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腓特烈伯爵温柔地轻声说:“巴法里亚伯爵被‘无畏骑士’杀害,噩耗火速席卷江南,狂怒的威廉堡骑士团会揭竿而起,维纳的民族主义梵克贵族将里外呼应,掀起复仇的狂潮,用西里沙贵族的血来祭奠威廉堡满门忠烈——你效忠的西里沙亲王有6成概率死在维纳城里,再也不能完整地回到繁华的西里沙首都‘布雷斯罗’。所以你跟我同归于尽的时候,最好开动沉闷的脑瓜多想一想,因为你尊敬的亲王殿下也会一起陪葬。你大可以试试。”
伯爵的轻声细语,宛如一柄尖刀嵌进西斯的心脏。西斯无言以对,巨大的石棉手套攥紧一秒,竟然缓缓松开。然后板甲一响,西斯转身离开。
“你会付出代价。”西斯简单地重复着残忍的音节,这执著的赌咒宛如锤子,声声砸在威廉堡四骑士心头:“腓特烈?威廉,你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撂下这话,西斯推开玻璃门,弓腰低头走出酒馆,消失在炽烈发白的阳光里。
西斯走远,兰斯洛特才呼出第一口空气,然后剧烈喘息一口,淌着冷汗,无比担忧地告诉伯爵:“西斯是一头娴熟杀戮的犀牛。伯爵,他是西里沙亲王的王牌骑士,你不知道刚才的你有多危险!”
“还好他不是无畏骑士里最聪明的那个。”伯爵也憋出满头虚汗,强装镇定地坐下来,举重若轻地挥手:“当务之急是解决内忧,然后再考虑外患。谢菲尔,告诉我技师阶级的境况。”
谢菲尔经历了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虽然吓得张大嘴巴,却被伯爵的镇定所鼓舞,顿时紧张得心潮澎湃,搓着手说:“我和莫里茨都受雇于威廉堡旗下的战争工坊,我负责制弩,有时也会浇铸滑膛枪管。莫里茨他们负责铸造动力剑,良品率尚可。我们努力工作,日薪每天都会变化,工资从每天一百万达克上涨到每天两亿达克,现在依旧难以维持生活。”
“面包店不收达克了,因为贬值太快。”莫里茨插嘴,“他们只收外国纸币,或者收银币和金币。”
“过不了多久,酒吧也会拒收达克。”玛丽夫人在吧台后面宣布,耸肩补充道:“我已经对这种废纸绝望了。”
“而且刚才那位小姐说,中央银行没有准备可靠的计划来挽救这种局面。”谢菲尔难堪地耸肩,吞吞吐吐地摊手坦诚:“我的兄弟们……考虑过逃亡,真的。凭我们的手艺,逃去‘水城’伟内兹做铁匠,至少能养活自己。”
“或者逃去维纳。”莫里茨小声插嘴,“听说皇都的金融还算基本正常。但是在明兴城,我们快吃不上饭了。”
“农夫呢?”腓特烈沉吟。“粮食的确变紧缺了。”
“农夫逃亡了。”谢菲尔如实相告:“农夫本来多少都有几百达克的存款。后来关闭了黄金兑换窗口,物价像羽毛一样往上飘,一杯啤酒都卖4千万达克一杯,农夫的存款全部打了水漂。明兴城外很多农庄空置着,无人耕种,都是破产的农民留下的。”
“农夫破产,粮价上窜,很快就养不活城市人口了。”兰斯洛特肃然补充,他心里有一本帐:“3个农夫才能养活一个技师;而两名技师辛勤工作,才能供给一名骑士优良的装备;算上骑士和战马的口粮,至少要9名农夫才能养活一名骑士——不计算器械成本和人工成本的话。”
“有些农夫逃去了自由城市伟内兹;有些人把子女卖给乡村领主当农奴以后,去军队当了征召武夫,好歹有口饭吃。”莫里茨很清楚近况。农夫的收入依赖一年两次的粮食贩卖,所以非常重视存款。物价暴涨,农夫首当其冲,最先破产。
“要救市,先救粮。必须留住破产的农民。”腓特烈轻轻叩桌子。
雅各布坐下来,苦恼地倾诉:“可是巴法里亚西部的煤矿收益被当地封臣独吞,停止纳税三周了。西里沙的铁矿石也无法运过来。没有煤和铁,战争工坊无法提炼雪钢、补充骑士团的甲胄盾剑,于是骑士团在缺粮、没工资、武器破旧的情况下,难以讨伐那些自立门户的投机封臣。”
“我们需要一批崭新的武器和盔甲,来重新确立税收权。没有武力威慑的威廉堡,很快会被500家封臣蚕食殆尽。”腓特烈蹙眉总结,“当务之急是打造新军火,替换掉战前留下的残破品。”
“可是我们没剩下多少金子来购买煤和铁了。战争工坊处于亏损状态,一直在用纸币支付技师工资,技师已经在流失了,很快,我们的战争工坊会瘫痪,火炉熄灭,永无产出。”兰斯洛特攥着剑发愁。
“技师就不能留下来共渡难关吗……”心直口快的雷蒙爵士摸着脑袋刚说完,才意识到身边就坐了两名优秀技师。看着坐立不安的谢菲尔,雷蒙赶紧挥手道歉:“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吃不上饭了,因为农夫都跑了,你们用纸币买不到面包。”
“这是个死亡循环,伯爵殿下。”兰斯洛特悲伤地看着沉思的伯爵,轻声总结:“九大战胜国用一纸《镜厅条约》毁了我们——不需要他们挥剑,我们就自动灭亡了。没有农夫的犁,骑士的剑难以保持锋利。”
腓特烈沉默了很久。他的拇指缓缓刮着冰啤酒杯,在绝望惆怅的人群中间,绷着脸思索着,直到冰凉的啤酒沉淀出麦芽,直到湿漉漉的啤酒杯变得干燥温热。
谢菲尔小心翼翼地打量他;兰斯洛特低头锁眉,惆怅苦思。大家都在搜索枯肠,寻找振兴之路。
忽然,伯爵轻轻拍了一下桌子,让沉思的众人惊讶地猛抬头。
“拍卖威廉公馆和葡萄庄园。”腓特烈拍板。
“可是伯爵殿下!”兰斯洛特急得和四骑士面面相觑,齐心协力嚷道:“那是威廉家族的祖产,您刚刚才把威廉公馆从皇室手中赎回来!现在又!奥托勋爵会气死的!”
“威廉公馆是您和奥托勋爵的童年啊。”荣耀画师弗洛里安幽幽说。就连他都想劝阻腓特烈拍卖他的老巢——令他们的领主拍卖私宅,作为骑士总觉得莫名愧疚,良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