、头顶玉冠束发的男人语气抱怨的说着,一双桃花眼却带着撩人的笑,“哟,后面这姑娘可长得真好看,谁家的被你拐来了?”
旁边的男人听到他夸华徵嫆好看,立刻重重的咳了一声。
而后便觉得屋子里的气氛陡然冷了下来,好像被什么东西盯着一样,华徵嫆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燕某人,今儿天气不错啊,我出去晒太阳睡一觉,晚上不用等我了。”阴冷冷的声音竟然是从头顶飘来。
往上看去,一个眉目间带着杀气……不,是带着英气的女人,坐在房梁上正死死盯着下方的玉冠男人。
燕某人也躬了腰扭了头,手肘撑着桌子看着她笑,“已经下午了,晒也顶多晒个夕阳,没什么意思,晚上为夫带你去晒月光。”
“谁稀罕!”女人撇了撇嘴,双腿往反向一摆,纵身跃到地上,脚尖点地轻得几乎听不见声音。
见她要走,燕某人从腰侧掏出扇子就要拦她。但女人竟也从腰间掏出了东西,还是一把明晃晃的刀,两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虽然最后还是以男人的胜利作为终结,女人被他死死的箍在了怀里。
“他们两个人都会武?”华徵嫆惊叹,“好厉害!”
君轻尘不满的看了她一眼,但想到面前的三人是来助他的,“粗鲁”这词才没说出口。
怀中的女人不安分的还想挣扎出去,但一直被钳制着。男人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才红着脸停了反抗,扭头看向一旁。
男人满意,也不站起来,就坐在桌边拱手道:“在下姓燕,名某人。怀中的是内子千年,方才多有怠慢还请见谅。”
君轻尘也拱手作揖:“燕兄不比与小弟客气,嫂夫人神行貌美俏皮有趣,是燕兄有福。”
“我也知道自己有福。”燕某人笑成了狐狸,手掌摸着自家夫人的肚子道:“这家伙不仅好看又好玩,还好生。若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大老远跑来与你谈这笔生意。”
君轻尘点头,又看向另一个始终没说话的男人。
“这位便是霍元帅了吧?”
霍报默了默,起身拱手,“在下霍报,但已非元帅,兄弟直称姓名便好。”
君轻尘也不推辞,拉着华徵嫆往前走了两步,“在下君轻尘,身旁这位是华芷柔华姑娘,并非是谁家的,而是大家的。”
华徵嫆听到自己被形容“大家的”的时候还愣了下,燕某人却是直接笑了出来。
随后华徵嫆自己也反应了过来,恼怒的登了君轻尘一眼,却没说话。
“行了,说正事吧。”霍报道。
不愧是做过元帅的,不怒而威。话音落下,几个人纷纷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听好了。接下来我们要谈的,都是与宴席有关的,你能记住多少就要记住多少,到时候表现的越好就能拿到越多的银子。”
华徵嫆得到警告,严肃的点了点头。
沧澜国共三块封地,其中以云来为首,云王自然是拥有着三位封地之王中最高的权力。这不仅是因为云来地大物博安定和平,也因为云王是当今圣上唯一的亲弟弟。
而其他两块封地——南疆双城却是由圣上的两个儿子,二皇子苏清元和四皇子苏清澈分别镇守,以战和守为主,不时会有外域来袭,比不得云来太平。
圣上给了云王这么一块风水宝地,不是没有原因的。
知云王者,都知他文武双全博学多才,且爱民如子胸怀天下,年轻时是个极为优秀的人。哪怕他晚生一年,前面有一个同样优秀的哥哥,先帝与当朝的不少元老还是觉得他云王苏凌才是最合适继承皇位的人选。
但因犯了一件万不该犯的错事,他一夕之间几乎失去了所有拥护。就连他自己都放出了话,永不夺权,坚决扶持大哥苏傲继位。
为表忠心,他刺瞎自己的双眼明誓,戴上面具不再将脸示人。要求只有一个——把他的错误永远隐藏起来。
以至于后来,苏傲对他深信不疑,将云来完全的交付给了他。知他身边永不留人,还将自己的私生子交给了他抚养。
至于私生子这块,倒是个秘密。除了苏傲和苏凌以及苏清廉已逝的生母,其他人并不知情。苏清廉的容貌完完全全随了娘,只有后腰上的胎记随了苏傲,所以这件事的保密效果也很好。只要云王退位苏清廉继位,那这云来之地便算是归回了帝王本家。
华徵嫆初次见到云王的时候,并没有被他狰狞的面具所吓倒,却是被他双眼处的疤痕所惊了一下。
“该见礼了。”
听到君轻尘提醒,她捏了捏袖子里的拳头,矮身行礼,“民女华芷柔,拜见云王。”
面具像是完全镶嵌在了脸上一样,只留了双眼和嘴的空隙。云王的双眼又失明了,想要分辨他的情绪便只能靠嘴。
华徵嫆连他的嘴都不敢看,只低着头站在君轻尘旁边。哪怕知道对方看不见,她这头一次见到王级的大人物也觉得心慌。
“不必多礼,尘儿与本王说过你。”云王的声音倒是出乎意料的平和,与面具上的图案半点都不搭。
华徵嫆闻言看了一眼君轻尘,后者似有所觉的回了她一个眼神,想要告诉她:不要怕,有我当后台呢。
然而一贯觉得君某人恶意满满的华徵嫆却读成了“你上吧,死不了。”
轻轻舒了一口气,华徵嫆刚要张口,却又听到云王唤道:“尘儿。”
“侄儿在。”
“你去陪清廉会一会客人,既然想要去屏门,就先要多见见世面。这些年你做了什么事情自己心里应是再有数不过,若你做的不能令我满意,即使华姑娘通过了我的考验,你也去不了。”
“……是。”君轻尘深深的看了一眼华徵嫆,转身离去。
屋子里只剩下华徵嫆和云王两个人。
这是什么情况?华徵嫆蓦地紧张,想象中不是应该在宴席之间,人们玩乐之时,云王将她叫过去提问几句就结束了吗,怎么成单独面谈了?
“你在紧张。”苏凌忽然开口。
“我……民女……第一次见到封地之王,所以……”华徵嫆口齿不清的回答。
明明云王什么都看不见,声音也不威严,可当她独自面对着,就是忍不住有些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