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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官缄默不语,都在等陆玦是什么反应,他们谁都不敢再多言一句。
沉得压抑的气氛里,陆玦不屑轻笑:“众位躲躲闪闪就是说的这件事么?”他的声音坚定,“寡人也听说过了,不知这谣言是从哪里传过来的,当年也有这谣言,那时以陈公为首是传得最厉害的。”他沉声吩咐林淙,“去看看罪人陈氏,一定要严加审查。寡人不想再听到任何流言蜚语了。”他是对林淙说,也是对文武百官下令。
轻而易举,巧妙将这推给了陈公,不过只有陆玦自己心中明白,他始终还是不安的。
回宫的路上,陆玦沉声问秦全:“后.宫没有传入这消息吧?”
“暂且是没有,不过……奴还是怕这流言会传来。”世上最难管住的就是别人口中所说出的话,好的坏的,都传得飞快,传得广泛。
疾步往前,陆玦只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夫人知道这个消息。”
忙完一整日的军政国事已经到夜晚,阅完最后一封云初九送来的加急文书,陆玦竟埋首在案头睡着了。凌钰才走到殿门口,秦全道:“天子让众人都不要打扰,兴许快忙完了呢。”
凌钰轻声走进了殿,这才见陆玦已经睡过去,她去拿了他的大衣给他披上,不过这动静惊醒了他。
陆玦解下了大衣道:“你怎么来了。”
“难道我不能来么?”凌钰责备道,“好几日了,你都是忙碌到这么晚。要照顾好身体。”
“我没事,既然已经这么晚了你先去睡吧。”
“还要忙?”
“……已经。”陆玦突然改口。“你先去睡吧,还有些事情。”其实他已经忙完了,但是心中为何会突然改口。他想起朝堂中百官那胆怯又质疑的眼神,心中烦闷而不悦。
凌钰轻叹口气:“那好吧,我就在你这里睡了,你忙完也早些休息。”
陆玦颔首。
等凌钰走后。他独自一人坐在书房,昏黄的灯光照亮一室清寂,不过照不亮他心头的迷惑。他其实想开口质问凌钰为什么要放走梁肇启,不过许多的话一想起他就会忆起圆肚死的那一晚,凌钰失去小绿树的那一日,他想起这些就会深深懊悔,以致许许多多想要出口的话都再难说出了。
轻声进了寝殿。在他的床榻上凌钰睡得香甜,陆玦轻轻伸手抚摸她的脸颊。这是他唯一爱了的女人,不过为何他们之间不能再平平安安。
似乎感觉到他来了,她悠悠睁眼,有些惊喜地拉住了他的手:“忙完了,快休息吧。”
倚着他的胸膛她睡得安稳,他在想,或许这一次真的只是魏庭的诡计而已!
流言止不住,还是传入了王宫。最先得知的就是后.宫女眷们,她们唯恐天下不乱,一心想来凤华宫“告诉”凌钰,但被秦全及时拦住。下令任何人不得传播谣言,惹是生非。
所有人都知道了,只有凌钰还不知道。辛乔从外面走了一遭回来后情绪明显不对,望着凌钰想言而又不敢言,终于被凌钰瞧出端倪。
“辛乔,你是有话对我讲?”
辛乔踟蹰着,埋首道:“没有啊,奴是想问夫人您这会儿饿没饿。”
凌钰手上正在忙碌,她在亲手给她腹中的孩子做小衣,“先等一会儿吧,对了,你去看看天子用没用膳,他这几日怎么这么忙碌……”
辛乔迟疑着,行了礼退下。回来时道:“天子已经用过膳,让奴给夫人准备。”
忙碌着手上的事情,凌钰头也不抬:“那就准备吧,我只想喝一碗粥。”
辛乔望了一眼凌钰转身退下了,她临走前凌钰正抬起了头,一眼望见辛乔眸中的欲言又止,笑了一笑:“怎么她今日这般扭扭捏捏。”辛乔已经出去了,殿中只有她与纪元淸。
纪元淸也是踟蹰:“夫人……”
凌钰诧异地抬头:“你又怎么了?”
纪元淸垂首低低道:“奴没事,奴也去给夫人准备午膳。”她忙往殿门外走去。
回想起陆玦这几日的忙碌于她们二人的异常,凌钰叫住纪元淸:“回来,说清楚,你们肯定有事瞒着我。”她放下手上忙碌的活儿,目光沉着望住纪元淸。
硬着头皮转过身来,纪元淸埋首断断续续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就是奴们怕夫人影响了腹中胎儿,所以,所以……”
“你说吧,既然都已经讲出一半了,我如何都会让你继续说下去的,放心说吧。”
“奴……奴们听到宫中兴起了流言,说夫人腹中的孩子——”话这这里,纪元淸满脸通红,好容易才道,“是,不是天子的。”
凌钰愣了一瞬,随即一声轻笑,丝毫未放在心上,“怎么又起了这些流言,这些人真的是无事可做了么。”
瞧着凌钰这般自然的神态,纪元淸松了口气,“是啊,这帮人真是无事可做了!奴真替夫人打抱不平,夫人与那罪犯梁肇启并无瓜葛,他们怎能如此诬陷,夫人不计较就好……”
凌钰脸色已变,“你说谁,梁肇启?”
纪元淸点着头:“是啊,夫人与那罪犯又没有关系,他们竟然也能这般诬陷。”
纪元淸是不知道她与梁肇启的关系,凌钰面容一沉,怎么会出现这些流言来!“你叫辛乔过来。”
纪元淸回首一望,忙道:“姐姐已经端了粥来了。”
凌钰屏退了纪元淸,沉着脸色问辛乔:“宫中有流言在讲我腹中的孩子不是天子的,是梁肇启的?”她牢牢望着辛乔,辛乔已知隐瞒不了,只得点头道:“是有这个流言,不过夫人不要担心,不要去想,天子不计较这个的。”
“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凌钰责备而怒。
“夫人,奴是怕您动了胎气,况且天子不计较此事,您……”
“不计较?”凌钰冷笑,天下没有哪个男人听到这样的消息会不计较,自己的女人被外界传出与别的男人有染,他是天子,如何会不计较。她终于知道这么多天他一直忙于政务是因为什么了,他不想见她,她知道他是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来说服自己相信她。
凌钰失望又愤怒,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事,他怎么还会如此!
“我要去见天子。”起身往殿外走,凌钰脚步疾快。
辛乔忙追上来:“夫人,您去见了天子又能如何,难道要亲口说起这件事,亲自去解释吗!”
凌钰倏然刹住了脚步,亲口解释?不,那她成了什么了,他都没有提起,她为什么要主动陷进去。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凌钰坐回了寝殿,她心中不光生气,心底也泛出疼痛,以为他们之间能够再建立起那份信任,但是事情竟往不好的方向靠来。
往日的晚膳陆玦因为忙于政务不能来陪她,凌钰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现在不同,她知道了他们之间再次横出的这些事,一心觉得陆玦是在介意此事才来得晚。
今日的凌钰没有睡意,她坐在灯下忙活孩子的小衣,足足等到亥时才等到陆玦的身影。原本她是不愿再等的,她只想做完手上小衣的袖子就去睡。
陆玦微有些诧异:“还没有睡?”
“我在忙呢。”
“这些东西让宫人去做就好了,你亲自忙活而不睡觉这怎么成。”陆玦走上前拿过凌钰手中的小衣,小心取下针线,“是不是在等我。”
凌钰没有看他,胸腔的火忍着,她起身走去床榻入睡。
陆玦以为她是生了气,“今后我来得晚你不必再等我了。”
凌钰轻笑:“没关系,你的政事要紧,其他都不是正事。”
陆玦听出这话的不对,笑道:“不要再生气了,当心腹中胎儿。”他说到腹中胎儿时脸上的笑渐渐收回,安静地宽衣解带。
凌钰望着他:“你在担心我腹中的孩子么?”
“当然。”他忙碌于解衣,没有看她。
积埋在胸腔的怒火与委屈几近爆发,凌钰险些忍不住要说出质疑的话,但是她强迫自己忍住了。喉中干涩灼痛,她道:“给我端杯水,多谢。”
陆玦端了水走来小心喂给她。
被他这样小心翼翼的神态感动,凌钰觉得辛酸,到底他是信还是不信她!
她假装不经意地说起:“你越在意孩子,说不定越有有心之人想加以破坏。”
陆玦愣了一瞬,转身放下了茶杯,“是吗。”他笑着。
“当然,站得越高的人树敌越多,说不定很多人都想他失去他所在意的东西,这样他们便可以肆意嘲笑他了。”
陆玦回身来,安静凝望凌钰,她躺下了,闭着眼没有看他。
陆玦不知道她是否已经知晓了外面这些流言,她没有说,他也没有问,不过入睡时他们都辗转难眠。
外面传来很遥远的脚步声,是侍卫巡逻的声音,隔得远,也极轻。但是他们都听到了,都还没有睡着。
凌钰的声音响起:“云初九已经快要抵达沪阳了吧,战争就要打响了,将领与诸侯们会赢得这场仗么?”
“兵家胜败都是常事,不过我就算倾尽举国之力都要败了魏庭。”
“你这么容不得他。”
“是,容不得,此人不能留于世间。”正是因为魏庭,他才有了那么多不确定,他是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