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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人抱着小丫头端坐堂上,一脸慈爱的看着换上了便服的冷澄和一身“年画”的倚华给她磕头,旁边还有个被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包子卿远在“蠕动”。
冷澄自是实诚,头磕到地上咚咚响,倚华听着都替他担心。轮到她自己,就撒娇似的碰了几下,抬头就是一脸灿烂:“娘,年都拜了,有没有红包拿啊?”
安人嗔道:“多大了还要红包?才不给你,要给也是给我孙子。”
倚华嬉皮笑脸:“娘这么说我该伤心了,您别看不起外姓人啊。儿子,过来,给奶奶再多磕几个,让奶奶给你封个大红包!”
卿远倒是听话,当下又要往地上趴,安人笑道:“罢了,罢了,可别累着我孙子。乖,卿远过来,给奶奶抱抱。”
倚华将卿远抱起来,笑着往安人那里推推,安人一把把他箍到怀里,好好地亲了几口,然后掏出个装金银锞子的小钱袋,笨拙地往卿远手里塞:“来,奶奶给你的压岁钱。”
冷澄在旁劝阻:“娘,他才多大?哪儿用得着给什么压岁钱?”
安人不以为意:“多大也是我孙子,过年不给他钱给谁钱?”卿远嫩嫩地喊了声:“谢谢奶奶。”把安人逗得心花怒放,向冷澄炫耀道:“看我孙子多懂事!”
冷澄一脸无奈,只好用威胁的眼神看向卿远,没想到卿远人家根本没感觉到他的威压。小卿远好奇地摸摸袋子,小心地扒开袋口往里看。看还不够,又想摸摸,就把小钱袋翻了个个,拎着底儿就要把东西倒出来。
冷澄顿时就要出言呵斥:“卿远。你干什么呢?”
安人只是护着孙子:“小孩子玩玩闹闹,又没上房点火的,你喊什么喊?小心吓着他。”
冷澄只觉得自己颇为多余,倚华侧侧身,用肩膀碰碰他:“大过年的,别扫大家的兴!”
看看儿子的表情,安人也觉得自己护短护得多了些,可又不肯承认:“还跪着干什么,快点起来吧,你们也辛苦一年了。倚华。过来。娘有东西给你。”
倚华吓了一跳:“有东西给我?真的?娘。不会真是压岁钱吧?是的话我可不要。”
安人向她招手:“当然不是,叫你过来就老老实实过来,磨蹭什么?”
倚华忐忑上前。安人笑眯眯从怀里掏出一只手镯,扣到她左手光秃秃的手腕上。
倚华低头一看,金灿灿的光芒和着窗外新雪初霁的明朗,晃得她眼睛生疼。她瞅瞅左手新戴上的金镯子,再瞧瞧右手上黯淡已极的银镯,不禁有点疑惑:“娘你这是……。”
安人叹口气,声音里却有着欣慰,她捧起倚华的右手:“就这么一只旧镯子,难为你肯戴到如今。早就想给你买副新的,偏偏钱不凑手。要是凑合买呢,又恐怕不合你的心意。没办法,就买了一只金的给你,跟这只凑成一对,倒也有意思。新的这只可是足斤足两的,你看这成色,这光彩,怎么着也能戴的出去些。上面还带着吉祥图案呢,卖的人说是什么天上的凤凰,你认识的多你看是不是?”
明晃晃的金镯子上简单的凤鸟纹,只是几笔勾勒,描了几笔凤头,又撇了几丝尾羽,看起来是个大鸟的形容,算不上写意,更难传神。既不繁杂,亦不高雅。可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喜气,这么温暖呢?
倚华摩挲着新镯子:“是的,朝阳鸣凤,是极好的兆头呢。”
安人羡慕道:“到底是读过书的人,说出话来都一套套的。行了,你们都忙,难得能歇歇,我就不在这捣乱了。趁着我们刚到这儿,还没什么人来拜年,你们先回房去歇歇吧。”
倚华抿嘴笑笑,作势要扶安人回房。安人把小丫头交给香菡,牵着卿远,信任地搭上倚华的手,立起身来,就要往后堂走。
看二人之间气氛甚好,冷澄忍不住插科打诨道:“娘,你亲生儿子还跪在这儿呢,你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跟媳妇走了?”
安人回头嘲道:“谁罚你跪来?都叫你去歇着了。怎么,怪我把你媳妇拐走了?”
冷澄扑了扑尘土站起来,拦住安人:“娘您不光把媳妇拐走了,还要把我儿子女儿都带屋里去。您好歹给我留一个啊!”
倚华眼睛滴溜溜如琉璃球转了一圈,吩咐香菡:“把小丫头给他带好了,正好让我们几个女人坐一起聊聊家常。”
安人却不舍得:“小丫头不是女孩子?还是给我们带着吧,他笨手笨脚会干什么,别把我孙女弄哭了。”
被说得一无是处的冷澄奋起直追:“我怎么笨手笨脚了?娘你不能有了孙子孙女就不要儿子了?再说,您不要儿子也就算了,事事跟媳妇亲近是怎么回事?”
安人一边伸手摸摸小丫头的脸颊,一边漫不经心回答:“跟你亲近有什么用?你又不会理家又不会带孩子,连说好听话让我高兴都做不到。你说说你这儿子有什么用?”
冷澄委屈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得看着三个女子飘然离去,还带着两个小娃儿。
传来李叔的报信声:“大人,那两个成天要钱的,这回又上门了!”
冷澄重燃希望:“那个,倚华,胡副将和小谢他们来了,你跟我去见见?”
倚华只是问李叔:“他们是空手来的还是带东西来的?”
李叔思索了一会儿:“好像是带东西来的。”
倚华懒洋洋地:“看在他们诚心诚意来拜年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去见见好了。”
当胡副将和小谢终于被请进来的时候,二人都实心实意地被吓了一跳。
院子扫的干干净净,一点残雪都没有。角落里的那棵大柳树的枝桠上,层层叠叠地挂上了剪纸,有人物,有飞禽,有走兽,挂得高低有致,乍一看,只觉得是一幅杂乱无章的图画,等定睛一看,却是一个大大的“福”字。
再看那柳树底下,放着一张茶几,旁边斜扔着几块大石头,虽然不平,但匆匆看去,配上茶几上的紫砂壶和茶杯,就像是放好的石墩在邀请人坐下。
风吹起柳丝拂动,拂到了中间的秋千。虽说只是两根柱子加上铁链木板搭成的简易玩具,上面却铺了一个厚厚的垫子,在萧瑟的寒风里平添了一丝暖意。铁链上有两块也被捆上了布条,按高度来看,正是小孩子手把的地方。
与柳树相对的角落里,放着几盆花,腊梅和四季梅,都是耐寒的花种有的红若丹霞,能滴出做药的丹砂。有的粉嫩粉嫩,像少女被风吹得痒痒的脸,带着几分羞涩。几盆花故意被拢成了五瓣儿梅花的形,看起来若繁花二重,颇有意趣。
整个院子透出温馨的气息来,当家人的玲珑心思可见一斑。
胡副将感叹道:“乖乖,难怪冷夫人那么傲,人家果然有两把刷子,连布置个院子都这般好看!”
小谢好奇地摇了摇秋千,飞得高,荡得远,最重要的是,一点都不吱吱嘎嘎地吓人。
倚华笑着迎出来:“怎么?看中了我这秋千,想搬回去?”
小谢不好意思:“没有,就想看看它好不好玩,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胡副将将他扯了一扯:“半大小子没章程,冷夫人你不用理他。冷大人,冷夫人,我老胡今儿个来拜年了。祝你们阖家美满,儿孙兴旺!”
冷澄,任倚华二人颔首回礼,冷澄笑道:“也祝胡副将您早日与家人团聚,得享天伦!”
倚华顺口说场面话:“正是,我还没见过嫂子呢。”胡副将听得个嫂子的称呼,以为是任倚华刻意示好,竟有些激动,当下就有点昏:“你嫂子在老家呢,一时半会也过不来,我也不大想让她过来,毕竟还有你侄儿在……。”
倚华有点发懵地看向冷澄,我侄儿?谁是我侄儿?冷澄捏了捏她的手,但笑不语。
小谢挠挠头:“祝大人和夫人财运盈门,金玉满堂。”
倚华喝彩道:“这话我爱听,又吉祥又应景。”
冷澄又捏捏她的手,意在警告。倚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完全不当回事。
卿远从屋里跑跑颠颠地出来:“大胡子伯伯和漂亮哥哥来了!”
哭笑不得的小谢已经没心情跟他计较了,胡副将倒是挺喜欢这个长相可爱的小男孩,当下就抓住他要举高高。
都被举到半空中了,卿远夷然不惧,反而还咯咯笑起来。难得倚华不挑理:“这小子,看着像个腼腆的,玩起来比谁都胆大。秋千玩的比谁都欢,这回伯伯给你举高,你也不怕,你想上天呐?嗯?”
卿远一边笑一边还反驳:“上天不好吗?以前那些个叔叔,经常祝爹平步青云,那在云彩上的走路,不就是上天吗?爹能上天,我为什么不能?”
倚华去揪他:“你还跟你爹比,怎么,难不成以后,你也想当官?”
卿远发表宣言:“当然了,我要当比爹还大的官,到时候想做什么做什么,所有人都得听着。”
倚华赞道:“儿子,好志气!”冷澄却不乐意:“浮躁,肤浅!”
胡副将看势头不对,赶紧插话:“这小孩子的话,何必计较呢。再说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冷澄冷哼一声:“三岁看老,只知道当官揽权,以后还有什么出息?”